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下雪了。
是今年京城里的第一场雪,迎着纷飞的雪花,腊梅的花苞也鼓出来了。
傅海棠坐在当年他亲手种的那棵腊梅下,和三两好友一起烹茶,沸水在透明玻璃壶里上下翻滚,即使飞着雪花也让人觉得暖和。
邵国任搓搓手:“傅哥,邵逸年底结婚,你给他当证婚人吧,求你了!”
“傻了你?我一个离过婚的,怎么能给他当证婚人,不吉利。”
邵国任不嫌弃,“离过婚怎么了,首富离过婚也是首富!正好,你也顺便传授给邵逸一个教训,就是……男人绝对不能当死恋爱脑!”
傅海棠呵呵一笑,“那行,等我从南浔镇回来,就去给他当证婚人。”
李赫这才插进一嘴:“你要去南浔?我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出京城,我陪你。”
南浔南浔……
难寻难寻……
邵国任不甘示弱:“唉正好,我给你俩当保镖,万一我傅哥突发奇想要把我嫂子掳回来,我拼了命可以抵陈放一招半式……”
啧……傅海棠嫌弃地瞅了他一眼。
当夜,三人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一早,当晨曦第一缕光照在那棵腊梅树上,傅海棠拿着园艺剪,把最饱满的几枝腊梅剪了下来。
他低头,看见了四年前,宋未雨在这棵树上写的字。
【我喜欢你。】
可惜,经过风吹雨打,字迹已经很不明显了,傅海棠看着模糊的表白,问它:“如果我带着你最喜欢的腊梅去见你,你会开心么?你会,向我跑过来么?”
傅海棠没叫醒还在酣睡的两人,独自上了飞机,这次他没坐自己的公务机,跟普通人一样,选择了客机。
空姐看出这位头等舱客人的衣着品味不凡,主动搭讪:“先生,您带着新鲜腊梅是要去哪里呀?”
他毫无架子,温笑着说:“去见我前妻,南方没有腊梅,但她偏偏最喜欢腊梅。”
空姐见他和善,又问:“那她喜欢腊梅,为什么还要去南方定居呢?留在京城,不好么?”
傅海棠眉眼淡淡,那忧愁早已化不开,他说:“可能,因为京城有我吧。”
她喜欢腊梅,却不喜欢为她种腊梅的人。
下了飞机,还有5个小时的车程,幸好他提前给腊梅枝做了保水,而或许是有南方温暖潮湿气候的催化,那些花苞竟然开了两朵。
傅海棠孑然一身,长途跋涉,越过千里,只带了花。
手机视频里他看过无数次的小镇,那条河,那些古朴的青石板路,就这样在一个平凡的傍晚,出现在他眼前。
他寻着从未走过,却在导航软件上搜了几百次,已经刻在他脑海的城镇小路,往她的店走。
果然,李赫说的没错,她店门口种了四棵光秃秃的树。
真犟啊,种了四年不开花,就不知道换个别的种种,非死磕这儿。
正巧,她和陈放同时从店里出来,两人牵着手,宋未雨仰头叽叽喳喳跟他说话。
傅海棠毫无意识,条件反射般躲进一旁的拐角,他整个人僵住,胸口却突突突像要藏不住那颗心脏一样。
明明……明明在路上练习了几十次见面后的话术。
“好久不见。”
“最近好么,我出差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
“我也挺好的,每天很忙,几乎没空想别的。”
“哦,舍利我不小心掉了,对不起啊。”
呵呵,可笑,还没等正式见面,他就像弃战而逃的将军,没出息地躲在角落安抚自己那颗胡蹦乱跳的心。
傅海棠点了点自己胸口,骂它,“叛徒。”
不过,正是因为有了这次非正式见面,他反倒真的逐渐平静下来,刚要再次出发,陈放的车从他身侧开走。
这就是说,宋未雨现在一个人待在店里。
他像只伺机而动,不怀好意的大灰狼,带着一身花香逐步迈进那间浪漫精致的花店。
【半城海棠】
她怎么可以取这个名字?怪不得,这四年陈放的视频里从未拍到过花店的名字。
可能,宋未雨也曾怀念过他吧,傅海棠淡笑着推开店门,先迎接他的是那两只又笨又胖的猫咪。
他半蹲下,摸了摸猫咪蹭他裤腿的小脑袋。
在一声声慵懒撒娇的“喵~喵~”声中,宋未雨从楼梯上小跑着下来,抬眼就撞上门口男人深邃缱绻的眸光。
她蓦地定在楼梯上呆呆望他。
他紧紧攥着花枝,立起身,目光又牢固又黏腻。
画面凝住,两人如被时空遗忘的旅人,周围一切画面、声音都在成倍速前进,只有他俩,定格在对方的眼眸中。
她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俊美儒雅的男人啊。
傅海棠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握花枝的手已经因为用力而青白一片,他勾起笑,真诚用心地说:“好久不见,……”
太远了,宋未雨听力不好。但她一路飞奔过来,冲他笑得甜美。
他宠溺地看着她,习惯性向前伸出手,这一刻他四年的自我折磨瞬间就得到救赎,他迫不及待地要拥抱眼前奔过来的女人。
而她却停在一米外,眨着眼睛笑眯眯问,“先生,请问您买花还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