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了下来,楚星舒瞪了慕屹川一眼,从窗内探头,扬声道:“千千,你过来!”
慕屹川走到窗前,笑问:“楚星舒,你最近吃什么了,力气这么大?”
千千跑过来,“公子,怎么了?可是要拿什么东西?”
“你上来,和我坐一辆马车。”
“那我呢?”慕屹川急道。
楚星舒睇他一眼,指了指雪风,“你和雪侍卫一起拖行李去。”
“我……”慕屹川张口欲言,触到楚星舒凉嗖嗖的目光,无奈叹息,“去就去。”
千千乐得捂嘴,“二皇子,辛苦啦!”
慕屹川用马鞭指了指千千,咬牙切齿道:“刁仆!”
千千拿了软缎里袍,等楚星舒换好,才敢上马车。
楚星舒懒洋洋的趴着,“公子,吃颗冰荔枝吧。”
楚星舒坐起身,接过千千手里剥好壳的荔枝,嘴里满口沁甜爽利。
他将荔枝核干净的吐在碟子里,“石玉那边怎么样了?”
“庄子已经安顿好了。”说着,千千又乐了,“这三皇子怕是真傻了吧,一两银子买那么大个庄子,他也答应?”
楚星舒慵懒一笑,“他又不缺钱。不过他答应得爽快,倒是好事。”
“公子,咱们这回去南鲁城,您是想着离南越国近一些,好方便了解宫中形势吗?”
楚星舒点点头,“也不尽然,这个慕忘尘……还是就近盯着点好。”
慕忘尘执白子的指尖微微颤抖,依然好脾气的笑着:“你刚刚说你要买什么?”
“听说‘一品斋’这间香料铺子不错,我家主子觉得还有上升的空间,想改良一下。”
慕忘尘猛地拍落了棋子,“那铺子又不是我开的!你跟楚星舒说清楚,让他见好就收,差不多就得了!”
石玉怂怂地点头,“哦……我主子说,关于伽落大师,五岁的时候,还发生过一件特别有趣儿的事,看来王爷您是没兴趣知道了,那我这就去回了主子,让主子还是干点别的营生吧……”
“回来!”
石玉背对着慕忘尘,笑弯了唇,转过身,压着笑意,一本正经:“王爷,还有何吩咐?”
“三……三日后,带人去收铺子!”
石玉笑意更深,摸出怀中的话本,在手中掂了掂,“三日后,这本《伽落五岁成长录》的话本,我必双手供上。”
“等等,等等!”
“王爷,又怎么了?”
“明日来收铺子!”慕忘尘走过来,摊开手,“东西给我!”
石玉恭敬的放入他掌中,“请王爷细细品鉴,告辞!”
慕忘尘挥了挥手赶客,人一走,他就赶紧关了门,迫不及待的翻开了书页,津津有味的看着。
话本上稚嫩的伽落为了救条鱼,自己跌入了河中,拼命大呼救命,其实那水极浅,还漫不过膝盖。
伽落呆呆地坐在水里,一只河蟹路过,尖锐地蟹钳,猛地夹住了他的屁股……
慕忘尘宠溺的点了下书中人的脑袋,笑叹:“小傻瓜……”
“王爷——”
慕忘尘将话本收起,另拿了一本鬼化符的书册,拿着毛笔专注的批阅,“嗯,这个不错,打勾勾。这个不好,叉叉,我叉叉叉……”
何婉婉手中拿着一本账册,立在他身旁,“王爷,你最近到底接触什么人了?刚刚‘一品斋’的老板来哭诉,说你让他歇业转了铺子,你可知道这‘一品斋’在咱们南鲁城,可是金字招牌呀……”
慕忘尘眨着单纯的眼睛,“什么叫金字招牌?我记得你说过,那地是咱们王府的,我不能作主么?”
