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4章 番外:夜晚的来临(完)
作者:sansheng   这个邓布利多有些奇怪最新章节     
    【私设:这里出现的德国魔法部的政体仿照的是现实魏玛共和国政体,国家结构形式仍然采用联邦制,国家管理实行共和制度。】
    1933年9月 奥地利 纽蒙迦德
    瓦格纳的歌剧在维戈的耳边轻吟,他感到自己的胳膊传来一阵刺痛,眼前模糊发黑的一切在抬起沉重的眼皮后都消失不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们说了些什么,年轻的女护士拿着空空的针管从自己身边走过。
    病房里的灯光开的敞亮,交谈声也没有停止,维戈这才想起刚刚自己被注射了一管药剂。一天前,可能更早,他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m.r.s几名成员在德国魔法部的国会大厦放了一场大火,而当天晚上维戈自己也在现场。
    据说为首的那位假扮成“瓦兰特”的巫师在被逮捕后被当场击毙,格林德沃,或许应该称呼他为德国魔法部的总理。去年的2月份,德国魔法部的国会选举上,巫粹党获得了接近一半的席位,摇身一变成为了德国魔法界的第一大党。
    很快,维戈就知道了后续。格林德沃在火灾后不久就抵达了现场,并宣称一切都是m.r.s的阴谋r.s的德国成为了非法组织,整个德国魔法界进入了紧急状态。
    除了巫粹党外,m.r.s是德国魔法国会的第二大党,而在魔法部纵火案后不久,不少m.r.s的成员被格林德沃的手下逮捕进入了监狱。当然也有巫师对格林德沃提出了指控,因为不管怎么看,他都是这起事件中最大的受益人。
    此刻的维戈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作为格林德沃的心腹,在那个夜晚他同样被所谓的“暴徒”袭击,最终重伤倒在了医院。有人觉得他是个英雄,独自一人在漆黑的国会大厦和好几个巫师战斗;也有人觉得这不过是格林德沃选来的演员,为的就是激起公众的同情心。
    但无论如何,当人们看到有着一张漂亮脸蛋,缠绕着绷带出现在发布会现场的维戈·格里姆肖时,还是没忍住一个个按下了快门。男人的话条理清晰,在面对记者几个故意挖坑的问题也回答的非常漂亮。
    从发布会离开的时候,台下的道格拉斯给维戈递上一杯精力药剂:“你还挺乐观,竟然能应付得了那群像小精灵一样的人。”
    他指的是话筒一个个都快递到维戈嘴里的那些记者。
    维戈把药剂一饮而下,瞳孔里并没有错过道格拉斯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说道:“这是我们身为追随者的责任,道格拉斯。身为巫师里面的强者,先生有必要去为民众指明一条清晰的道路,我们只是那条道路上随处可见的萤火。”
    他把药剂瓶放在一边的托盘上,清晰地听到台上格林德沃演讲后人们的欢呼声——那么激昂,狂热,但又充满希望。
    道格拉斯挑了挑眉,跟着身边的维戈一起抬头带着敬佩的心看向他们的领袖,或许马上就要成为整个巫师的领导者,巫师和麻瓜的统治者,以及全体人类的精神领袖。
    “你还做梦吗?”等到狂热的人群散开,道格拉斯问道,“你说过的那些梦。”
    “没有过了。”维戈平静地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向台上的先生,神情虔诚得仿佛修道院里的神父,“梦境不过是虚妄的产物,记忆残留后的碎片对我而言只是往日无意义的呻吟。还是说你恨不得自己还是个婴儿,整天只想蜷缩在自己兄长的怀抱中撒娇?”
