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往事8
老爷子和莫医生谈完正事后，去了其他村里收购特殊药材。
拿到药材后，老爷子和黄红走在乡村的大路上，走着走着前面路上突然甩出一捧花，顿时惊得两人停下了脚步。
黄红侧着身子从路边看下去，大路高于田埂许多，一个满身泥的小孩，试图单手爬上大路，另一只手里还抓着大肥蛙，不舍得放开。
小孩所站起的地方比大路矮了许多，就算加上小孩的身高，也没法在路上行走的黄红第一时间看见她。
“需要我帮忙吗？”黄红蹲下身子探头询问，伸手示意。老爷子在身后含着慈祥的笑意看着。
温柔的普通话砸在小孩头顶，让她瞬间意识到说话的人是城里的，不是村里镇上的。
小孩抬头首先撞入一双柔和包容的漂亮双眸，紧接着黄红的脸让她震惊得不可置信地眨了眨双眼，心想：她好好看啊。
向来对他人容貌不在意的小孩，今天遇见了一种无法忽视的美貌，让她的眼睛闪起惊奇和欣赏感叹的光。
但这也只是一瞬，手上拼命刨着四肢想逃离的肥蛙，让小孩瞬间将欣赏的心思抛到脑后。
“谢谢大姐姐。”她出言用普通话说道，将小手递了上去。
“不用客气，我拉你。”黄红淡淡一笑。
小手刚准备放到黄红的手中，就又缩了回去。这让黄红神色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那小朋友。
小孩将自己的手往大路下土墙上新长出的嫩草们身上使劲蹭擦，直到小手上的泥巴全都擦干净，露过一只经过了冬天又捂回白嫩的小手。
见自己的手干净了，小孩才把手放入黄红手中。
见此情形，黄红无奈温柔地说道：“没关系的。”
小孩很脏，全身都是泥巴，连脸上都是。若是平时她一定能爬上大路，但今天她一手拿着好不容易捉到的肥蛙，又加前几天下了雨，哪怕今天出了大太阳，大路的土墙上还是有些湿滑。
可惜水泥只封了大路上行走的一层，没封一旁连接着田地的土墙，而且土墙上还长了许多嫩草，更是滑，导致了她上不去。
说白了她就不舍得扔掉手里的肥蛙，扔了她就能上去了。要不然就走远路，可她平常习惯了走这里，真是没想到今天上不去。
黄红拉紧小孩的手，生怕拉不稳让小孩突然摔下去，可她刚使一点力，小孩身姿矫健，速度极快，蹭地一下，借着黄红的一点力瞬间上了大路。
一上了大路，小孩就自觉脱离了黄红的手，首先去看她那大得像一堆柴火扔在路边的一捧花。
见此情形，黄红与爷爷面面相觑淡笑，看来这位小朋友没少这样爬上来过。
小孩单手拿起花，用膝盖顶了顶借力，单手将一捧花扛在肩上，若没有那些鲜艳的花朵，真像扛了一捆柴。
小孩背过身，将花开的方向朝向着黄红，说道：“大姐姐有想要的花吗？我给你。”
那捆花颜色多彩，什么都有。黄红认出了几样，红色的是映山红，黄色的是油菜花，还有些淡蓝色好像是萝卜花……
“姐姐不用，你带回家吧。”黄红笑笑地拒绝了。
闻言小孩又转身过来瞅了瞅，她瞅了几眼黄红身旁的老爷子，扬着笑脸但也没喊人，只对黄红说道：“大姐姐要的要的，你那么好看，又帮了我，就应该拿我的花。”
话一落，小孩又转身将花开的方向凑向黄红，还一边扭头指导，让黄红选花：“大姐姐，拿白色那朵，我觉得就它能配配你，它又大又香，就拿它就拿它。”
“快拿啊，大姐姐，难道你觉得那朵花不好看？”
“你可别嫌弃它，它可是今年开的第一朵，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摘的它。”
原本她是想摘给阿妈的，但现在她却想给这位大姐姐，反正阿妈那里她年年都有摘花。
小朋友那双干净漆黑的眼眸闪烁着星光，璀璨又灿烂的热情，让黄红无从可避，最后只能按照她的话，拿了那朵白色的花。
黄红从那捆花里，慢慢地将白色的大花抽出来，发现这朵花的根茎十分长粗大，应该是乔木类的。
白色的花身很大，比黄红两只手掌合起还大，花瓣雪白如玉又有着无法忽视的温润柔韧，整朵花身淡雅清香，如绰约仙子。
净若清荷尘不染，色如白云美若仙。
第一时间，黄红想到了这首诗句。
村子屋顶上，晾晒东西的村民阿叔，远远地就看到了大路上的几人，就算那小孩满身泥，连脸都是泥，村民阿叔还是认得出那是谁。
无他，村里的孩子王，从不是靠脸认的，看着肢体动作，听着脚步声，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只要是其中一样，就知道是谁了。
距离远，村民阿叔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肯定其他两个是外乡人。
就在黄红拿好花时，一道男声说着方言从不算太远处的房子屋顶上传来，他说：“李不言，你奶奶叫你回家吃饭了。”
“弄得满身是泥，还不回家，小心你阿爸揍你！”
“快回去，你阿公找你了！”
闻言，小孩也就是李不言，往那声音的方向回话，“我知道了，叔公！”
黄红也被声音吸引望了过去，但她听不懂方言，眼眸里全是疑惑。
李不言应完叔公的话，急忙对黄红说道：“大姐姐，拜拜。”
话一落，转身扛着花，抓着她的肥蛙就跑，李不言心想：得赶紧回家，都到饭点了，阿妈阿爸要回来了，不能让阿妈看见她这一身泥。
那小朋友像一阵风一样，还不等黄红说什么蹭蹭地就跑了。
黄红只能看着那小朋友奔跑的背影，从她那小小的背影后，洒下片片散落的花瓣。
那小朋友跑了一段路，一只泥狗窜了出来跟在她的身后。
“狗胖胖，快甩掉泥，快！”
“狗胖胖，你聪明点咧，你别甩我身上，走开走开！”
小朋友激动的方言还能隐隐约约传来，可黄红听不懂，直到没过一会小朋友的身影没入村里，黄红才开口询问身边一直没出声的爷爷。
她问：“爷爷，刚刚那人说了什么，那小朋友怎么那么急？”
老爷子笑道：“喊那娃娃回家吃饭，再不回家就要挨揍了。”
原来是这样。
“现在这里还没完全入夏，那么大一只蛙，那小娃娃应该刨了个老蛙窝，又是抓蛙，又是摘花的，这小娃娃还真什么都不耽误啊。”老爷子感叹那小孩真是活跃。
“她的确很可爱。”黄红笑着附应道。
老爷子瞅了一眼孙女手里的花，解释道：“这是广玉兰，又名荷花玉兰，是长在树上的，生得高，那娃娃还爬树……这花在这边象征着世代相传，生生不息，还有美丽高洁。”
“新奇了，我第一次见广玉兰和映山红一起开……难道因为这边今年很暖和？”
老爷子陪黄红走在大路上，一路又解释又碎碎念，说自己院子的映山红怎么怎么样，而这边地区的映山红又怎么怎么样。
一路上黄红拿着广玉兰，含着淡笑点头认可。
阳光映照黄红年轻的脸庞上，她扬着笑，可这笑似乎没有完全舒展，眉宇间像有一团灰雾压着，久久难化开。
雪白如玉大花朵似乎驱散了一些那灰雾，让扬着笑的人明媚了许多。
老爷子看见这副景象，心想：那小娃娃没说错，这广玉兰的确能配他的孙女。
今年的黄红，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