何婉婉被这句话噎住,“王府的东西,自然全凭王爷做主,可是……”
“那就行了,我喜欢拿它换东西。你去催一下,明日我那朋友就去收铺子了,让老板快点收拾。”
何婉婉急道,“你那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哪?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东西,你告诉我,我帮你找更好的来,好不好?”
慕忘尘摇头,“不好,我的东西,我爱给谁就给谁。”
何婉婉再顾不得修养,扬高了声调,“一两银子,买了杨管事经营多年的庄子也就罢了,可这‘一品斋’除了地契是咱们的,你这突然易主,人家可是正常营生,白纸黑字有契约呢,咱们也是要赔银子的呀!”
“那就赔呗。”慕忘尘无所谓道。
“赔?你说得容易,我算了下,这可不是笔小数目,至少十万两啊!”
慕忘尘放下笔,抬眸看她,不高兴问:“十万两咱们出不起么?”
“这出……自然是出得起,可是……”何婉婉试图说什么,却被慕忘尘推着往外走,“你能不能别来烦我了!”
慕忘尘正欲关门,何婉婉撑住门框,严肃道:“王爷,把印章交给我!我放回账房管事那里去。”
“这不是你答应给我的么?”
“我怎么知道你会……如此胡闹!”
“这是我家,我胡闹了又如何?你若不高兴,随时可以走。”
何婉婉震惊的看着他,“你要赶我走?”
慕忘尘玩着袖口,孩子气地道:“我可没赶你走,我说的是你若不高兴,可以走,一个地方,自己待着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待着?”
何婉婉心碎的颤抖,痴问道:“王爷,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么?”
慕忘尘笑着摇头,稚气道:“我懂得可多了,什么都不懂的……是你们。”
何婉婉平复了情绪,摸了摸他的额头,温柔道:“我会尽快筹备与王爷的婚事,以后会成为王爷的南鲁王妃,成婚后掌管这南鲁王府的中馈之权就是名正言顺了,我会守好王府,守好王爷。”
“成婚?”慕忘尘挑眉,“我们要一床睡觉, 还要一起生小娃娃?”
何婉婉红着脸点头,“王爷说得对,这就是夫妻。”
“那我若是不想跟你一床睡觉,一起生小娃娃呢?”
何婉婉问,“你不想成婚?”
慕忘尘笑着摇头,“我想成婚,可是不想和你成婚。”
何婉婉一个踉跄,扶着门框稳住身子,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爷,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你跑什么?我的话你听懂了么,我不要跟你成婚!”慕忘尘的大嗓门儿在身后喊着。
何婉婉落荒而逃,四下看了一眼,幸好庄子上人少,此时周遭并无下人。
她又羞又臊,自慕忘尘回来后,她以为成婚是水到渠成的事,未曾想,他虽神智不清,却拒绝得这般清晰。
何婉婉心绪难安,着人请了奶娘过来,询问慕忘尘在大朔的事情。
“王爷心中的确记挂着一个人。”
何婉婉胸口一酸,“是哪家姑娘?”
奶娘笑着摇头:“哪里是什么姑娘啊,是个小和尚,名叫伽落。在府内住过一段时日,与王爷关系甚好,后来王爷发了病,那伽落来照拂过几日就走了,想来因着这个缘故,王爷格外记挂着此人。”
何婉婉松了一口气,抿了口茶,笑道:“我当是哪家名门闺秀,寻思着帮王爷纳入房里,听您这么一说,王爷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近来也甚是胡闹,唉……”
“大小姐为这王府操碎了心,全府上下早就当您是王妃看待了,老奴觉着,这婚事不如早早尘埃落定了好。”
“可是王爷他似乎不太愿意,我这……”何婉婉踌躇道。
“这男人成了婚才会长大呢,王爷如今跟个孩子似的,说不定成了婚,通了人事,他这病反而能见好呢?”
“真的……会好吗?”何婉婉羞怯道。
“不管王爷的病会不会好,王府内若是添了新丁,这南鲁王府才算真正的安定下来了呀。有了小世子,大小姐不也有个奔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