    道格拉斯的面孔沉了下来,声音里或多或少带上了几分威胁:“闭嘴,格里姆肖,我可不介意哪天把你绑上飞机然后从阿尔卑斯山头扔下来。”
    维戈耸了耸肩,避开汹涌的人群后回到了自己租来的房间中。巫粹党的不少核心成员都住在纽蒙迦德,但在去年维戈搬了出来,为的是方便深入巫师底层,宣扬巫粹党和格林德沃的伟业。
    公寓被他打扮得整洁舒适,书架上摆放的也全是当局喜欢看到的那种书——宣扬种族歧视和领导人语录的那种。衣物整洁地叠好放在柜子里,一切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然而要是想要从这间公寓里找到某些可以证明屋主人生活癖好的东西,几乎没有,卧室里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过。烟、酒、扑克牌,任何可以证明这个刚过三十岁男人生活习惯的物件都没。好像整个公寓只是一间对外开放的旅馆房间。
    他跪在卫生间的马桶边,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喉咙,努力让自己今天吃下的所有食物从胃里吐出来。效果很快,喉咙被异物侵入的不适让他迅速开始干呕,紧接着自己对着马桶疯狂地呕吐。
    但愿现在魔药还没起作用,最终维戈捂着额头瘫在马桶边缘,胃部宛如火烧般疼痛。破碎的记忆如同破碎的刀片搅动着他的大脑,维戈抬起手表看着时针和分针的变化,距离晚上的宴会还有两小时,自己还有点休息时间。
    维戈起身,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西装外套,是这次为了发言会特地从衣柜里拿出来的。自从1929年,维戈就开始走向了一条崇尚个人节俭简朴的道路,主要原因还是自己公司的倒闭。他的大部分钱都捐给了巫粹党,只留着少部分钱财在身边度日。
    最后还是格林德沃自己都看不惯维戈的生活态度,大手一挥给他加了工资。不过金加隆对维戈还是没大用处,巫粹党内部的核心人员都知道,在1929年后不久,这位英国绅士的大脑似乎就遭遇了不可逆的损伤,经常出现手部的痉挛,最严重的一次甚至无法拿起魔杖。
    原因只有维戈和少部分人知道,在阿比盖尔·阿莉安娜·邓布利多坠入深海后,他向自己的主人寻求了一个奖赏,恳求对方把自己关于她和罗莎琳的记忆封存。
    *
    “我需要的是一个可靠的追随者,格里姆肖。”格林德沃优雅地说,冷冰冰的双目里倒映不出任何人的面容,“你的确为巫粹党奉献了不少,也为我证明了你的忠心,但是现在,我需要为后面表达疑问。”
    “如果您在意的话,请把我的记忆拿走吧。”维戈抬起头,一双眼睛平淡得厉害,古水无波,“请拿走我关于那两个人的所有记忆,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我愿意奉献出我的一切。”
    “啊。”格林德沃评价道,异瞳的先知注视着他,声音里增添了一丝赞许,“这样听起来比较像回事了。”
    黑巫师的魔杖像是妇人针线活中的细针,维戈眨了眨眼睛,他能感受心中一些东西的离去——应该没有多少,不少东西对他而言似乎只剩下了一个代号,一个名字。
    “没人告诉过你吗?”
    “曾有无数的同胞悲惨地死去,无论是几百年的猎物运动还是十年之前的战争。他们在不公众被审判,在异族的奴役中被夺取生命,在妥协中被遗忘。”
    “而招致如此不幸,只是因为他们在错误的时代选择了软弱——”
    格林德沃的魔杖抬起了维戈的下颚,直直地注视着年轻人布满血丝的瞳孔。
    “——在所有的巫师必须团结之时。”
    每一个单词都轻柔地如同耳语,但都如钢钉般扎进维戈的大脑。痛苦的耳鸣,剧烈的头痛和目眩袭来,他的视野漆黑一片,属于自己的记忆被硬生生地从意识中剥离。封存记忆仿佛被打碎的镜片,映照无数个自己,和无数个阿比盖尔与罗莎琳模糊又遥远。
    “恭喜你。”当他走出房门,看到自己的同事,文达·罗切尔,女巫的脸上带着一种看不出的笑容。她微微抬起自己的下巴,对维戈说:“你康复了。”
    *
    冰冷的水流让他清醒,维戈平静地看向镜中人的面孔。他说不清自己是否真的有什么改变,男人依旧有些消瘦,表情默然,眼神里也没什么情绪。
    封存记忆后很长一段时间,维戈的表情都无法产生多大变化,理智有时告诉他需要愤怒、放声大笑、痛苦,但是他的脸做不出那些表情。他的脸部和手有时候会突然痉挛,举止呆板,但是他一向掩饰得很好。
    然而在看到这样的维戈时,那个叫做罗莎琳·格林格拉斯的女人的瞳孔紧缩,手里的香槟也几乎撒了出来。熟悉又陌生的目光,让跟着格林德沃出席宴会的维戈感受到自己的喉咙似乎在一瞬间被扼住。
    “您好,格林格拉斯女士。”维戈瞬间反应了过来,平静地与女人碰杯。
    那是1929年的圣诞晚会,法国和德国巫师们为了缓和关系做出的尝试。那时候的巫粹党已经逐步占领了德国魔法部,为了证明自己同样爱好和平,格林德沃带领着几位心腹一同参与了晚会。
