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超长预警)
南柯站在原地,位置被无端改变。
她来到了歌剧院舞台正中央的观众席上,身边不再有被告席的座椅,也不再有芙宁娜。
这里似乎是谁的精神空间,被某种力量强行一分为二了。
南柯向前望去。
空旷的舞台中央,一面斜亘的双面水银镜,将空间切作黑白两面。
芙宁娜在镜子左侧,一片黑暗中。
宛如舞台剧初开场,微弱的光亮从上方泻落,身着绀色礼服的少女面对镜面,失神站立。
水银镜的右端,格外纯白的光线里,有人安静侧身倚坐,渐渐浮现出身影。
有着和芙宁娜相同的眼睛,相同的容貌,相同的身形。
纯白坎肩盖过镂空的鱼骨形胸襟,长裙如同初绽的海露花,飘拂玲珑的脚踝。
白衣的芙宁娜略微歪头,看向水银镜。
仿佛视线足以穿透不透明的金属,窥见对方的身影。
她们同时抬手,张开五指,与对面另一个自己的手心轻轻贴合。
镜面乍然破裂、翻转。
千万欠片洋洋洒洒抛入空中。
宛如纯银幕布,琳琅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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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卡洛斯,第3幕】------
明亮以至纯白的光景中。
轮转的水色裁定之剑下。
白衣的芙宁娜,那维莱特。
突然被拉入陌生空间,那维莱特注视对面姿态清丽的“芙宁娜”,惊诧失语:“你……”
“哈哈哈……”少女瞧着他,禁不住捧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不好意思,哈哈,我很喜欢你现在惊讶的表情,不知不觉就笑出来了。”
“你不是芙宁娜!”那维莱特戒备道,“你是谁?!”
“嗯嗯,看你这么吃惊,说明我成功骗过你们了,”白衣的芙宁娜收起笑声,朝他俏皮眨眼,“很明显,我就是魔神,[芙卡洛斯]呀?”
“魔神芙卡洛斯?”
预料之外的回答。然而过于雷同的形象,以及对方身上还散发着,芙宁娜身上从不曾具备的“神性”。
那维莱特眉心紧皱,“为什么要骗我们?”
“我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骗你们,”
芙卡洛斯向身旁迈步,点缀蓝宝石的足尖随意落下,雪白的衣摆发光一般飘拂足侧,
“我真正要欺骗的,是——[天理]啊。”
那维莱特沉眸:“天理……”
“就是那个预言嘛,”芙卡洛斯昂首,“枫丹被水淹没,所有人都会溶解在海中,只剩水神独自哭泣……很麻烦对吧?”
“在我之前的那一任水神,也就是厄歌莉娅,将这个预言托付给我的时候,我也觉得……唉,这太棘手了吧?”
芙卡洛斯摇晃脑袋,笑。
“她明明很清楚,预言必定会发生,身为尘世七执政,她也很明白,[天理]……不可与之为敌。”
“这完全是无解的事,你说对吧?”
用着无奈的口吻,轻快的语调,芙卡洛斯踱至那维莱特面前,双手背在腰后。
“我一个人潜入海底,直至身边的蚌壳都开始冒泡了,才想出那个唯一的答案——唯有骗过天理,才能在预言发生的同时,拯救大家。”
“枫丹人的原罪,是被创造为人类之罪……我从以前就很喜欢人类,于是成为水神后,我就将自己的神格与身体分离,只剩下如同刚刚诞生的人类一般的自己。”
那维莱特神色陡变:“难道她是……”
“没错。”芙卡洛斯颔首,肯定他的想法,“那就是芙宁娜。”
“她有着喜怒哀乐,该狂妄时就狂妄,该懦弱时就懦弱。”
“她的优点都是人类才会有的优点,她的缺点,也是人类才会有的缺点。”
“但在我眼里,芙宁娜就是完美的人类,因为她和真正的人类完全一样,是理想中的,我自己。”
芙卡洛斯幽幽道。
“——随后,我诅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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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宁娜,第一幕】------
光源尽熄。
一束白光打落舞台中央,炙烤饰金的深蓝神座。神座中央,放置一柄高贵的权杖。
“虽然枢律庭早已对外宣布,我继任水神的事,”
谁人的嗓音将寂静敲响。
“但这样直面民众们,还是第一次……”
吸气,呼气。
“总之,先表现得自然一点吧。”
仿佛收获足够的勇气,谁人将懵懂怯懦小心收起。
当热烈喝彩声突兀响彻厅堂,身着深蓝礼服的少女自黑暗中出现,迈着僵硬的步伐,面向南柯所在的观众席,拾起权杖,在神座中落座。
“呃……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欢迎大家,来到今晚的欧庇克莱歌剧院,”
少女抬头,捏着干巴巴的嗓音,微微颤音地高声致辞。
“相信大家已经听说过我继任水神的事了,没错,我就是芙宁娜·德·枫丹,你们的新水神……”
竭尽全力地诚恳。
通背数百遍的台词流利吐出唇舌。
芙宁娜逐渐松了口气。
“……我将尽我所能,带给大家一个公平公正的时代。作为水神芙卡洛斯,同时也是正义之神,再次感谢大家的到来,今后如果有任何疑问或意见……”
[这就是新水神?]
