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林木丛生的小道上。
忘川看着静静走在一旁如同行尸走肉的云青。
天没亮就把他喊起来,双眼红肿,披头散发站在他床头,喊他起来,也不骑马,偷偷就要走。
忘川也没多问,跟着她就窜进小道离开了。
如今,她的头发都还没梳起来。
脖间耳侧都是红痕,按理来说应该也是哄好了,怎么还这样难过?
走进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买了马,一路往京都疾驰。
入了夜也没有住客栈,直接露宿在一处河边。
马儿拴在林子里吃草,云青抱着双腿下巴放在膝头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发呆。
长发披散,挡住了她单薄的身子。
忘川将烤好的馒头递给她,她也没接。
直接塞到她手里,“一整天不吃不喝,打算将自己饿死?”
接过馒头,咬了一口,缓慢咀嚼着,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忘川低低叹口气,蹲下身,“又和他闹矛盾了?”
云青捏着馒头,脑袋彻底埋了下去。
“他还生你的气不理你?”
没回应。
“不理你还跟你欢爱?你如此作贱自己做什么?我现在返回去杀了他还来得及!”
说罢就扔了馒头起身,云青抓住他的手,抬起头看他,眼眶微红:“是我在作贱他,是我自己要走的,不关他的事。”
忘川又蹲了下来,透过一旁升起的火堆,能看到她眼里的泪光。
她已经很久很久都不会哭了。
“这么难过,为什么要走?秦屹对你有情,纵使现在生你的气不理你,只要你死缠烂打的,他能忍住多久?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眼泪掉落下来,“他已经原谅我了,还说以后都听我的,再也不会跟我生气。”
“那你难过什么?”忘川不懂。
云青擦干脸颊的眼泪,微风吹过发丝,带来一片凉意。
“我不愿意他再为我牺牲,我也不愿意为他被关在皇宫里。我不纠缠他了,没有我,他会过得更好,走得更高。”
忘川静静看着她,半晌,挨着她坐下,“我不知道该说你心狠还是心软。”
按照她无法无天的脾气,该是把人绑了带回去藏起来的,可她舍不得。
秦屹那样承诺她,她还是一走了之,完全不顾他的感受,又何其绝情。
云青自嘲道:“对呀,我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他的,是他瞎了眼,喜欢我,若是没有遇见我,他应该会过得很好,是我拖累了他。”
不知道忘川想到什么,也没有再劝她,低低附和了一声,“是啊。”
云青转头,“你也是这样认为是吗?他就不该认识我的。”
忘川摸摸她的头,这次下手轻柔许多,“你舍不得他,我给你抓过来陪你玩儿如何?”
反正他也不怕死,就算秦屹是亲王,日后会被全东齐下通缉令也无妨。
云青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不了,这次,我是真的要离他远远的,让他去过他原本该过的人生。”
“那你还回京都做什么?”
祝鱼既然没带走,留给了秦屹,自然是让他去收尾。
永州岳氏谋逆,信王妃也脱不了干系,秦屹回京肯定会向信王府发作,几乎不再需要他们做什么。
“我还没有杀了天一呢,我在他手底下吃了那么大的亏,差点丢了命。”
还扮作她的模样诓骗秦屹伤了他,他胸前的伤口不浅,他们想要他的命。
既然如此,她是不能不报仇的。
忘川看她提起天一,总算没那么大的死气了,微笑道:“好,不过可先绕道云州,将岳如琚收拾了。”
岳如琚,永州岳家二小姐。
“她得罪过你?”
“当年我躲在福山村的消息,就是她传回永州的。”
换言之,是岳如琚引来的岳家人。
阿娘的死,外公外婆的死,忘川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岳如琚,自然也该死。
云青又枕在膝头,“忘川,你跟我说说当年的事吧。”
忘川又摸摸她的头,“等杀了天一,杀了岳如琼,你就自由了,等到你杀我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云青闭了眼,他不想说就算了,她也不好奇。
木柴在火堆中时不时噼啪一声,混着微风摇动树枝的轻响,云青渐渐睡了过去。
她需要撑到报完仇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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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岳氏一案,震惊朝野。
成王将证据和奏报在早朝时呈上,此事牵连到信王妃岳如琼。
秦望当即跪下请罪,称母亲已经多年未回永州,定是不知情的,可岳家次谋逆大罪,他愿意代母受过,但求一死,请求承元帝饶他母亲一命。
声声句句,如泣如诉,如此孝心,令不少朝臣动容。
承元帝命成王彻查,若信王妃当真无辜,既然已经嫁入皇家,岳氏的事情自然也不该累及她。
命秦屹和禁军统领宇文季去信王府查探。
信王妃被堵在正院,秦屹也未曾问话,带着乔装的祝鱼和乌夏去了菊花园旁边的那座小院。
许是岳如琼已经收到了消息,小院里已经清理干净,未见一只蛊虫。
院子里的花草也换了新的,看上去感觉清幽,没有一点儿问题。
屋内的熏香轻轻浅浅,汤圆在乌夏的腕间有些焉。
祝鱼用水浇湿了香炉,让人把屋子里的门窗全部打开通风。
屋内空气一换,汤圆也振奋了些。
乌夏让它落到地上,开始找寻蛊虫的踪迹。
汤圆是专门训练寻找蛊虫的,顺着屋内爬行一圈,停在靠墙的书柜前。
书柜上只零星摆放了些书本,秦屹示意四护卫上前查看。
围着书柜走动几圈,天阳想将书柜移开,书柜却仿佛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书柜并不算大,不至于移不动。
秦屹抽刀走上前,一刀劈向书柜。
书本散落一地,书柜有了刀痕竟然没有散开。
秦屹用刀柄敲了敲,声音空响,书柜后应该有密室。
天阳将林氏提了过来。
林氏胆子小,屋内乌泱泱一大群挎刀的禁军,早就吓破了胆,呜呜哭着。
问她如何打开密室,便是哭着摇头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好歹的信王的内眷,也不好动粗。
秦屹也不再跟她浪费时间,直接叫人将墙砸开。
简单粗暴,墙一砸开,密室露出。
汤圆一下子游了进去,立着头,嘶嘶吐着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