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像是说,南柯如果能复活的话,会出现在离那里最近的神像,也就是沫芒宫的神像。”
沫芒宫里,租借自律机关调查海底的芙宁娜已经回来,让工作人员安排了红茶与点心,替抽不开身的那维莱特暂时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所以他才会守在那里么……”流浪者望向巡航船桥的方向,眸底黯然。
“所以,所谓的降临者,真的复活?”芙宁娜啜饮红茶,探究看向荧。
荧点头:“会的。不过不同的降临者体质不同,我听说南柯的复活……时间间隔很长。”
“而且,会越来越长,”雷电影无心享受茶点,摩挲着精细的茶杯,眼前散兵孤寂的背影挥之不去,“据我所知,她复活的间隔已经从三年的间隔,延长到了三百年……”
“那岂不是下一次……”
三千年?
时间跨度太大,芙宁娜难以想象。
更难想象,散兵要如何等上这三千年?
那样的孤独,芙宁娜曾感受过,思之后怕。
芙宁娜只能挑起半边眉毛,干笑,“应该不会的吧?那么久……”
“不会,”阿贝多笃定地摇头,“按现在的趋势,等不了一百年,整个提瓦特就会在黑火中烧尽了。”
芙宁娜轻轻啊了一声。
话题越聊越沉重。
“咳咳,”芙宁娜拉回正题,“总之,你们这次来是为了枫丹廷的梦吧?那维莱特知道得不比我多,还是我来对你们解释吧。”
枫丹廷的梦,是所有市民关于一只白色蝴蝶,不约而同的梦。
芙宁娜无法忽视心中的既视感,于是租借数台自律机关,前往当年被破坏的原始胎海一探。
那里仍保留着被破坏时的地貌,下方的原始胎海有相当一部分随着梦境一起消失,剩下的部分,如今也临近完全枯竭。
“原始胎海毕竟是星球生命之海,它的枯竭,正是末日加速到来的征兆,”纳西妲沉思,“虽然深渊化计划至今进展甚微,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得向各国公布了……”
似乎听到了不太妙的词汇?
芙宁娜眉头一皱。
但她早已卸下水神之位,很快便决定,这种麻烦事还是留给那维莱特处理。
“……我在海底呆了三天,没发现任何有关南柯或者树的线索。”芙宁娜接着刚才的话题道,“至于你们,我个人建议,走街串巷调查之类的就别去了,我都已经做过,既浪费时间又没收效。想了解那个梦,还是建议你们老实睡觉。”
“谢谢你,芙宁娜。”荧诚恳道。
面见过那维莱特之后,除了纳西妲单独留下和他商讨深渊化计划,其他人都跟着美露莘前往沫芒宫上层的贵宾住所。
流浪者放好行李走出房间,看见其他人的房门上都挂上了“休息中,勿扰”的牌子。
他们都采纳芙宁娜的建议,开始试着做梦了。
但流浪者和散兵一样,没有做梦的机能。
流浪者来到沫芒宫的露台,双手搭在石艺栏杆,向前俯瞰。
鳞次栉比的建筑,无数天蓝色的玻璃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应和街道上的人声,繁荣又耀眼。
和须弥城很不同。
他曾经差点就来枫丹流浪,没想到,须弥却成了他驻足的地方。
流浪者又望向那条巡航船轨桥。
想要靠近去看一看的心,越发蠢蠢欲动,夹杂悔恨和不甘。
据说南柯就消失在那里。
他和南柯的最后一面,彼此都行色匆匆,连再见都来不及说。
既然这样,去看一看的资格……他总该有?
青色的风在流浪者身后凝聚,形成与散兵的神环极为相像,却性质迥异的风环。
流浪者向那座桥飞去。
散兵又回到了海边,面朝南柯消失的那片水面坐着。
“滚。”察觉身后叨扰而来的人,散兵脸上难得露出嫌恶。
“我也来看看南柯。”
流浪者并未被他吓退,发声时隐含讽刺:“她的确对你不同,但这不代表连她消失的这片海,也该被你据为己有。”
“是我疏忽了,”散兵冷笑,“我早该在你落地之前,就把你塞进海底。”
流浪者走到他身边,眸色微沉:“即便那样我还是要来,因为……”
流浪者停顿了一下,
“我们连梦也没有。”
话语宛如沉重的铁锤重击而来,散兵一下子按住了胸口。
枫丹廷里有关梦的事,散兵当然也有听说。
但……正如流浪者所说。
他们连梦也没有。
“散兵,如果那真是南柯,想要再见到她,只靠我们,是没办法的,”
流浪者迎着柔和的熏风望向大海,良久开口,
“而如果南柯死了,你的等待更加毫无意义。这个世界,根本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要么回到人群中,寻求帮助。
要么回到人群中,一起挽救行将就木的世界。
散兵别无选择。
等待是没有用的。
离群索居是没有用的。
散兵自己难道就不知道吗?
就连那时,阻止南柯投身于此,也是没有用的。
散兵一样清楚得很。
但知道是一回事。
离开这里又是一回事。
这世间没有半点事物曾是他的牵绊。
未来也不会有。
但只要他留在这里,就会有仿若陪伴着什么、也被什么所陪伴着的错觉。
连时间也一点一滴地,因此变得温润而绵长。
即使那会拉长等待,又有没什么大不了?
——他向来擅长隐忍。
但流浪者上来就直击要害。
或许是太久没和人正常交流过,又或许彼此都是特别的存在。
散兵意识到,自己无视不了流浪者。
“是谁让你来说这些的?”散兵凉声问。
“这是我自己想说的。”流浪者用着和他一样冷漠的声调,“你这副抬不起头的孬样,真该让南柯看看。”
竟然被这家伙轻视了?
散兵眼一横,正要反击,蓦地没来由地回忆起光代来。
那是只惹人讨厌的天狗,不仅曾放任南柯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死去,还在那之后自暴自弃,把自己关进禁地。
光代对弟子道启不闻不问,以至于后来阿望被道启送进墓地,险些葬身大海。
散兵一度对光代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
那时的自己又是怎么做的呢?
一意孤行地回到踏鞴砂去找南柯,怀着说不出口的心情和歉疚,即使夏日降临秋天过去,也没有停下过脚步。
所以后来,他才在被食犬村的妖梦捕获的时候,再次见到了南柯。
……
从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和光代一样了?
十年。
散兵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十年后。
就算是光代……也从墓中出来了吧?
散兵和流浪者就这么在海边心思各异,无言作陪。
——
虹彩蔷薇的话语是热情、美好的相遇。
想到正值蔷薇花期,不顾散兵冷眼洒下种子的芙宁娜低调打扮,来到桥下,想要放松放松心情。
一圈绿化带围绕错落的果树,一起环抱美丽的蔷薇花,在这样的花丛中独自享用茶点,想想就令人惬意。
芙宁娜钻出一人高的绿化带,便看见两名极为相似的少年一黑一青,一坐一站,在前方静静看海。
往常以散兵的五感,还不等芙宁娜看见他,她就会听见恶声恶气的赶人了。
芙宁娜拖长鼻音轻哼,很解风情地退回绿化带后,没有去打扰。
她掀下遮挡大明星绝世美貌的兜帽,又从臂间竹篮里摸出一块特地从沫芒宫打包的茶点。
“你们也来一块吗?”
芙宁娜朝左右安全感十足的灌木丛晃晃。
纳西妲,那维莱特。
雷电影。
阿贝多。
还有荧。
依次从绿化带里钻出来,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