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桥装进双肩包,起起伏伏车辆一辆接一辆的送行。
不远处,一家人在挥手告别,温柔的女人抱着孩子,“工作忙也要注意休息。”
和蔼的跟孩子说,“要听妈妈的话,别乱跑,知道吗?”
软糯的童音:“知道了。”
“回去吧,就送到这。”
“到了给我打电话。”
“爸爸再见。”
......
皆不是熟悉的车牌,“他昨晚住哪?”
原荛接过她的背包,“迈阿密海岸线,徐先生其实不是生你的气,是生自己的气。”
温小姐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怕他生气。
温桥裹紧脖子上的大围巾。
“你不用替他狡辩,你打电话问他,他为什么不来?再问他,是不是想分手?”
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满心欢喜的来见他,介意的是他未做解释,脱口而出赶她走,是事实。
原荛抹了抹额头上汗渍,他不敢问,不敢做小情侣的传话筒,弄不好工作都要丢了。
“徐二公子他生来就位于高阁巅峰,没遇见你之前,他是多情的浪荡子,玩归玩,闹归闹,徐家家规森严,他从没做过出格的行为,十六岁勇闯亚马孙木仓弹雨林还能活着出来,若他不想,没人能勉强他。”
温桥抬头望向远处云朵混沌、缠绕在一起,理不清。
——思绪回到浅白色光影的记忆。
两年前。
她聆听不到世界的声音已经一年多。
屋内热闹而温暖,窗台上雪被屋子的暖意给蒸化了,在墙上画出蜿蜒的痕迹。
爱马仕麻将清脆的碰撞声,令人着迷沉醉。
宗梨推开房门,“温桥呢?你们有谁看见温桥,温桥不见了!”
所有人一愣,动作、声音戛然而止.....
沈黛青手中搁下麻将起身,“都找过了吗?”
宗梨红了眼眶,“都找遍了.....不是,把人带出来都没人看着吗?我不过就出去拿了份外卖,她这一年多来,未有任何起效,本就情绪本就不稳定。”
宗寻之套了件冲锋衣,阔步向外走,“所有人分头出去找人,温桥要想走,这里没有一个人能看得住。”
宗梨:“哥,外面人家在滑雪,她又听不见,撞到她怎么办?”
沈黛青裹上围巾,尝试打她电话,艰难的开口,“不在服务区......”
宗寻之面色冷沉,“愣这做什么?赶紧出去找人去。”
洋洋细雪铺天盖地下了整夜,天地悠悠,天寒地动。
温桥压着burton雪板从高山自上而下,绵软的粉雪像烟雾炸弹一样在她身后追赶。
雪板碾压了地上的粉雪,却碾不了天地间的空洞。
天地之间静得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和她自己,刺激的心跳,肾上腺素的偾张。
无人问津的荒野渡口,目光越过崇山峻岭。
这一刻,她似乎是活着的。
自持天纵之材,天不怜见。
寂寞、不甘、委屈,不足为外人道也。
人生白云苍狗。
只敢说给雪听。
度假村别墅里。
顾洛生小心翼翼地喝了口温水,“什么声音?山上是雪崩了吗?”
周延澈透过玻璃窗望向外面,“没看到那上面有个人,瞎。”
谢淮茗:“是玩到雪崩了,知道这山多高吗?冰天雪地,荒山野岭,拿命去玩,能出来的才能叫酷,出不来上头条。”
顾洛生憧憬,“是帅的,这叫不枉人间走一趟,可惜我没这技术。”
林桑宁将手里的五筒丢出去,“在冰天雪地,摔一跤,身体埋在雪下,慢慢冻僵,直到失去生命。”
周延澈下巴一抬,“你边上那位就这么玩过,那山比这还要高,比这狂百倍。”
徐沉渊斜斜地咬着香烟,指尖猩红一点,西装外套敞开,几分痞气,几分野性,“不记得了。”
林桑宁笑了笑,“徐先生真厉害。”
楼下。
清绝的身影黑白配色宽松的滑雪服,两条活泼的腿向着长椅一蹦一跳。
坐在长椅上,一只脚脱下固定器,取下面罩,从身后双肩包的保温盒,拿出热气腾腾的烤地瓜。
万宁零下二十五度,温桥小口小口咬着,地瓜很快就冷了,她又放回去。
手机被冻到没电了,糟了,她忘记带充电宝了。
午后微暖的光线,照在她脸上,似拨开云雾,镀了一层易碎漂亮的光泽,唇色不点而红,眼底是雾蒙蒙的灰,如同阴雨、雾霾。
顾洛生起身,下楼,“她好漂亮,刚刚好像就是她吧,就是有一种忧郁感。”
温桥抬起杏眼。
阳光下身穿白色荷叶领毛衣的女孩向她走过来,散发淡淡柔光,只觉得明眸生辉。
温桥垂眸,合起自卑的情绪。
不知道那女孩说了些什么,她听不见,拿出纸和笔,写下,‘有事吗?’
顾洛生尝试地叫了几声,发现她真的听不到。
「我叫顾洛生,你叫什么名字?」
「温桥。」
顾洛生:「你好厉害,刚刚看到你在山上滑雪,要不要进屋坐坐?」
温桥:「可以啊,手机没电了,想充电,会不会打扰?」
顾洛生「不会。」
屋内,顾洛生默默拿过充电器。
温桥将雪板靠放在门边,措地抬眸,心潮生出起伏。
徐沉渊挽起衬衫袖子坐在沙发里,许是屋内壁炉暖熏,他的衣服也染了烟火气。
眼眸清冷漠不关心。
温桥垂眸,她只是个聋子。
接过充电器,在沙发另一边充电,打字。
沙发另一头,徐沉渊似乎招了招手,美人娇俏地落他怀里,沙发隐隐下陷。
什么感觉呢?当时说不上来。
只觉得活着已是万般艰难,哪有什么心管什么情爱。
须臾,温桥从手机里的冷光里转过头,背起香奈儿双肩包起身。
别墅下,大雪纷飞,黑压压的直升机,保镖,叱咤风云的气魄。
宗梨和宗寻之很快赶到。
男人帅气的黑色冲锋衣从直升机上下来。
芝兰玉树的挺拔。
凌厉的寒风将他吹得稳重,俊逸。
温桥向顾洛生比划了“谢谢”手语。
她收起雪板向外走去。
宗寻之阔步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
温桥差点喘不上气,但也没推开。
突然意识到闯祸了,可她明明离开前留了字条。
宗梨红着眼,“哥,你松手,到我抱了。”
她抱着温桥,又继续说“哥,你说,她这辈子….”
宗寻之打断她,“别胡说八道。”
屋内,谢淮茗起身,向屋外走去,戏谑,“哟,那不是宗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