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后，沈凉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满身的擦伤，换上了褪了色的卫衣和牛仔裤，去了她要去做兼职的地点。
    她找到了给她发送见面地址的女生。
    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里，一个短发，穿着职业套装，戴着眼镜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沈凉同学，你好，我是罗斯利。”她伸手，“你真的十六岁了？”
    沈凉从卫衣口袋里抽出右手：“你们招工的时候可没限制年龄。”
    罗斯利思索了一会儿：“那你先跟我来吧。”
    沈凉跟在罗斯利身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子里左拐右拐，最后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门前停下。
    门后，是一条被各色灯牌照亮的通往地下的楼梯。
    沈凉回头看罗斯利：“在地下？”
    罗斯外笑得很温和：“是的，下去吧。”
    沈凉犹豫了一下，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走下了楼梯。
    “时薪五百联邦币？”
    罗斯利：“是的，那是最低价。”
    漫长的楼梯里散发着一股霉味，沈凉吸了吸鼻子，加快了步伐。
    负一楼。
    长长的走廊里，左侧是门全部打开着的办公室和器材室，右边是一扇厚重的金属双开门。
    沈凉好奇：“这是哪里？”
    罗斯利通过机关关上了巷子里的那条出入口，她推了下眼镜，微笑：“斗兽场。”
    沈凉脊背一凉。
    “陪练？”她质疑，“你管这叫陪练？”
    罗斯利：“陪星兽练的陪练。时薪五百联邦币，只要能在星兽攻击下坚持超过一个小时，就算你赢。”
    沈凉：“放我走吧，这钱我有命赚没命花。”
    罗斯利：“晚了。但我可以申请给你多加一点奖金。”
    沈凉还是想离开，但办公室里走出了两名带着武器的壮汉挡住了沈凉的去路。
    去斗兽场有活下来的可能，但逃跑只有死路一条。
    沈凉被迫无奈，她接过了罗斯利递给她的一柄弹簧刀。
    刀刃弹出，沈凉拿刀在墙上划了一下，墙皮簌簌掉落。
    这把弹簧刀比下午夏露借给她的那把弹簧刀还要锋利。
    厚重的双开门缓缓打开，沈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驱赶进了斗兽场。
    头顶是灼热亮白的灯，周围是被金属网保护着的观众。他们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在嘶吼，令人烦躁的声浪冲击着耳膜，很快就让人头痛欲裂。
    沈凉站在空荡荡的斗兽场上，脚下踩着花纹繁复地砖。她在地砖花纹的缝隙里发现了一点干涸发黑的血迹。
    她的鞋尖在血迹上蹭了蹭，血迹没了。
    “是个小孩！”
    “真他妈晦气，老子是来花钱看机甲单兵的，不是来看小屁孩的。”
    “对啊，联邦是没有机甲单兵了吗？小屁孩和星兽格斗有什么好看的？”
    “退钱！退钱！退钱！”
    黑发金瞳的小女孩站在原地，她懵懂地看着周遭的观众，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激动。
    “瞧她那样，被吓傻了吧！”
    沈凉确实害怕。她在牛仔裤上蹭去手心里冒出的冷汗，从裤兜里掏出了弹簧刀。
    她走近斗兽场那扇双开金属门对面的一扇升降金属门缓缓升起，一条被关在金属笼子里的蟒蛇出现在了沈凉的视野里。
    斗兽场中央穹顶上缓缓降下一面大屏——
    “精神力a级人类对战精神力a级星兽。”
    紧接着就是对沈凉和双头蟒蛇的介绍。
    在沈凉得知这只星兽曾经杀死过十几个a级以上的机甲单兵后，她更慌了。
    星兽被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斗兽场里的观众沸腾了，沈凉一只手握紧弹簧刀，一只手紧紧攥住卫衣，忍不住低声咒骂那群没人性的家伙。
    噩梦的内容涌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三层楼高的星兽慢慢逼近，沈凉被逼得后退，她抬头，对上星兽嗜血的双眼，刹那间冷汗涔涔。
    观众们在高声欢笑：“揍她！揍她！”
    沈凉也不知道观众口中的“ta”是指自己还是指星兽。
    星兽发起了进攻，沈凉躲着双头蟒蛇吐出的毒液满场抱头乱窜。
    观众席上传来喝倒彩的声音。
    星兽张开一张嘴。朝着沈凉游走而来。
    它想要咬死沈凉。
    正蹲在金属网边累得气喘吁吁的沈凉抬头就看到了星兽的血盆大口。
    它的口腔里散发出一股腥臭味，沈凉看着星兽齿间上沾着的一点鲜血，根本来不及思考。
    她纵身一跃，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保护观众的金属网。
    双头蟒蛇依旧没有放弃咬她。沈凉挂在金属网上，灵活地左躲右躲，星兽暴怒，开始疯狂撞击金属网。
    观众席传来惊恐叫声，沈凉嘿嘿一笑，朝着观众席做了个鬼脸。
    能来看这种表演的能是什么好人？
    她甚至想让星兽把金属网冲破，然后把观众席上的观众一网打尽……
    星兽在此吐出了毒液，沈凉想要躲开，金属网上却慢慢延伸出了尖刺。
    她的反应慢了一点，毒液沾上了她的卫衣，她本就洗褪了色的卫衣被毒液腐蚀出了一个洞。
    沈凉腾出一只手，她一边脱下了不小心沾上毒液的卫衣，一边向金属网更高处跃去。她只穿一件运动背心，不顾掌心被尖刺扎得血肉模糊，单手吊在金属网上，反手把沾了毒液的卫衣扔在了星兽的一个脑袋上。
    星兽被遮挡住了视线，观众席上传来呐喊：“杀死它，杀死它……”
    沈凉恍若未闻。她手脚并用地向金属网更高处爬去，最后双手吊在了斗兽场的穹顶上——
    星兽攻击不到的地方。
    在她停下后，她感觉到了呼吸道中的血腥味。双手的伤口疼得钻心，但她依旧死死抓住布满了尖刺的金属网。
    她抬头看了一眼大屏上的倒计时。
    还有五分钟。
    她低着头，看着斗兽场内星兽无能狂怒地四处乱窜，它柔软的身体和尾巴击打在布满了倒刺的金属网上，留下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巨蟒的毒液喷向了观众席，观众席上的观众乱作一团，有不少受伤的观众已经被工作人员抬了下去。
    三分钟。
    观众席上剩下的观众情绪高涨，他们怂恿着沈凉从斗兽场的穹顶上跳下来。
    沈凉吊在穹顶上喘着粗气，从口袋里掏出了罗斯利给她的那柄弹簧刀。
    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鲜血。
    一分钟。
    沈凉吊在穹顶上，兴致勃勃地看着星兽攻击着观众。
    还有十秒。
    金属网上的尖刺猛然缩了回去！
    沈凉来不及反应，就从金属网上掉了下去。
    身下，是星兽的深渊巨口；周围，是丧失了理智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