南柯空无一人的身边忽而响起质疑,
[该不是枢律庭在糊弄我们吧?]
另一边也发出声音。
[她还让我们给她提意见哪?]
[作为高于人类的神明,不该强势一些吗?]
[该不是枢律庭推上来的傀儡吧?]
身处高处的人将所有声音尽收耳中,刚刚还在庆幸致辞顺利收尾,好不容易放松的神情再度紧绷。
“呃,大家……!”芙宁娜慌张。
战栗的嗓音却被麦克风放大。
芙宁娜无措地捏紧权杖,骨节泛出青白,汗水沁出指底。
“哈哈!哈哈哈哈……”半晌,质疑的波涛中,芙宁娜突然开始扬声干笑。
她倏地起身,仿佛走投无路的小动物,高高挥舞神明的权杖,驱赶着半空无形的怪兽,扬声道:“不错!不错!我的子民们,唯有这样的你们,才配得上我芙宁娜的统治!”
闲言碎语错愕归于安静。
这是在上演什么戏码?
受着注视的少女神明不敢中止大笑:“我之前在想,如果有一天登上这舞台的是一名懦弱的傀儡,还声称要做这歌剧院的主人,我的子民们会不会顺从。”
“现在看来,很好!看来你们都不是无聊的家伙,也有资格在这歌剧院中与我一起,见证那些美妙的审判。”
芙宁娜双手环胸,借以紧紧镇压自己发抖的身体。
“好了,刚才的表演是给大家的见面礼,是我自认为符合歌剧院氛围的出场,接下来,就让我重新开始就职演说吧!”
[原来刚刚是表演!]
[怪不得,我都忘了这里是歌剧院了。]
[新的神明居然这么有个性!真是吓了我一跳。]
[总比之前那个懦弱的形象好……]
“听闻这个国家的罪孽早已无法洗净,那正巧!唯有罪恶之中绽放的正义才最为馨香!”
聚光灯暗去。
少女抑扬顿挫的致辞逐渐消歇。
“……只要在这欧庇克莱歌剧院,在这谕示裁定枢机前,我魔神芙卡洛斯,就连世间的诸神都可以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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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卡洛斯,第2幕】------
芙宁娜的卧室。
镜中人,芙宁娜。
“……芙宁娜。芙宁娜。”
呼唤声响起。
“诶?谁?是谁在叫我?”对镜发呆的芙宁娜直起身,茫然逡巡四周,“你在哪里?”
“别紧张,别害怕。我就在你的面前。”
“你……?”芙宁娜定睛看向面前的镜子。
那是和自己完全相同,却姿容神圣的映影。
芙宁娜倾身,疑问,“你是,镜子里的我?”
“嗯,这样的称呼也不错。”对面的人微笑回答,“那我就是‘镜子里的你’了。”
“‘镜子里的我’啊,”少女天真而怯懦,仿佛置身童话,“你、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预言……你听说过了么?”
“‘所有人都会溶解在海里,只剩下水神自己在神座上哭泣,至此,枫丹人的罪孽才会得以洗刷’。是这个预言?”
