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到!”
随着大吼声响起,祭祀仪式也正式开启。
冭玹身旁的术士巫师们来到摆满贡品的高桌前一阵忙活,口中还在不断念念有词,场面倒也显得专业。
少顷。
冭玹起身来到高桌前,面对滔滔滚滚汹涌河口,大喊道:“秦国陇西郡郡守冭玹,今上祈河伯,献童男童女十名,为河伯纳五名妙龄之女为妾。”
“还望河伯怜佑,定水还我秦国安宁,下官冭玹拜谢!”
话音落下,冭玹倒退几步,像模像样的行大礼跪拜。
恶夫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就这么静静看着仪式继续。
几位术士巫师从高桌上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符纸和香烛,小心翼翼地点燃,然后将它们一一投入河中。
随着符纸在水面上缓缓漂浮,术士们开始吟唱起古老的祭祀歌谣,声音低沉而悠扬,似乎能穿透云霄,直达河伯的耳畔。
河面上的风似乎也随着歌声变得柔和,波涛声渐渐平息,仿佛河伯真的在聆听这场献祭。
冭玹站在一旁,目光坚定,心中默念着对河伯的祈求,希望秦国能够得到河伯的庇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若是没有稍后的血腥,这场祭祀还真是有种通了鬼神的既视感。
少顷,一位巫师来到冭玹身旁低声耳语,后者微微颔首,起身大呼道:“上祭!”
随着冭玹的命令,几名郡兵将童男童女和五位妙龄少女带到河岸边,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在巫师的引导下,孩子们被依次绑在了事先准备好的木筏上,而后又有人不断朝上面送上牲畜、瓜果等祭品。
术士们则继续吟唱着,声音更加激昂,他们试图用歌声和符纸的力量平息河伯的愤怒。
然而,河伯似乎并不买账,河口内的风浪越来越大,尚在岸边的木筏在河中摇摆不定,孩子们、女人们的哭声和呼救声在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准备入水!”
巫师们停下吟唱,为首那人一声大喝,郡兵伸手解开麻绳,准备将木筏推入波涛汹涌的河口内。
“住手,谁敢动,老子诛了全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如九霄惊雷炸响般的怒吼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站在恶夫周围的百姓们纷纷侧目,下意识让出了一片空地,远离了恶夫。
“我乃当朝太尉恶夫,我看谁敢动?”
恶夫眼神冷冽,他大步走到高台之上,目光如刀般锐利,直视着冭玹的眼睛。
冭玹面色一沉,但很快恢复了镇定,“放肆,竟敢冒充太尉,你有几条命?”
虽然眼前的青年气度不凡,可他岂能轻易相信?
总不能随便来个人说自己是谁,就要信?
身为郡守久居陇西,而恶夫又从未来过陇西,他确实不知恶夫长什么模样。
对此恶夫倒是没有动怒,他崛起的实在太快了,且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领兵打仗,别说是地方官了,甚至不少咸阳官都不知他长何模样。
“尔,可识得此令?!”
“我等拜见太尉大人!”
恶夫刚刚掏出腰牌,而甘城县令也出声带着甘城大小官员见礼。
冭玹一愣,疑惑的看了眼甘城县令,又抬眼看向恶夫手中的腰牌,瞳孔顿时骤然猛缩。
“下官....下官陇西郡守冭玹,拜见太尉!”冭玹赶忙躬身作揖行礼,神情一片尊重。
恶夫反手收起腰牌,嘴角勾起一丝森冷笑意,“既然知了我的身份,那本太尉且问你,何故要以稚童女子性命祭祀,身为郡守不护治下百姓安危,却反倒要害他们性命?”
“恶夫大人,您这是何意?”冭玹尽量保持语气的平和,但内心却波涛汹涌。
恶夫冷笑一声,环视四周,然后缓缓开口:“我朝以仁治国,岂能行此野蛮之事?”
冭玹心中一惊,他没想到恶夫出手干预祭祀之事。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反驳道:“此乃传统祭祀,为的是祈求河伯保佑,确保秦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恶夫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子不语怪力乱神,为那子虚乌有之事害了百姓性命,怎么不见你将家中子嗣送来?”
冭玹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话来,就在场面有些沉凝尴尬之时,张二河带人赶到。
秦锐士奔走的沉重脚步声如同鼓点,让冭玹脑门上直冒冷汗,吓得更说不出话来了。
他这时才想起来,先前有条小道传闻,说是太史令曾提议祭祀上天,以求上苍保佑渡过大灾,却被恶夫以鬼神怪说祸乱纲常为由给杀了。
冭玹沉默良久,他明白恶夫的话不无道理,但作为郡守,他也是为了郡内百姓才不得已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见恶夫已经转身面向百姓。
“本太尉今日来此,便是要阻止这等荒唐之事。从今往后,秦国境内,再无以人命为祭的恶俗,若有人在提,那便就由他的亲族来为祭品!”恶夫的声音响彻河岸,震撼人心。
冭玹看着恶夫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场祭祀算是无法继续举办了,听着身后震耳的汹涌声,他的眼底闪过急切之色。
“这祭祀之事若是不能成功也就罢了,但千万不可惹怒河伯啊……否则到时候,恐怕难以承受其怒火的呀!”冭玹心中暗自思忖许久之后,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
他一边说着,额头上不禁冒出一层细汗,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在一起,显然内心十分紧张和害怕。
然而,想到此事关系重大,如果不及时提醒,可能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尽管心有惧意,他仍然选择了仗义执言。
哟呵?
恶夫对这冭玹倒是高看了两眼,至少当着自己面竟然还敢反驳,这倒是让他来了兴致。
“父老乡亲们,这陇西郡守行事可否公允?”
听见恶夫的回答, 百姓们先是一愣,继而说起了好话。
恶夫心里有些不信,或许是因为一些原因,他还真不相信这为官者没有半点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