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似是没想到季凌安会问出这个问题，表情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又点了点头。
    “是，公主在季府等了会儿就离开了。”
    季凌安闻言垂下长睫，从领口贴心处掏出一块玉佩。
    石平明认得这玉佩，这是季凌安母亲的遗物，他一直贴身带着，从未离过手。
    士兵接过玉佩，不明所以的看着季凌安。
    “你把这个带回去，亲手交给长公主，告诉她，我明日回去会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又想到什么，季凌安接着开口：“秋雨寒凉，她身子骨娇气，胃口又不好，让季府的厨子想办法混进去，照顾公主这些日子的饮食。”
    士兵心里一惊，掌心里的玉佩顿时变得烫手起来。
    低低应了一声后，赶忙带着玉佩离开。
    不出季凌安所料，乔染从季府回来以后，就发起了热。
    少女半阖着眼睛，靠在床边，身上叠了一层又一层厚被子，瓷白的小脸没了红润，鲜红的薄唇也失了血色，仿佛一朵枯萎下来的花，看的人心疼。
    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轰走了想要进来侍候的侍女，只在内殿留下了桃儿杏儿。
    桃儿眼里噙着泪，握着汤匙的手指微颤。
    “公主，喝点药吧，不然您身子怎么受得了。”
    杏儿一边替乔染掖被子，一边跟着劝道：“公主您放心吧，有我和桃儿姐姐在，就算有心怀不轨的人，也不敢造次。”
    乔染就着汤匙抿了口药，苦味在嘴里化开。
    “这药好像也没之前喝的那么苦了，许是心里太苦，把这药里的苦味冲散了。”
    “公主您的福气在后头，眼下的困境只是一时的。”
    乔染别过头，轻笑了一声。
    其实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对她一个失了势的公主做什么，只留桃儿和杏儿在内殿侍候也不过是她自己害怕。
    幼时在宫里经历的太多，稍有不慎，性命就交出去了。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响起侍女的通传声：
    “公主，季府的人来了，说是有东西必须亲自交到您手里。”
    乔染头也不回，“打发走，不见。”
    “可是......”
    杏儿立马搁下手里的活，气冲冲推开殿门。
    “可是什么可是，公主发热不见客，这旨意你也敢违抗了？只要公主还在北梁一天，她就永远是北梁的公主！”
    “是，奴婢这就去回话。”
    侍女被杏儿忽然拔高的声音吓的抖了抖，垂着脑袋去回话。
    公主府外的小厮许是不甘，在府门徘徊了会儿，见确实没有人再出来后，只得讪讪离开。
    长公主为和亲一事大病一场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宫里很快便派了御医前来照看。
    手下人把消息传上来的时候，季凌安刚从京郊回来，他摸了摸心口没送出去的玉佩，眼底压着风暴。
    “先不回府，去公主府。”
    车夫调转车头，往另一边走。
    玉佩原封不动被送回来的时候，季凌安就知道，若说不清楚什么，她是不肯原谅他了。
    她在熟悉的人面前有多娇气他是最清楚的，如今被禁足在府，又发了热，该有多难受。
    季凌安心里耐不住的急躁，恨不得立马飞到公主府，飞到乔染床边，看看她。
    明明很近的距离，却像是走了许久。
    季凌安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才看到长公主府外面已经挂上了红灯笼，大大的喜字，还有红绸在白墙上格外扎眼。
    长公主府门口的一圈禁军又生生给这大婚装潢加上了一层压抑禁锢的气氛。
    季凌安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竹青给看守的禁军出示了腰牌，禁军才放行。
    府中侍女小厮散了大半，偌大的公主府竟显出些冷清。
    季凌安顺着长廊，一路直奔内殿，步子不由的加快。
    刚给乔染喂过药的桃儿一出来，就瞧见这位不速之客。
    她挡在门前，毫不畏惧看着就要闯进来的男人。
    “大人留步，我家公主刚用过药睡下，不见外客。”
    “外客？”
    季凌安挑眉，重复着。
    “我们公主那日已经说过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大人与我们公主所求不同，可不就是外客。”
    季凌安被气笑，再次打量着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身边的人，一个个跟她一样，嘴上都是不饶人的主。
    “你已经厌恶到，连见我都不愿意了？”
    季凌安没再跟桃儿多费口舌，他声音酸涩，冲着门内开口。
    静默了一瞬，屋内传来少女略带沙哑的嗓音。
    “明日大婚，国师大人若是来祝贺我的便不必了，您的贺礼，我收不起。”
    如此疏离淡漠的语气，哪怕是两人误会最深的时候，季凌安都没有听到过。
    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反而平静的叫他心里发慌。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信我，但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你卷进去，离开京城，是最好的选择，等时机成熟了，我会让你用新的身份回来，我曾经应过你的也都......”
    季凌安话还未说完，殿门从里面倏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