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他可能真的就会成为皇后口中那个疯子,嗜杀成性,残暴不堪。
“算了,若是到了那个地步,你还是走吧。”
“实在不行,就让阿姐起兵,夺了我的位置。”
刘子业交代后事般的语气,让沈琛心下难受。
“所以,莫要忧心了,本殿下都无畏无惧,你怕什么?”
“当务之急,养伤为重。”
刘子业嘱咐完便匆匆离开了房间,脚步踉跄,呼吸急促。
沈琛微微张口,想要喊住刘子业,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
殿下既不愿让他看到那样的一面,那他便假装不知吧。
从带大,似乎习惯了不违逆太子殿下。
待刘子业离开后,沈琛吩咐宫人把他搜罗的那些医学古籍搬来,由宫人翻页,他一目十行的看过去。
等死,绝不是他的风格。
数年努力,毕生夙愿,怎能轻而易举的放弃。
“愿医术大成,愿太子殿下安。”
这是他虔诚谦卑许下的心愿,他遭了磨难,上理应垂爱,听到他的心声。
他坚信,太子殿下定会得到上眷顾。
……
……
因着青茫山变故,前朝后宫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只是这份平静,只是表面。
谁让孝武帝亲派之人查出原是皇后娘娘着人剿了青茫山,杀了不归顺之人,将一部分流民置于山上,与匪寇融为一体,变匪为兵。
只是,没料到,剩余的匪寇也只是假意服从,伺机报仇。
到最后,便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皇后寄予厚望的私兵,绑了山阴公主和沈琛,然后冲进宫报仇。
也算皇后福大命大,虽重伤成为了废人,瘫痪卧床,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可在这种时候,活着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古来帝王多猜忌,孝武帝更不例外,毕竟他自己的皇位都是抢来的。
自从孝武帝知晓后,便开始猜测,皇后是想做什么,更确切的,王家是想做什么?
这些年,他给予世家的荣耀礼遇还不够吗?
若不是子业亲自带兵剿灭了青茫山匪寇,无一活口,他都要开始怀疑,王家这是要造反退子业上位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
皇后与子业素来不和,这不是什么秘密。
这些年没少吹耳旁风,想让储君之位易主,他都一笑置之。
笑话,子业的美名,皇后是聋了,听不到吗?
那不是子业,那便是子桑
呵,皇后还真是好大的胃口啊。
豢养私军,诛九族的大罪,真是敢想也敢做。
难不成是笃定了他不敢动王家,不敢动皇后?
看来,这些年他暗中培植的寒门将领,该掌握实权,出现在世家面前了。
夺了王家的权,给了军功在身的寒门将领,想来军中也不会太大动乱。
于是,朝堂之上,孝武帝刘骏开始了他的布局。
倒不是他想励精图治,而是他身为帝王的威严绝对不容挑衅,哪怕是枕畔的妻子。
敢挑衅,敢图谋不轨,就该付出代价。
“王爱卿,你倒是给朕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刘骏高坐皇位,折子啪的一声甩在地上。
毕竟年轻时候南征北战是个铁血将军,哪怕这些年醉生梦死贪恋美色,但暴怒时,气势依旧有模有样。
刘骏表示,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理直气壮的向世家发难了。
或许,还得感谢王家出了皇后这么个没脑子的,要不然他怎么能打开缺口的。
王家当家人颤颤巍巍的从地上捡起折子,看着上面一字一句豢养私兵,意图造反,只觉得眼前一黑。
皇后是疯了吗?
身为中宫皇后,背靠王家,长子又是太子,假以时日便是刘宋王朝尊贵的太后娘娘,可偏偏皇后却上赶着找死
“皇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王家对圣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地可鉴啊。”
声音凄厉,如杜鹃啼血。
王家,早就不复东晋时与皇家共掌下的辉煌,如今只能勉强算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世家的辉煌,早已如昨日黄花。
“误会?”
“你是朕糊涂,不辨真伪吗?还是皇后的所作所为,王家当真是一无所知?”
刘骏嗤笑着,冷漠的在心中盘算着,如何趁着这一次狠狠的打击世家。
“王卿,这些年,朕给王家的殊荣还不够吗?”
“但凡王家嫡系子弟,及冠之后皆入朝为官,甚至就连太子的伴读都是王家人。”
“朕记得,朕与王卿以前讨论过太子妃的人选,有意从王家适龄女子中选择。”
“王家就是这般回报朕的?”
“豢养私兵?那下一步是什么?弄死朕,矫诏废了太子,然后推你们属意的皇子上位,架空皇权吗?”
刘骏的声音中似是夹杂着凛冽的寒风,刺骨的寒意让王家当家人忍不住颤抖。
谋反,诛九族的大罪啊。
一旦皇上认定了王家有不臣之心,等待王家的将是万劫不复。
一个王宪嫄,竟把王家拖累至如此境地。
心比大,却没脑子,做不到衣无缝,那就别做,可偏偏不安生。
弃车保帅,是否能救王家?
不能……
仅仅是这样还不够,王家当家人心中清楚。
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熬过此劫,消鳞王疑心,待他日太子殿下登基,再徐徐图之,重现世家辉煌。
幸亏,这些年他并没有听皇后的挑唆,与太子殿下产生龌龊。
不管怎么样,王家都是太子殿下的母族。
“皇上,臣愿意交出手中掌管的十万兵权,以证忠心。”
“皇后娘娘所为,王家的确不知,无论皇上要如何处置,王家绝无怨言。”
弃了皇后,丢了兵符,换取一线生机。
如今的世家家并没有与帝王对抗,颠覆朝政的资格。
刘骏的神色变化多端,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皇后所犯之罪,罪无可恕。”
“但朕看在王卿忠心耿耿,还有太子的份儿上,免去她的死罪。”
“太子的名声,不能有瑕疵,所以绝不能有一个谋朝篡位的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