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是想摆摆姿态的……
渔阳飞镰咂了咂嘴,心道,早知道信里提一句,带点儿银子过来,这段时间吃了人家那么多粮食,又穿着人家做的新衣服,怎么也得答谢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来接他的人不可能空手来吧,他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能在末等城池活下来,定然有好人相助,来人定会预料到这一层。
于是,他刚刚萌起的一丝愧疚又退了下去,就算来人没带银子,他回到王城后也可以命人送过来,加倍报答就是了。
想到这,他一抹嘴,大步向外走去。
身后小丫头小声的告诉掌柜,钱一会儿就送过来,都是一条街上的,平日都熟识,掌柜的也就没有为难她。
两人很快到了打谷场,昨日的白蜡枪杆仍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宛如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弃儿。
渔阳飞镰走上前,学着昨日焉长薇的样子,脚底一撵一踢,想潇洒的抓在手中,却一脚将白蜡枪杆踢了出去。
焉翠花扑哧一笑,又急忙捂住了嘴。
渔阳飞镰若无其事的捡回枪杆,走到焉翠花身前,道,“我不知你姐是怎么觉醒灵脉的,她说我身上有波纹,我从来没看见过,看在你家待我不薄的份上,你就放开手脚来吧。”
他两脚一叉,两臂一张,两眼一闭,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焉翠花愣了一下,道,“不用先让你生气吗?”
“不用,你只管来。”
“这是……让我打你吗?”
渔阳飞镰也不答话,仍是闭着两只眼睛。
焉翠花约莫能猜到她大姐跟渔阳飞镰是怎么过招的,她本就是个胆大的,又见渔阳飞镰跟穿了条被子一样,当下便后退了一步,两手握着枪杆呼地挥了起来。
“噗”
一杆拍下,宛如被子漏气的声音。
渔阳飞镰勾了勾唇,幸好他明智,直接将那新棉服套在了外面,两个大棉服的包裹下,真是不痛又不痒。
焉翠花看着渔阳飞镰上扬的唇角,眨了眨眼,想起今天早晨破费掉的十几文钱,顿时来了几分火气。
“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居然还这么嚣张……”
她呼地又挥起枪杆用力拍了上去。
“噗”
无论手感还是声音都跟拍被子差不多。
看着那两个扬起的嘴角,她暗自努了努劲,抡起枪杆朝着对面的肩头再度狠狠一拍。
“嘭”
渔阳飞镰立马跳了起来,瞪眼喊道,“谁让你使这么大劲的?砸坏了你赔得起吗?!”
焉翠花没有理会,反倒是朝着他的身侧搜寻了一下,这哪有波纹的影子?
看来力度还不够,她心下一横,手臂用力又抡起了第二棍。
渔阳飞镰眼眸一跳,弧如圆月,这一棍指定威力不小,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拔腿就跑。
焉翠花眸子睁大怔愣了一瞬,随即跳脚喊起来,“想跑?忘了你怎么答应的了?”
她抬脚就追了上去,手中枪杆紧随而至。
“咔”
不偏不倚正拍在了渔阳飞镰的后肩头。
“唔……”渔阳飞镰面色一痛,脚下不停,焉翠花则继续大步跟在身后,一轮接一轮的拍出枪杆。
渔阳飞镰咬牙切齿,“娘的,过了今日,你焉家与我的恩情就全还清了!”
一连挨了好几闷棍,渔阳飞镰的火气噌噌地烧了起来,这一家子为了成仙,真是一点都不心疼惜他的性命!
两人你追我赶跑了大半圈,渔阳飞镰突然一个急刹,回过身一脚踢了出去。
焉翠花眼明身快,迅速一个错身闪了开去,她可是四五岁就开始舞刀弄枪的练家子,这点小伎俩能赢过她?她当即一闷棍又拍了上去。
“你可真敢……”渔阳飞镰气急败坏,仗着棉服厚实直接伸出手臂格挡,焉翠花却将枪杆一提,由斜拍改正劈,枪杆擦着渔阳飞镰的耳朵呼地落了下来。
“啊!”
一声痛呼响起,渔阳飞镰立刻捂住了右耳,横眉怒目,暴跳如雷,“焉翠花,你为了成仙要草菅人命不成……”
他话音未落,眼前的碎花棉袄便迎头扑了上来,两人一上一下,直直砸在了打谷场上……
当日午时,主街东边的商铺就看到两个身影往街中走去,两人一个鼻青脸肿,满身灰土,一个嘟着嘴,满是委屈。
“这是翠花?哎呦呦,下这么重的手,倒插门要是这么打,早晚得把人打跑……”
“这到底是长薇的倒插门还是翠花的?前两日不是跟长薇一块吗?”
“兴许还没定下来,长得那么俊俏,估计姐妹俩……”
半条街半盏茶的功夫,谣言已随风飞起,很快飘落到镇子的各个角落。
“这……怎么成了这副样子,翠花,你出手也太狠了……”
佟大娘一见渔阳飞镰的面容,立刻心疼的将他拉到了议事厅。
焉长薇也微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说只要交手就可以吗?”佟大娘又责问了一句。
渔阳飞镰一听就知道,焉长薇绝对没说实话,他顶着半边青脸,嘶嘶吸着气道,“哪里是交手……根本是往死里打……”
佟大娘立刻看向焉翠花,满脸质问的神情。
焉翠花抿了抿唇,道,“大姐说要让他发怒,才能出现波纹,我就……”
她嚅嗫着,也知道自己不好交代,“本来已经出现了,结果摔到地上又没了……那我只能接着打了,早觉醒早结束,要不然我还能打他打他吗?”
“你休想!”
渔阳飞镰暴喝一声,旋即就捂着脸颊,疼得嘶嘶吸起气来,“真要靠这方法……那我得让你打残……”
佟大娘满脸歉意,“我先去拿瓶烧酒,先把你脸上的上治一治。”
一听烧酒,渔阳飞镰想哭的心都有,脸上的伤也更疼了。
“飞镰,怒为肝气上涌,肝经走两胁,或许你可以想一想怎样调动肝经,这样就不必受这痛楚了。”
焉长薇思索了一番,沉声说道。
渔阳飞镰闻言,却又生出一股无名怒火,“焉长薇,你的意思是这痛楚是我只找的?”
焉长薇面容不变,平静道,“你说你从小就有灵脉,我不做怀疑,但这么多年你始终没有长进,也应当想想自己的问题吧!”
渔阳飞镰的怒火又升腾了三分,脸颊疼得他一侧眼睛不停泛泪,“刚觉醒灵脉就来教育人了,你有什么资格,又以何身份!”
他不满甲子之岁就被迫修炼,岂会不知火发于何处,又走于何处,他就是不想修炼,才百般怠懒不去想的,他爹娘都没有改变的事情,凭什么还要听一个黄毛丫头来指责?
焉长薇垂下眸子,淡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翠花伤了你是她的错,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无名业火直冲天灵盖,渔阳飞镰气得简直要炸开,“不要放在心上?把我打成这样,我还不能计较是吗?!”
焉长薇眸光平静地注视着渔阳飞镰,沉声道,“你低头,看看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