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过留声,雁过留痕,将两个世界的事情都记录在纸页上,万一让人瞧见了,又该如何解释。
宫优徵干脆就不写了,带着自己的令牌朝着徵宫的医馆跑去。
都说是望闻问切,昨天晚上就算是月色昏暗,宫优徵还是看出来,宫远徵的脸色算不上好。
不是说心情不好,是让人觉得内里有些气血两虚的意思。
刚刚抛了好几个大雷给他们俩,宫优徵现在也不确定宫远徵人到底是在哪里,于是选择去医馆翻看宫远徵的脉案。
人会说话,但是脉案不好作假,作为徵宫的宫主,宫远徵的脉案也是放在库房的书架上面,不过是被他自己藏起来了。
而恰好,宫优徵知道。
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宫远徵的脉案,越看越叫人心惊。
不仅仅有长年累月试毒留下来的沉疴,在一个月之前,居然还被伤了心脉,差一点就没有救回来。
!!!
亲爹今年才十七岁,这身子骨原本应该是朝气蓬勃。
怎奈坎坷重重,看脉案上面,宫远徵的身体简直是四处漏风!
宫优徵是真心不忍心看,越看越是心疼。
“啪——”猛的将脉案合上,宫优徵劝自己深呼吸,别生气。
“不行!没有娘看着,爹是怎么回事,一点都不看重自己的身体!”
把脉案放回原位,宫优徵在自己的香囊里面找啊找,之前她要出远门的时候,爹娘特地为她炼制了大还丹。
是用传说中可以活死人药白骨的出云重莲炼制的,一颗下去,再怎么着,都能给宫远徵现在破败的身体好好的补一补。
这要宫优徵也会炼,是宫远徵亲手教的。
在李莫愁和宫远徵安居赤练宫的时候,宫远徵将出云重莲的成活率提高了好几倍,这也是能让宫优徵跟着练的物质基础。
宫优徵打定主意,等宫远徵回来,就从他那里要出云重莲,再补补补,按照脉案上面的情况发展,宫远徵不一定会得到而立之年。
等到宫远徵在羽宫和长老院库库一顿乱杀,回到角宫却发现宫优徵不见了。
一问侍女,原来人是去了徵宫,现在就在他的院子里面,又是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就算现在两人的年纪差不多大,那也是他的大闺女!
“好好——”
宫远徵呼唤着,一开房门,就看到了面色极其严肃的宫优徵,双臂环抱盘坐在正殿内,整个人显得极其有气势。
“好好?”宫远徵的语气变得不确定,搞不清宫优徵这是要做什么。
“爹,我要给你把脉。”
注意,这是通知,也不是商量。
宫远徵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眼神飞速的闪过一抹心虚。
“我就是大夫,我现在很好啊。”
看到宫远徵还在打马虎眼,宫优徵“呵呵”的笑了一声,“爹,你打不过我的。”
最终,还是要依靠强制力来威慑。
既然打不过,也是省的过招反抗,没必要,反而会丢脸。
宫远徵伸出手,头却扭到另外一边,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就是不看宫优徵。
手搭上宫远徵的手腕,已入手就是一片虚寒,再探更加虚浮。
“……”原来脉案还作假了。
要是不上手,还真不知道严重成这样。
“爹!”真真是又急又气,宫优徵赤急白脸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人在心虚的时候,总是会很忙,就算两人在昨天晚上才认识,可这并不妨碍宫远徵的心虚。
解下腰间的香囊,拿出一个精致的青瓷瓶,从其间倒出来一颗圆润盈透的药丸,“先服下这一颗,出门在外,我带的东西也不多。”
接过这一颗药丸,宫远徵下意识的闻了一下,出云重莲的气息实在是明显。
“这里面加了出云重莲?”
“对,还有复屺泪缇华草,专治濒死。”
“……还不至于濒死。”
“活不过三十。”
最终还是宫远徵败下阵来,将药丸服下。
宫优徵就爱看他,等到药效过去了,再说心脉受损的事情。
真是让人搞不懂,这个世界的亲爹甚至都没有出过宫门,在这个宫门之内,又有谁会伤害他呢?
甚至还是这样要命的伤!
说来也是神奇,服下药丸之后,随即就是一道温热的生气从丹田之处产生,然后经过全身的筋骨经脉,最后再回到丹田。
“噗——”
宫远徵捂住自己的心口,猝不及防的吐出鲜血。
只见那落到地上的血,粘稠且黑沉,完全不是正常的形态。
吐血还在继续,宫远徵在那儿哐哐吐,宫优徵就拿着自己的小手绢捂住口鼻。
是一个好闺女,也是一个“好”闺女!
等到宫远徵呕血结束,感觉全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压制身体多年的枷锁,全都被解开,化作这一地的血水。
“喏,擦擦。”宫优徵递出另一条手绢,还是李莫愁的手艺呢。
接过手绢,宫远徵就看到上面颇为抽象的藤萝花,先是愣了一下,才用来擦拭嘴角的血迹。
“别嫌弃啊,这是我娘给我绣的,爹你想要还没有呢!”
李莫愁是一个疼爱孩子的,甚至有时候可以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如果不是宫远徵拦得紧,指不定现在的宫优徵是什么个模样呢。
所以从小时候开始,宫优徵就开始和亲爹斗智斗勇。
“你娘绣的?”宫远徵喃喃道,好吧,这扭曲的藤萝其实还是有着几分美丽。
“是啊,爹,我刚刚发现你的心脉受过伤,到现在都还没大好,是谁伤的你,我现在就去还他一记!”
宫优徵义愤填膺,她就是不乐意她家的人被外人欺负。
“……”被问到了一处死穴。
宫远徵总不能是大大咧咧的说:“哎,就是你亲大伯,宫尚角和上官浅花前月下的时候,都听不到我的铃铛声,一记碎片就朝着我的心脉来了。”
和宫优徵相处的这短短时间,宫远徵也知道这是一个混不吝的,于是酝酿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这是一个意外……”
“嗯呢,意外呢,我去杀了那个意外。”
“不是不是!”怎么走错了呢,这可不行!
“那你说呢?”
宫优徵就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狐狸眼看着宫远徵,她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