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崩塌
    “你的……记忆？”
    圆淳脸上的肥肉拥挤得更厉害了，似乎是在皱眉头。
    与此同时，傅青舟也在脑海中发出了疑问：“老东西，他如果真看了我的记忆，你能让他只看见我愿意让他看的部分么？”
    “简单得很。”烟鬼幽幽道：“都不用老子动手，你只需要凝神静思、回忆那部分记忆即可——剩下的嘛，但凡他敢做点多余的什么，他会死得很惨。”
    “噢？”傅青舟一惊。
    “这儿可是攀云塔下，慧空那个老和尚就在塔上。”
    烟鬼笑道：“那和尚是玄星二境，随伱一路走来，也就龙大悲、宁白眉这俩家伙比慧空更强，我什么都不用做，也知道他正盯着你呢。”
    傅青舟恍然，笑笑：“那也是，都到这了，慧空大师不可能眼瞅着我被阴。”
    脑海里的交流瞬间完成，他对着圆淳道：“怎么，圆淳师傅，你反而不敢动手了？”
    “你……真要让我探你记忆？”圆淳反而露出了疑色。
    “你这话说的。”
    傅青舟笑道：“这儿是金蝉寺，是你们的地盘，你还怕我给你使阴招啊？而且你一个洞天、我一个小小六境，我要是给你填点假记忆，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难道……”
    他挑了挑眉：“圆淳师傅，你不敢？”
    激将法这东西，十来岁的小孩都能看破，也完全能做到无视。
    但它对于一个犟种杠精来说，却无疑有着强大的杀伤力！
    “你说我不敢？！我不敢？！”
    圆淳大怒：“你过来！”
    傅青舟笑笑，又走近了几步，距离圆淳便只有一臂之距了。
    下一秒，圆淳便毫不犹豫地伸出了他那粗如象足一样的大手，一把按在了傅青舟头顶，死死盯着傅青舟的眼。
    只一刹那，他的瞳孔便扩散了开来，仿佛透过了傅青舟的双眼，看见了无数画面。
    而傅青舟此时，正在努力回忆短短几天前那一晚……从慧心记忆中看见的一切。
    当然，圆淳要比当时的傅青舟幸运很多。
    他不需要看那些没用的记忆……一上来，就直接是主菜！“阿弥陀佛。”
    这是慧心的声音：“慧明师弟，回头是岸……莫要再走邪道了！”
    “师兄，我走的，不是邪道！”另一个声音有些颤抖地反驳道：“这才是我们金蝉寺得证无我神境的……光明大道！”
    傅青舟细细回想着当初的记忆，而圆淳的脸上已然分明微微一震。
    记忆总是进行得很快，当圆淳看见慧心、慧觉、圆悟等三人共同进入那悔心谷山洞时，表情已然开始难看了。
    “看来，你知道些什么。”
    傅青舟轻声道：“慧明在山洞中发生了什么，你知道的……”
    “闭嘴！”圆淳沉声道：“贫僧自己会看！”
    随着“故事”慢慢进行，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傅青舟心中暗暗一哼。
    自己猜得果然不错……慧明的死，金蝉寺中人一定不知真相。
    那场面太过血腥、太过恐怖，不修炼血海袈裟功、未见过血海袈裟功可怕的人，就算再怎么信任慧觉，也绝不可能知道那场景究竟有多邪门！但凡见过，都不可能再相信什么“轮回”、什么“慈悲”！很快，圆淳便瞧见了慧明剥下自己皮、送于圆悟的场景！“啊啊？！”
    他惊呼一声，猛地抽回了身。
    “急什么？”傅青舟冷冷一哼，猛地伸出手，捉住了圆淳的手，重新往自己脑门上按回！按理来说，他一个六境不可能捉住洞天境的手，更没力气将其捉回，但大概是圆淳心神受震，竟然没有反抗。
    就这样，他重新按住了傅青舟的脑门。下一瞬间，涌入其脑海的，正是慧心被洗脑后、瞬间由震惊转变为平静的记忆场景。
    但，这当然没有完。
    “继续看下去。”
    傅青舟淡淡道：“你与慧心不是情同叔侄么？好好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圆淳瞳孔大震。
    他看着慧心的神魂与记忆被那血色云雾吞噬、看着慧心帮着梵音寺做过的那些事、看着慧心……在血色火焰中燃烧。
    圆淳额上出了大把汗珠，猛然甩开傅青舟的手，抽回了自己的手，连退几步，大口喘息着。
    傅青舟面色平淡：“看你的反应，你竟然真不知晓他们在做什么？那你也能为慧觉辩护成那样？”
    “师尊……师尊他不可能……”
    圆淳声音打着颤：“不可能做这些事……”
    傅青舟看着他六神无主的样子，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圆真也慢慢走上前来，轻声道：“圆淳师兄虽然是个犟种，却唯独对慧觉师叔极为崇拜信任，如此才会相信那些荒谬之极的言论……”
    “那他算是慧觉的心腹啊？”
    傅青舟挑眉：“慧觉怎么没让他参与到梵音寺的事里去？”
    回答他的，是圆淳自己。
    “贫僧……我……”他喃喃道：“我素与圆悟那厮不合，听、听闻师尊助他独立门户，我、我气得出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此、此后即使是师尊来找我说圆悟之事，我、我也赌气不听……”
    傅青舟失笑。
    搞半天，这家伙是因为脾气太倔，才没参与到这事情里？“那我们这算是赢了？”他问道。
    圆淳深深一叹，没有说话。
    这便算是默认了。
    圆真轻轻一笑：“阿弥陀佛，未曾想这最难的一关，傅施主却是过得最为轻松。”
    “轻松么？”傅青舟摇摇头：“那是慧心用自己的理智与性命，换来的一场说服。”
    说罢，他便与圆真并肩越过了圆淳，朝着攀云塔而去。
    但就在踏上那阶梯前，傅青舟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圆真一怔：“傅施主，还有事要做？”
    傅青舟回过头，看向那失神落魂的圆淳。
    “既然已经让他知晓了真相，那就别再留有疑问了。”
    说着，他重新掉头，来到了圆淳身边。
    “你……”圆淳见到他，声音极为低沉：“我都让你过去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再看看我的记忆。”
    傅青舟轻声道：“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圆淳瞳孔一震。
    沉默半晌后，他再没说什么，慢慢抬起了手，又一次搭在了傅青舟脑门上。
    傅青舟也闭上了眼，从第一次、最开始，在顽石镇上接触到梵音寺收容人质、屠杀平民的据点开始……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