“其他的官职便按照崔尚书之前给朕拟定的名册分发,只是翰林学士,军机章京处……几个位置待议。”
宴九辰看着那明黄的圣旨。
皇伯父是什么时候写的圣旨,他如何不知道?
他看向魏卫,此时才发觉,今日魏卫竟然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他。
念头几转。
思绪清明。
宴九辰在那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朝臣前率先请旨。
“你有何事要奏?”
威帝冷眉瞧着。
“臣觉得如今南国设有六部,又有督察院和监察司分别规范朝臣的言行和举止,如今已经不需要悬官司了,所以请求陛下废止。”
威帝皱了皱眉。
“此事容后再议。”
固然威帝对宴九辰有了怀疑,但是那份爱护之心并没有这么快的消散。
他并不想这么快的夺了他的职位。
但是有些事,一旦开了口,便如倾泻的洪水,一泄千里。
过半的朝臣竟然双膝跪地,高喊:“请陛下废止悬官司。”
那声音一阵接着一阵。
吵的威帝头疼。
“陛下,悬官司行事狠辣,又有滔天之权,简直是一手遮天,此与腌党有何区别?先帝为了废黜锦衣卫的存在,特设六部,分管职权,另有二司,监督文武百官,如今悬官司的存在岂不是在倒行逆施?
悬官司让朝臣内心惶惶,生怕那钢刀不知何时就落在自己的身上,朝臣如何为南国出力。”
“臣附议,今有悬官司插手状元郎任职一事,明日说不准就有悬官司插手党争的可能,此乃大忌,望陛下早日做出决断。”
“臣附议……”
……
宴九辰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的人还没有动手,朝堂之上已经全部送李承隐去登州了。
真是好手段了。
他就算再傻,也不会借朝堂之手。
他本来只是想通过百姓造成舆论,但是如今,这些朝臣为了除掉他,也为了争那个翰林学士的职位给自己的后生,所以都下场了。
只是若单单如此。
皇伯父也不会怀疑他才是。
他不可能站着挨打不还手的,这从来不是他的性格。
皇伯伯也知道。
所以只是因为此事,皇伯伯的态度不会如此。
看来还有其他的事。
“陛下,状元郎几次三番的骚扰我的未婚妻子,我确实想要让他离开京城任职,这是人之常情,但我却并没有鼓动官员上表此事,若是我当真能鼓动这些朝臣,如今也不至于被你们逼迫。”
“陛下,若是陛下不舍得罢黜悬官司也无妨,但是权力必须收回,监察百官当由我们检察司和督察院来做,悬官司也不可无旨意就调动禁军,如今陛下虽然春秋鼎盛,但是自古为了上位之人,防不胜防,谁知道宴大人会不会动别的心思。”
宴九辰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心中对埋在朝臣中的奸细多了一层考量。
若是有人借着反对悬官司来拉拢朝臣,这里面有多少是生有二心的了?
有些事,确实明着不好查。
不过,他还是要看看对方的底牌的。
此时。
昭阳殿外响起一道惊雷。
惊雷炸开了昭阳殿的窗户。
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窗户上。
小太监们忙小跑着四川关窗。
五皇子宴时倾捅了捅太子。
宴时钰看了宴时倾一眼。
提步走了出去。
“儿臣觉得,九辰身手不凡,当年睿王叔守护南国故土几十载,如今北莽时长进犯,也不能总是调裴家去坐镇,如今岂不是刚好,让九辰前往,况且九辰与裴家关系莫逆,能为南国再培养一个将领方是正事。”
“太子殿下所言不错,如今各国之间约定的休战协议已经过了,咱们确实应该早做打算。”
“与其让悬官司这把利刃对付自己人,不如用来对付敌人。”
“此事再议。”
威帝思索了良久,还是这句话。
众人便都知道,陛下此时还是信任宴九辰的。
当下也不再言语。
日子还长了。
天气晴的刚刚好。
下朝后,天边的雨便渐渐停了。
京城十三个坊市,竟然淹了一半。
这几年京城的排水做的越来越差了。
若是以往,宴九辰必然是要上报到威帝面前的。
但是今日他却没有。
另外一边。
李家已经接到了,陛下的召令。
动身赶往登州,登州偏远。
如今又是炎炎夏日,李承隐不愿正午赶路。
打算一路慢慢行过去。
此时李家的马车已经到了城门之外了。
宴时倾抱着姜怜儿坐在马车里。
看到李家的马车越来越近。
宴时倾掀开车帘。
这里是别君亭。
李承隐没有想到五皇子竟然会来送自己。
他躬手施了一礼。
“五皇子。”
“今日我是特意来送状元郎的,天高路远,不知道下次再见状元郎是何时候,我一直仰慕状元郎的风采,想要与你把酒言欢,可惜,总是找不到机会,本想等状元郎入了朝,再说这些话,但是我实在等不及了。
虽然我与状元郎并无多少交情,但我一直以状元郎为我的知己,希望状元郎回京后,能有机会一起把酒言欢。”
李承隐,连忙道。
“能得五皇子看重,乃是李某福气,若是他日回京,自然同五皇子畅饮。”
宴时倾笑了笑。
各自道别。
“少主,这五皇子什么意思?”
“他觉得我是被迫离开的京城,想要拉拢我了。”
李承隐不由想起,以前暗卫说在五皇子府邸看到的那首词。
(取自李白的,上李邕)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他叹息了一声。
词是好词。
只是可惜。
京城这样的深宅大院,未必会有能起大鹏之风。
“主子看好五皇子?”
李承隐回首看向京城的方向。
不,他不看好这京城里的任何一位皇子。
他看好的人。
可比这些人强太多了。
管他是大鹏还是燕雀,在他心中都无甚差别。
没有人知道。
他早就在来京城前,就找到了自己要效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