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华便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过后便离开了工地。
    去林泉镇的客车始发站离城北不远，去车站前，方华去了一趟顺路的超市，采买了些油盐酱醋面条一类的生活物资。
    元旦一过，没多久就要过年了。
    方圆要放寒假，他们工地过年也要放假的，在家里要住好长一段时间，该准备的东西都要提前准备。
    买好物资坐上客车也才八点来钟。
    这个点儿进城的人多，出城的少，再加上是始发站的缘故，车子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客车司机还蹲在站台旁边台阶上吃早饭，一手拎着豆浆一手拿着油条，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吃的很是香甜。
    没一会儿，司机吃饱喝足，擦着嘴唇上的油渍从驾驶室旁边上了车，将火打着。
    车子一打着火，刺鼻的汽油味伴便充斥了整个车厢，早已不复壮年的老旧客车似乎也经受不住了冬日的寒冷，战战兢兢的打着寒颤。
    好在这会儿车厢里人不算多，方华坐的又是单排座靠窗的位置，开着窗户倒不至于太过难受。
    好在没过多久，之前没瞧见踪影的售票员大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瞅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再过几分钟就要发车了，便站在车门处朝外边吆喝了几句。
    “林泉，林泉！马上走了哟，要坐车搞快！”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售票员大姐也不管车子坐没坐满便干脆利落的关上了车门。
    司机大叔也没拖沓，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车尾喷着黑烟的客车便缓缓驶离了站台。
    客车一动，方华便将车子的窗户关上了，只留了一条小缝以便行车途中也能够呼吸到车外的新鲜空气。
    去往林泉镇的客车要路过城西。
    以前上学那会儿，方华每周末都会去城西等方圆一起回去。
    车子穿城而过，中间的几次停靠陆陆续续又上来了些人，将车厢内的座位占满。
    随着车厢内的人数增多，空气也越发浑浊，再加上吵闹的环境，即便是不晕车的方华这会儿也觉得有些胸闷。
    索性便将头靠在车窗上，看向窗外的风景，借此缓解生理上的不适。
    城西是客车出城的最后一处站台，车子停下后又上来了几个人。
    车厢里这会儿已经没了空位，几人往车厢后边瞅了一眼，便各自找地方站着。
    方华靠着车窗半眯着眼，没去看车门那边，并未察觉到上车的几人中有一道俏丽的身影在瞧见靠在窗边他后，美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方华！”
    正半眯着眼脑袋里想着事情的方华，突然察觉到有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华面带疑惑，转头便瞧见了身旁正笑意盈盈看着他的江燕。
    “江燕！？”
    这会儿的江燕穿了一身长款的浅粉色羽绒服，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针织帽，两边还各坠着一个毛茸茸的小圆球。
    江燕身材本就高挑出众，再加上略施粉黛的精致面容，往那儿一站，好似难民营一般的车厢在此刻似乎都蓬荜生辉了几分。
    方华是真没想到，坐个车也能碰上这位老同学。
    也不知是怎么的，他最近和这位曾经暗恋过的高冷班花似乎特别有缘分，只不过这以前求之不得的缘分似乎来得太迟了些。
    只是时过境迁。
    没了最初时的的那一丝情愫，即便此刻的江燕比起那时又多了几分难能可贵的温柔。
    可于如今的方华而言，那也仅仅只是一个比较漂亮的老同学而已。
    瞧见方华脸上的意外神色，向来是生人勿近的江燕竟难得的主动的挑起了话题。
    “你今天没上班？这是准备回老家去？”
    “嗯，你也是？”方华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已经没了空座的车厢，随即起身让座。
    江燕看了方华一眼，脸上绽放出一抹温婉的笑意。
    也不傻嘛，还是知道主动给美女让座的。
    江燕自然也没客气，径直坐在了方华让出的位置上。
    已经有些拥挤的车厢内，两人错身而过时，不可避免的有了一些肢体上的接触，但好在冬天都穿的比较厚，倒是没有因为什么特殊的触感而产生尴尬。
    让出座位，方华便站在了座位旁边的过道上，一只手拉着上边的吊环，一只手扶在了江燕坐着的座椅靠背上。
    伴随着一声不堪重负般的咆哮，已是迟暮之年的客车缓缓驶离站台。
    窗外寒风凛冽，车内嘈杂鼎沸。
    打过招呼后，俩人便又陷入了沉默。
    车程过半，途中又下去了不少人，车厢内已不复先前那般拥挤。
    可隔着不到半臂距离的两人却依旧没能打破沉默的氛围。
    坐在座位上的江燕许久未能等到方华的主动搭话，不禁有些郁闷。
    侧过视线偷偷瞥了一眼，在瞧见站在身旁过道上的方华正目不斜视，一本正经的看着正前方驾驶室的挡风玻璃时，江燕不由得更郁闷了几分。
    人家都主动找你打招呼了，你怎么还跟木头桩子似的，也不知道找点什么话题聊聊。
    习惯了被别人主动搭话的江燕，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冷场的局面。
    若是换做别人，估计江燕早就在心里把那家伙拉上黑名单了。
    可偏偏这个人是方华。
    江燕虽是生人勿近的高傲性子，可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先不提初次偶遇那天晚上，方华不惜自己淋雨也要借伞给她的慷慨相助。
    之后被黄毛混混缠住绝望无助时，又是方华挺身而出将她护在身后。
    即便两人之前的同学关系再怎么可有可无，可经历这些事情之后，于江燕而言，如今的方华可是她的大恩人。
    她再怎么傲娇高冷，可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况且，她觉得方华之所以不找她搭话，估计还是因为这人性格太过内向腼腆。
    以前在学校那会儿就是这样。
    只敢在背地里偷偷看她，却没胆量上来搭话。
    客车又走了一段距离后，终究还是江燕先一步打破了沉默。
    “你们工地元旦休息几天？”
    方华这会儿正想着昨晚与孟小丽通话的事，压根儿就没注意身旁的江燕。
    过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江燕是在跟他说话。
    瞧见方华这心不在焉的模样，一向高傲的江燕竟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委屈。
    感情这家伙刚才根本就不是因为腼腆害羞才不找她搭话的，而是注意力压根儿就没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