    “您好,格里姆肖先生。”罗莎琳挤出了一个微笑,完美又有礼貌,“感谢你之前在美国建立的格里姆肖企业……”
    维戈想起来了,面前的女人就是在自己公司倒闭后,瓜分获利最多的那一人。阴郁浮华的歌曲响起,此刻的欧洲大陆还未完全被美国麻瓜股票市场的崩盘彻底影响,乐器自动吹奏着,巫师们还尚不清楚属于繁华即将落幕。
    浮华浪荡的晚会上,人群杂嚷,舞裙蹁跹,衣香鬓影,所有巫师沉醉在美好中无法自拔。从1918年战争结束后一直隐约遮在他们头顶上的乌云似乎在今晚彻底消散,在明亮照射光的投影下,男人女人各自狂欢着。
    他带着罗莎琳在舞池里面共舞,低头嗅到了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他感到自己的头脑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直到维戈与舞池外的几名巫粹党的眼神对上。
    一曲结束,他将女人推出自己的怀抱。女人瞪大了双眼,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伸手拉住另外一位有着紫色眼睛的男士继续在舞池中舞蹈。
    过去的记忆争先恐后地从维戈的脑海中,一切都开始变得陌生熟悉,同样的圣诞晚会,同样的舞伴,但似乎少掉了什么。金属剐蹭的噪音充斥他的所有思维,全身的血液都被凝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另一位女士挽住手臂。
    “瞧瞧你,在舞池里呆呆站着干什么,英俊的先生?”法国女人微笑着对他说,尽管她比维戈矮上些,但此刻也在高高俯视着他。女人嘲讽的声音和眼神让维戈在黑暗中找到了理智的缰绳,他恢复平时的冷漠,握住了文达的手。
    就在1929年的圣诞晚会后不久,本该属于巫粹党在德国魔法部的地位被德国m.r.s取代,普通民众还无法真正相信格林德沃,他们更愿意将自己手中的选票交给m.r.s。
    但带给格林德沃最大的打击或许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在之后出现在会场,那代表着两人错误爱情的证明在格林德沃面前被摧毁,经由阿不思·邓布利多自己的手。
    格林德沃愤怒地质问邓布利多还有谁会站在他身边,还有谁会爱着他,宣称阿不思在他眼中就是孤身一人。
    那天纽蒙迦德的气氛格外低迷,格林德沃的房间关着。维戈注意到文达站在门口,看起来格外纠结。女人刚刚结束了一场安抚内部成员的集会,此刻看起来是想和他们的领导人“聊聊”。
    “你来干什么?”文达问他。
    维戈给女人展示手里的饼干和牛奶:“如你所见。”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领袖遭遇了一场计划之外的失败,但他没有发出大声的尖叫。没有责骂,更没有举起魔杖让他们感受他的愤怒。最终门自己打开了,格林德沃靠在漆黑的门框上,他看上去并没有衣衫不整。服装仍保持着完美整洁,脸上也没有暴风雨过后的痕迹。
    唯一不对劲的是他那平常精心打理的发型,看上去皱巴巴的,就像用力地把手搓进过很多次一样。
    黑巫师面无表情地注视了他们一会,最后也没有接过维戈手中的托盘。
    “我能做些什么吗?”女巫问道,她看起来也有些担心自己的主人。
    “没有。”格林德沃冷漠地说,“你们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德国魔法部的席位迟早属于我们,阿不思·邓布利多即将成为我们最难缠的对手,一切都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他毫不拖泥带水说完这些话。
    然而,维戈听完想到,这看起来更像是这个黑巫师在努力说服自己。他清楚地明白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上一次格林德沃如此失态还是在1928年血盟丢失,他带着恨意说迟早要杀了纽特·斯卡曼德。
    对男人压抑已久的浓厚恨意在维戈回到房间后爆发了,强烈仇恨带着计划成功后的痛快让缠绕在他心头一年多的死志消散。
    *
    格林德沃的确封存了他关于阿比盖尔和罗莎琳的记忆,但是让他彻底改变想法的从来不是她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
    当1929年他在人群中看着愤怒的麻瓜和巫师携手反对魔法部时,维戈·格里姆肖意识到了所谓强者的自负与软弱。他猛然想起在霍格沃兹,在巴黎,在纽约,他一次次地遇到罗莎琳或者阿比盖尔时,她们的眼中都绽放着和他不同的色彩。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们又在属于她们的道路上行走了多久。
    在那间事务所中,阿比盖尔又在思考着什么?
