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这才有机会,继续往打斗的方向靠近。
可跑近一看,仍旧没有看见高澄的身影,但她很快看见斛律光等人簇拥着一人保护,自然猜想那人便是高澄,随即就想冲过去帮忙。
此时,却又发现一个与赵北秋身形一样,且戴着和自己一样獠牙赤鬼的人,正被另一人提刀攻击。
秦姝见状,迅速冲了过去,一把拉住赵北秋往身后一甩,同时侧身躲避着对方刀劈的攻击。
同时唤了一声:“北秋?是不是你?”
赵北秋此时惊喜秦姝能够救下自己,高兴之际唤了一声:“阿姐!你来了!”
秦姝身上没有武器,确认是赵北秋后,也来不及回应,全力推拉着赵北秋躲避攻击,同时自己也艰难地躲闪着护卫的进攻。
攻击赵北秋的正是高澄安排的护卫,由于赵北秋未及时散去,被误当成了刺客。
且由于现场混乱,刺客与护卫都身着平民装扮。
护卫们秉持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双方你来我往,因此不少无辜平民都被卷入其中。
那护卫见秦姝身手敏捷,更加确信两人是刺客,攻势愈发猛烈,周围的护卫也纷纷围了过来。
高澄一行人本来已经慢慢往外挪动,远离着与护卫与刺客的对拼混乱之地。
此时赵北秋看到远处的舍乐,赶忙摘下面具大声呼喊:“舍乐大哥!舍乐大哥!救救我们!”
高澄听到喊声,惊讶地回头,尽管秦姝戴着面具,他还是立刻喊道:“快给我住手!”
然而,攻击秦姝的护卫并未听到高澄的命令,依旧继续猛攻。
斛律光反应迅速,立刻冲身上前去,帮着秦姝挡下攻击,并将两人护在身后,冲着乱攻之人怒声喝道:“他们无刀,你们乱砍什么?”
护卫这才意识到攻击错了人,赶紧立身低头,连声道谢:“请恕卑职失察之罪!”
高澄此时也已经冲到秦姝面前,双手缓缓抬起她的面具,确认眼前之人就是秦姝的那一刻,眼中露出惊喜激动之色。
可转念一想,又迅速将秦姝的面具拉了下来,继续遮住她的容颜,再心虚的瞟看了一眼身后跟上来的斛律金段韶等人。
见他们并未有所异样,也就收颜,同时取下面具,转身正欲追究。
却被身旁的斛律光小声提醒道:“大将军还请息怒,他们也是为了护卫您的安全,此时不宜过多追究!”
高澄细思也是这个道理,也就收了怒容,只是说道:“还不快去制服刺客!”
随着外面的官兵穿过人群,冲了进来,将刺客团团围住。
又因郑重礼与房子远都已被制服,刺客们也都渐渐放弃抵抗,混乱这才平息下来,只留下街道上一片狼藉。
高洋也带着人押着尔朱文畅、任胄等人来到高澄面前。
高澄见逆贼已经皆数被制服,便微微侧身靠近身旁的舍乐,低声吩咐道:“舍乐,你先带赵北秋他们离开这里。”
舍乐听后立刻抱拳领命,应道:“是,大将军!”
高澄万般不舍地看着秦姝,嘴唇微张,但碍于众目睽睽,硬是没和秦姝说一句话。
秦姝一步三回头,满脸担忧地跟着舍乐缓缓离去。
高澄愣愣地盯着她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人群之中。
此时,几名士兵牵来马匹,高澄、高洋等人翻身跨上马鞍。
高澄目光扫过面前的官兵,大声命令道:
“将尔朱文畅、任胄、郑仲礼等逆谋主事者,押回丞相府审问!其余刺客悉数关至刑狱候审。”
随后又对曲珍与苏琼说道:“舍洛与子珍,你们就留在这里,仔细核实每个人身份,无疑者,可放归家,有疑者,也押送刑狱候审!”
说完,便轻夹马腹,率领众人押着尔朱文畅、任胄等主谋,往大丞相府而去。
此时已是半夜,高欢立在丞相府正厅中央,脸色尽是疲惫与痛心。
高澄与高洋两兄弟则立厅前左侧,斛律光父子、段韶、皮和景,綦连猛等一众亲信则立在右侧。
此时,薛季孝正条理清晰地讲述着几人在任胄家的密谋。
而尔朱文畅等人在人证、物证面前,皆是脸色煞白,微微颤抖,不敢抬头。
任胄紧咬着牙,心中只是懊恼着自己的疏忽,不想一切筹谋被薛季孝告密。
待薛季孝讲述完毕,高欢怒目圆睁,大声吼道:
“若非薛季孝,恐怕今日孤的性命,就丧尔等之手了!只是不明白,孤待你们哪点不好?”
尔朱文畅听了,连忙双手伏地,叩头如捣蒜,已是泣不成声。
“大王,大王,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都是任胄蛊惑的,任胄蛊惑的!
大王,您就看在我姐姐的份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有心,都是他们非要架我出来的!”
高欢听到求饶声,眉头紧皱,心情更加烦躁不堪,大声喝道:
“你们欲图谋杀孤,便是逆谋,罪及九族!
图谋之时为何不思?如今还敢求饶?
你们一人为孤司马、一人为孤主簿、一人为孤亲信都督,哪个不是孤的亲信?
如今无由叛孤,实叫人寒心!
任胄,孤三番五次的饶恕你,你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撺掇他们一起谋逆,你有何话可讲?”
任胄紧闭双眼,嘴唇微微颤抖,脸上露出无奈与绝望的神情。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叹口气。
“大王,事已至此,我已无话可说。”
高欢接着看向郑仲礼,语气略带失望地说道:“郑仲礼啊!元日夜宴你刚说不会执箭对世子,怎么今日就敢对世子挥舞屠刀?”
郑仲礼连忙叩头俯地,声音急切地说:
“大王,都是我一时糊涂,不该被人蛊惑,一人做事一人当,如今只求大王,莫要怪罪我的族人!”
高欢心痛至极,觉自己一向宽纵,却不想他们无端图刺,此时还有脸向自己求情。
随即大声喝道:“如今证据确凿,且他们皆已认罪,押送刑狱受法便是,孤不想再见到他们。”
说完,再也不想停留徒增烦恼,脚下步伐迈得又大又急,向着厅外走去,綦连猛也紧紧跟随上去。
高澄随即给高洋使了一个眼神,高洋也就吩咐人去押送任胄等人。
高澄则对斛律金等人相互拜礼后,也匆匆跟了出去,追高欢。
一出大厅,却见到郑娘跪在地上,她一见高欢便大声哭诉道:
“大王,妾斗胆恳请大王,能宽恕仲礼,饶他一命!”说完便俯首贴地。
高欢眼中虽然闪过一丝不忍,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向前走去。
高澄心里也一阵纠结,只是小声对着郑娘身边的女婢说了一句:“天寒地冻,快扶郑娘回去!”
但也不敢过多停留,又继续追着的高欢而去。
待追近高欢,便急切问道:“父亲,谋逆当诛全族?不知父亲如何打算?”
高欢此时又才顿了下来,反问道高澄:“那子惠,你又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