“没错,你很清楚嘛。”镜中人夸奖。
“我的记忆含混不清,只有这个预言,记得很清楚,”芙宁娜晃了晃脑袋
“难道这个预言的内容,是会真实发生的吗?”
“是的,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镜中人道,“预言迟早会实现,如果一切按照预言的内容那样发展,最终谁也逃不掉。”
“那岂不是很严重吗?大家都会死?”
“别担心,”镜中人银铃般笑,“世间的奇遇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带来转机——正如你今天见到了我。只是,要改变预言,你可能要经受一些痛苦。”
“虽然很疑惑,为什么非要是我来经受痛苦……”纯真的少女稍稍蹙眉,而后眉心舒展,抬起双手,“但如果有一个天平,一端是全部枫丹人的性命,另一端是我自己的痛苦,想也不用想,天平会向哪边倾斜吧?”
“呵呵,你果然是最完美的人类,”镜中人欣慰地笑,“是我的[理想]。”
“嗯?”
“没什么。请听好了,”神秘的镜中人娓娓道,“枫丹刚刚失去了水神,我要你,去扮演那个新的水神的角色。”
“你要一直、一直演下去,不能让任何人怀疑你的身份。”
“如果你能做到,我就有对抗预言的办法。”
“可你的身份一旦被拆穿……最后的希望就会消失。”
“不用担心,在结束这个任务之前,你永远不会变老,而你只需要扮演人类想象中,神明的样子就好了。你也是人类,应该知道神明该是怎样的。”
“要记住,摆在你面前的不会是如何摸索‘神性’,而应该是如何对抗‘人性’。”
温柔的嗓音在寂静中回荡。
“……而我承诺你,一切都会在一场盛大的、如同戏剧般的审判中结束,所有人都会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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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宁娜,第二幕】------
沫芒宫,办公室中,堆积文件的木桌前。
芙宁娜,枢律庭官员。
枢律庭官员:“芙宁娜大人,这是今天审理的案件报告以及后续处理结果,请您过目。”
“我不是都在场吗?那些细枝末节,就交给那维莱特处理吧。”芙宁娜坐在椅中,托腮道,“更何况,这些审判,没有一场是我所期待的。”
“呃……?”出于对神明的尊敬,枢律庭官员问,“敢问您期待的审判,是什么样子的呢?”
“盛大的,如同戏剧般的,可以终结一切的美妙审判……”少女声线飘渺,瞧见部下茫然的样子,“唉,说了你应该也不明白吧。”
枢律庭官员恭敬低头:“是……在下没有能力揣测神明大人的想法。”
“不用惶恐,也不必在意我说过的话,去忙吧,”芙宁娜索然无味地挥挥手,低喃,“我期盼的审判……总有一天会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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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后,沫芒宫,会客室中。
芙宁娜,访客。
“芙宁娜大人!我太激动了,谢谢您能够接见我,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用说什么谢谢,你要谢谢自己有这份毅力,终于排队等到了面见我的这一天。”
芙宁娜翘腿坐在沙发上,笑容优雅得体,
“好啦,你叫黛欧蒂蕾对吧?你儿子的病怎么样了?”
“您、您居然记得我!还知道我家里的事!其实,我儿子才是您的忠实粉丝……”
“下次有这种情况,可以提前和我说,偶尔破例去民众家里转转,倒也不是不行,就当转换心情。”
“您真是温柔而又贤明的神!芙宁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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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后,沫芒宫,资料室中,书架前。
芙宁娜,枢律庭文员。
枢律庭文员将报告递上:“芙宁娜大人,这是近期的水文报告,您要我们留意的那部分水文参数,依旧不乐观。”
“果然如此啊。”芙宁娜接过报告轻瞥,便别开眼搁置一旁,“作为神明,这是我早就知道的结果……预言还是会发生,算了,这不是你们当下需要操心的。”
“呃,其实枫丹科学院那边,也在研究对抗水面上涨的方法……”
“真的吗?!”芙宁娜眼睛一亮,追问,“他们有什么头绪吗?!”