    “我曾以为巫师都是好人。”耳旁少女的嗓音把维戈的思绪拉了回来。一个十五六的岁的麻瓜少女站在他身边,这个女孩的姐姐也是甘普案子里的受害者,她有着一双蓝色眼睛,漂亮的头发扎成两个麻花辫披在肩头。
    此刻维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加入了人群,他要到哪里去?又要加入谁?他所行的道路是否真的与之交叉?
    “你说什么?”他问道。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巫师们都是好人,可以随时随地变出花和糖果。姐姐被霍格沃兹录取时,我非常高兴,也很羡慕,甚至有些嫉妒她。但是后面姐姐告诉我,巫师和麻瓜也没什么区别,我们一样会被生活折磨,一样会操心各种小事,我们也一样会痛会流血。”
    维戈感到自己的喉咙被哽住,他望着面前少女的脸,话语涌上了心头。但是女孩的笑容打断了他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语:“但是你们更容易被血统所折磨,不是吗?而且我们在你们的眼中,的确是个弱者。”
    女孩的目光穿过维戈的脑袋看向了前面的魔法部大楼,笑得轻狂,眼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挑衅和不屑。
    当他看着高塔上的阿比盖尔纵身一跃跳进大海时,维戈握紧了手中的魔杖,自己所行的道路在他眼中已经露出了血腥的真相,那么自己不惜弄脏双手也要实行的理想又是什么呢?
    高高在上的人从未真正关心过人民的命运,掌权者只在乎自己积累下来的辉煌。维戈曾坚定不移地认为格林德沃向他,向所有人许诺的未来会是个伟大的时代,荣耀会让所有的流血和战争都充满意义。
    *
    “——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阿比盖尔坚定地看向维戈,恳求道,“拜托你维戈,请相信一条新的道路,用你的眼睛在接下来的欧洲大陆上观看。寻找到一条属于你的新的道路,是巫粹党,还是m.r.s,还是保守派。”
    *
    他将自己的剪辑过的记忆留在大脑深处,冷眼旁观格林德沃封闭他记忆的同时检查维戈是否背叛了自己。
    *
    1933年9月 柏林 德国
    维戈最后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脸,现在的他看起来有点像是一个麻瓜的银行经理。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走出了公寓,来到人来人往的马路上。
    因为麻瓜世界新的规定,他之前偶尔光临的那家麻瓜酒吧已经很久没开了。维戈走进拐角一家拍卖行,对着前台的接待员用德语说自己要见一个叫雷诺·福斯特的男人,问问那幅关于向日葵的画怎么样了。
    “奥地利那边的大学想要退出那幅画接下来在全球的绘画展览。”维戈告诉面前的经理,流畅地背诵着对白,“当然,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明天陪你去一趟慕尼黑聊聊。”
    “不需要。”福斯特经理说,“不过最近你有没有听说过来自东洋画展的那些事情,听说画家前段时间终于画出了新的作品。”
    维戈感到自己的双手一阵抽搐,他强忍着不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身边人的脸上,毫无表情地说:“那就好。”
    *
    1933年10月14日,德国退出国际联盟,德国魔法部退出国际巫师联合会。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已经倒下。世界走向了一条道路,一条过去有将来也无数次向后人呈现的道路,一条通往战争、死亡和毁灭的道路。
    一条德国麻瓜和巫师界领导人不约而同共同选择的道路。
    ————第二卷·全文完结———
    【维戈,记忆全被封住了,甚至于大脑都受到影响展现在身体上了。身体中的情绪也压根不会忘掉那份感情。记忆没有了,身体里面的记忆还在……绝对没办法割舍掉的,无论如何也没法逃避掉的,就是他的这份感情。】
    【罗莎琳知道维戈的记忆被封存了,在舞会上确定了这点。但让她痛苦的是维戈封存记忆后的神情开始僵硬,举止也变得呆板了。】
    【格林德沃怀疑维戈叛变或者有疑心,然后封闭了记忆(还检查了一下,但是维戈自己剪辑过自己的那段记忆了)所以在格林德沃眼中,维戈的确还是自己忠诚的得力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