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昶怀从他手中接过那细小的银针,谨小慎微地在林子衿的头上又施了一针,左右施了好些银针,林子衿的头上和额间扎的全是密密麻麻的银针,两个站在他身后给他打下手的太医,看着这场景,不由自主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安昶怀施完针,这才轻叹着气,说道:“好在有惊无险。”
安昶怀身后已被汗水打湿衣服的两个太医,惊问道:“院判的意思难道是,太子妃得救了,院判大人真不愧为院判啊!施的一手好银针,您这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针法,让我等折服。”“不仅太子妃得救,皇太孙也没事了。”
安昶怀好似虚脱了一般,从凳子上慢慢起身,差点没站稳,“去唤太子殿下进来吧!”周星旭一直没有出去,他一直都在与这间卧室相连的会客厅里站着,他很怕离林子衿太远,很怕他一走,林子衿就永远的醒不过来了。 这会他在隔壁听到安昶怀的说话声,急急地走了进来,安昶怀和那两个太医见他一直没走,还离他们这么近,吓的赶紧跪到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殿下。”
也暗自庆幸到底是将这新太子妃给救了回来。林子衿已幽幽地醒转了过来,周星旭走到床前坐下,轻声唤了一声“子衿。”林子衿只觉得头痛欲裂,小腹处传来阵阵痛感,看着忧心忡忡的周星旭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挤出一丝力气来,问道:“相公,我们的孩儿,孩儿还活着?”想起晕厥前,身下的那一片殷红,她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的,直到听到周星旭说:“子衿,我们的孩子还在。”林子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老天保佑!我的孩子还在。”
安昶怀走近,朝周星旭和林子衿行了一礼,说道:“殿下,太子妃已经醒了,请让老臣将太子妃身上的银针撤下吧!”周星旭点了点头,刚要起身,被林子衿伸手拉住了衣角,眼角挂着泪,紧咬着唇,轻声说道:“相公,别走。”她这会怕的不行,只想他在身边,周星旭拍了拍她的手,又坐回床边,温声道:“子衿,我不走。”
安昶怀小心翼翼地将林子衿头上和额间的银针依依拔下,周星旭的手心里已渗出了汗,这么些银针扎在林子衿的身上,她该多疼啊!待安昶怀尽数拔完林子衿头上和额间的银针后,周星旭才略微松了一口气,问道:“子衿,疼吗?”林子衿微微摇了摇头,回他:“不疼。”疼不疼,她怎能感受不到,只是这扎针之痛,怎比得了差点的丧子之痛,与其比起来,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安昶怀将那些银针再次放回到药箱中,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太子妃和太子妃腹中的小皇孙暂时无虞,但是,还需静养个几日,这几日不
可下床走动,也不可受太大的刺激。否则,这小皇孙恐要不保!”林子衿闻言,连连点头,道:“谨听安院判的叮嘱,子衿一定牢记在心,一定好好保护好腹中的孩子。”安昶怀道:“那就好。”他将刚才写好的保胎的药方子,递到周星旭的手中,说道:“太子殿下,这是臣等开的保胎药方,您让府上的下人按着上面的药煎给太子妃服用即可。”随即又带着他身后的两名太医,向周星旭行礼,道:“太子殿下,臣等先回太医院了,若太子妃再有什么事,您再让人传唤臣来。”
周星旭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又冲着屋外喊道:“来人去库房,取重金答谢几位太医。”屋外候着的小桂子,领着人噔噔噔地跑开了。太医院的太医们在门外,跪谢了周星旭的重酬,方才离去。众人散去,周星旭这才躺下将林子衿紧紧揽在怀中,他只是沉默着,将头紧贴着林子衿的头,他的眼里是无尽的怜惜,与失而复得的珍爱。林子衿能感觉到他紧贴着自己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着。“相公,你在害怕吗?”周星旭闻听此言,将她搂的更紧了些,是的,他的确是在害怕。当他踏进饭厅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满是血污,他觉得眼睛里全是血,他当时害怕极了,看着林子衿安静地躺在那片血污之中,只觉得天塌地陷,若是她死了,他断然不愿意苟活。
“嗯。”他只是回了一句嗯,因为他实在无法形容当时那种恐惧的感觉。
林子衿想起钱淑慧骂她和她肚子里孩儿的话,眼睛里憋着泪,喃喃道:“她们欺负我可以,可是不能欺负我的孩儿,她们当着我的面,骂我的孩儿是野种。”“什么?岂有此理!”周星旭气急败坏地从床上坐起,转身便要下床,去找钱淑慧和吴秀丽算账。林子衿赶紧拽住他,问道:“相公你要做什么?”周星旭恨得咬牙切齿,眼中就快要喷出火来,想起林子衿差点就死在钱淑慧和吴秀丽手下,杀意腾腾喷涌而来,愤恨道:“杀了她们。”
“相公,不可。”林子衿近乎哀求他,拽着她的手一刻不敢放松,怕她一松开,他真的去取了钱淑慧和吴秀丽的性命。周星旭白净的额间青筋根根暴起,说道:“不杀她们,难消我心头之恨,她们害我差点失去你,此恨怎能消?”“相公,求你了,别去,也别伤害她们。”林子衿拽着他,欲起身。周星旭忙坐回到床上,扶住她,温声道:“你别动,安昶怀刚才交代的话,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我不动,可是你也不要离开这里,行吗?”林子衿语气中带着渴求。周星旭微微颔首,“为什么?”“因为她们是朝廷重臣家的女儿,又都是嫡女。”林子衿解释着。曹家和齐国公府联姻一事,她犹记在心,深知周星旭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远不如从前,虽是有她父亲和哥哥张子文帮衬着,可若是一步踏错,便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周星旭若想一展宏图,顺利登上帝位,那户部尚书钱刚和江南盐道使吴柳,现在还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