“目前为止,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是么……”芙宁娜转过身,神色黯然,却微抬下巴道,“咳咳,这也难怪,毕竟这件事已经触及神的领域。不过他们的精神值得嘉奖,我恩准他们继续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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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后,办公室中。芙宁娜。
“芙宁娜大人,这是最新的案件报告……”
“好啦,看过了看过了!不用重复我在现场看到的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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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后,会客室中。
“芙宁娜大人,终于能和您见面了,这个机会我等了太久……”
“嗯!我忠诚的子民,此刻的幸福是属于你我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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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后,资料室中。
“芙宁娜大人,我们在白淞镇附近检测到水文异常……”
“知道了,继续观测吧,科学院那边有动向也立刻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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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后。
办公室中。
会客室中。
资料室中。
办公室中。
会客室中。
资料室中。
……
…………………
………………………………………………………………………………………………
一段时间后,会客室中。
芙宁娜。访客。
芙宁娜大人!能像这样和您见面,我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我们祖上上一次有幸谒见到您,还是二十代以前的黛欧蒂蕾夫人呢!
“哈哈哈,不错!”
(好孤独。)
“接见像你们这样虔诚的家族,真是最为令我愉悦之事!”
(好漫长。)
您过奖了,芙宁娜大人,呃?……芙宁娜大人?
“嗯?怎么了,我忠诚的子民?”
(还要多久……)
少女神明的笑容一如既往,如月的湛眼,纵使石泐山崩,海枯草腐,永不转移。
对面的人困惑问。
您、您是在流泪吗?
“欸?”
似有温热沁出双眼眼角,滑过弯弯的唇弧,徒留咸涩冰凉。
芙宁娜用力眨眼,发出若无其事的笑声:“哈,哈哈哈……怎么回事,我都没有留意……”
(眼泪停不下来。)
芙宁娜下意识笑着圆场:“唉,估计是我身上的水元素过于充盈了,真没办法,谁叫我是司掌水元素的神明呢?哈哈哈哈……”
(为什么,眼泪停不下来。)
怪不得!原来是神明大人力量的体现啊!见到这一幕,我真是太荣幸了!
(我是不是,到极限了呢?)
芙宁娜大人,今后我的子孙后代们,也拜托您……
(啊,啊啊……好想找人倾诉,哪怕一个人也好……)
——
“……如果你不需要分担,你至少还可以选择倾诉。”
被溶解的白淞镇,静谧的房屋内。
金发的旅行者,悲伤的芙宁娜。
旅行者神色温和,凝望芙宁娜半垂的眼帘,轻轻说,“我是[见证者],对我倾诉就好。”
仿佛不期然窥见救赎的希望,失神的芙宁娜一怔:“见证者?”
“……对哦,”
芙宁娜眼中渐渐亮起微光,声音轻如羽毛,
“听说你从星海之外来到这里,也就是说,你从来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果提瓦特是正在上演的舞台。
那……
芙宁娜抬眼,与诚挚的旅人对视。
那旅行者就是[观众]吧?
“如果是你的话……”芙宁娜喃喃。
[芙宁娜,你不应该自私。]
心中接连响起声音。
(稍微自私一点……也没关系吧?)
[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为枫丹的民众们想想。]
(可是你已经坚持了这么久。)
“好好地,考虑一下吧。”旅行者郑重地与芙宁娜对视,道。
[(错过这个机会,也许就再也找不到了哦?)]
良久的对视,仿佛无数个自己重生又死去。
芙宁娜欲言又止。
最终,她闭目,轻吐浊气。
“……没什么。”芙宁娜睁眼,望向异乡人,昂首挺胸地笑道,“我没什么可倾诉的。我可是神明芙宁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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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卡洛斯,第1幕】------
纯白的舞台上,水色裁定之剑下。
芙卡洛斯,那维莱特。
“为了让预言看似实现,我邀请了芙宁娜这位演员,来扮演预言中的水神。”
“在我的诅咒之下,只要作为神格的我还存在,芙宁娜就永远不会死。”
“她被迫以这歌剧院为舞台,成为真正的女主角,为了让预言看似实现,而扮演神明的戏份。”
“可是,芙宁娜是普通的人类,”那维莱特抱持怀疑,“就算有漫长的生命,她精神上的强度,也只是人类的水平而已。”
“是啊,尽管她是人类的我自己,但还有机会的话,真想向她好好道歉呢。”
芙卡洛斯叹息,“芙宁娜真的很了不起,这五百年,但凡她有一丝松懈,枫丹人都无法逃离悲伤的结局。”
芙卡洛斯望向上方回转的裁决之剑,微笑,“相信人类,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不过,我也不是能够心安理得看别人受苦,自己在一边享福的类型。”
芙卡洛斯柔和了嗓音。
“这五百年来,我一直和枫丹的水神之心一起,待在谕示裁定枢机中,积攒人们的情感与能量,直到时机成熟,灾难即将来临,再用这些能量……”
芙卡洛斯颇具深意,睨向面色不苟的那维莱特,轻道,
“……一举杀死正义之神,摧毁水神的神座。”
那张内敛的脸上如她所想,因听闻惊人的言语出现裂痕。
“呵呵呵,”再一次被那维莱特惊怔的表情逗乐,芙卡洛斯掩口笑道,“神座中所承载的,本就是属于水之古龙的权能,我打算将它还给你,作为枫丹的元素之龙,你就这副表情吗?”
隔了许久,那维莱特压抑出声:“……今天的审判和死刑,全都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神机妙算到这种地步,连我都想夸奖我自己,‘不愧是我’呢。”
“可是,你做了这么多,”那维莱特控制不住虬结眉心,“一切只为牺牲自己……”
“没有什么可是。还是说……”芙卡洛斯走近那维莱特,抬手轻轻触摸他的脸颊,“你为我难过了么?”
那维莱特不禁侧开脸,紧紧抿唇,沉默。
“如果说降生在这世界上,是枫丹人的原初之罪。”相顾无言片刻,芙卡洛斯垂手,深深道,“那么在我心中,枫丹人降生以及存在于世间的资格,就是枫丹原初的正义,无论是我,还是枫丹人,都承载这份[罪]已经太久太久。”
“枫丹的最高审判官,水之龙王的后裔啊,等你取回元素龙的力量后,又会给予我们怎样的判决呢?”
芙卡洛斯向那维莱特扬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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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卡洛斯、芙宁娜,终幕】------
“哎呀,说了这么多,看起来行刑的时间,就快到了呢。”
芙卡洛斯迈着轻快的脚步,一步一小跳,伸展双臂,返回裁决之剑下。
镜像翻转,抛向半空。
碎裂瞬间,黑白交织。
纯白的神明仰头呼气,身影被涟漪摇晃:“我这个罪人,也该准备谢幕了。希望这五百年来,你喜欢属于你的戏份。”
光下微尘萦绕。
不再被冰冷的水银镜阻隔,绀色礼服的少女低眸握拳,轻抵心脏:“作为观众,直到谢幕之前,你就好好地见证我吧。”
仿若无因飘落的微雨。
仿若沉海的滞水之影。
两人别无二致的模样重叠着,背对着,向着身前分别的见证者们微笑。
她们提起衣摆。
踮起脚尖。
宛如动荡的拂晓之风中,越度迢迢长夜的羸弱花朵。
摇曳起最终的谢幕舞。
轻快的曲调奏鸣,是属于欧庇克莱——祈圣之歌剧院的绝响。
转动的裁决之剑迸发华美十字光晕,开始降落。
海露自舞动的指端足尖不断飘溢。
绽放轻盈的浮沫。
空中氤氲湿气。
“话说得轻松,但面对死亡,果然还是有些恐惧啊。”
不知出自谁人之口。
“或许,这就是神与人的共同之处吧……”
不知是谁人无声垂落的泪。
她们高高挥起臂膀,将从天而临的爱人热烈拥入怀中。
永别了。
我爱。
永别了。
我的王国。
双膝微曲,交叉错停。
不再拥抱的双臂,乍然分落身体两侧。
芙宁娜侧低头颅。
芙卡洛斯闭上双眼。
少女不曾停止的旋步独舞,在目眩神迷的万丈光芒中,佚失散去。
——
入耳唯有一腔震荡。
湿气凝结成泪珠,划过每个人的脸庞。
——
死如秋叶之静美。
生如夏花之灿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