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渊本就无意皇位,所以登基大典也没打算大操大办。
只是事关重大,有些仪式能省略,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可望着殿外漆黑的夜色,陆淮渊是真的很想现在就跑路。
他难得动了动自己那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不免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不该在楚临砚眼巴巴看着他时,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当皇帝。
真的是困死了。
陆淮渊打了个哈欠,心里默默吐槽着。
不过很显然,眼下他的后悔,已经有点晚了。
太监宫女们,在偌大的宫殿内穿梭往来,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陆淮渊洗漱后,楚临砚走到了他身边。
他脸上是浅浅的笑意,随即开口道:“奴才为您更衣。”
陆淮渊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垂下眼眸,倒并未阻止对方进一步的动作。
楚临砚很细致的,一样样为他穿戴妥帖。
而整个过程中,他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是在真心实意的感到高兴。
陆淮渊抬眸看着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今日的楚临砚,难得的穿了一身绯色蟒袍。
宽肩窄腰,乌发雪肤,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倒显出了几分与平常截然不同的气韵。
陆淮渊呼吸一滞,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动的又有些不安分了。
他不由得垂下眼眸,而在对方为他扣好玉带,准备退开时,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楚临砚初始有些惊讶,但反应过来后,并未挣扎,倒是顺势环住了对方的腰。
他的头靠在陆淮渊的肩窝处,轻声开口道:“恭喜殿下........”
楚临砚语气一顿,随后笑了笑,紧接着说道:“不,应该说,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阿砚,楚临砚。”
陆淮渊将人揽在怀中,声音略显沙哑。
只是他语气缱绻,在这样的环境中,又显得有些暧昧。
楚临砚心神微动,却听陆淮渊轻笑一声。
他说:“你的这声恭喜,说得太早了些。”
陆淮渊的声音,再配上这有些暧昧的氛围,楚临砚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跳得快了不少。
不过不等他开口,就听陆淮渊又道:“阿砚心跳的好快啊,是想到了什么吗?方便告知我原因吗?”
楚临砚脸色骤然一红,慌忙地把人给推开了。
“殿....陛....陛下,大典....大典要开始了,奴才....奴才去准备一下。”
他脚步匆匆地离开,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陆淮渊瞧着他的背影,微微勾唇笑了笑。
片刻后,他垂下眼眸,心里不由得盘算着,要不要趁着今日这个机会,再顺便表个白。
只是陆淮渊不知道的是,有时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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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去掉了一些不必要的仪式,但整个登基大典的流程还是很繁琐的。
这一整天下来,陆淮渊只觉得心累。
果然,这种仪式,就是不适合他这样的咸鱼的。
真累。
陆淮渊倒在榻上,第一百零八次叹气。
而楚临砚进门时,瞧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看向陆淮渊,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陛下今日辛苦了,奴才准备了一些膳食,您要吃点吗?”
陆淮渊深吸一口气,从榻上坐起身,干脆利落道:“吃。”
楚临砚扬了扬唇角,随即让人将东西都端了上来。
桌上摆着的食物很是丰盛,甚至还有一壶酒。
陆淮渊觉得高兴,索性屏退了宫人,拉着楚临砚一起用膳。
楚临砚并未拒绝这个要求,只不过他吃得不多,反倒是在一旁给陆淮渊布起了菜。
只是他既说了不饿,陆淮渊也不好强求什么。
而等陆淮渊吃得差不多了,楚临砚才伸手,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笑了笑,说道:“陛下今日登基,奴才心里亦是十分欢喜,所以想敬陛下一杯。”
“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陆淮渊眼眸微转,倒是并未拒绝。
不过他喝下酒的瞬间,楚临砚的吻却是随之落了下来。
陆淮渊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倒是不免愣了片刻。
而等他反应过来时,这个略带酒气的吻,就已经结束了。
陆淮渊看向楚临砚:“你.........”
他本是想说些什么的,只是刚开口,对方便又吻了过来。
这次,陆淮渊反应挺快,直接扣住楚临砚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浓郁的酒香,在两人之间散开。
楚临砚的吻技并不好,但陆淮渊感觉,这弥漫的酒香,却有些醉人。
他眨了眨眼,觉得眼皮都在打架。
陆淮渊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可最后还是没抵抗得住这袭来的困意,昏睡了过去。
【叮,检测到任务目标黑化值+22.99......,当前黑化值99.99......,请任务者尽快降低黑化值!】
系统的播报声响起,但此时的陆淮渊,明显是无法给出反应的了。
而楚临砚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微微偏头看向他,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疯狂。
他知道陆淮渊谨慎,所以今晚的菜没问题,酒也没问题。
但真正有问题的,是他这个人。
那个突袭的吻,就是要打陆淮渊一个措手不及,而对方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般想着,楚临砚没忍住,伸手摸了摸怀中之人的脸庞。
他谋划了这么多年,如今收点利息,应该不过分吧?
楚临砚歪了歪头,嘴角的笑意却是不断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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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皇宫内的某个宫殿之中,一盏盏红烛,将整个屋里照的十分明亮。
只是偌大的宫殿里,却放着一个巨大的笼子,显得十分夺目。
笼子内铺着厚厚的,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
而在这上面,却是还躺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轻薄的红色长衫,手腕和脚踝处还扣着金色的链条。
不过,房间里很暖和。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冷。
只是笼子里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反倒是在门外,却是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你配的药,确定没有问题?”
一道略显低沉的男人的声音响起。
而他话音刚落,却听另外一道声音回应说:“你之前,不是已经找人试验过了吗?现在又是想搞哪样?”
“姓楚的,我可告诉你,你就算是质疑我的人品,你都不能质疑我的医术。”
他说话的声音不低,语气中还带着明显的被质疑后的愠怒。
“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与他说话的另一道声音,也就是他口中那‘姓楚的’,楚临砚,呵斥道:“你声音大,你有理?”
他顿了顿,轻‘呵’一声,又继续说道:“你既说没有问题,那你说说,为何他人到现在都还没醒?”
“我说姓楚的,你可要点脸吧!”站在楚临砚面前,那一袭青衣的男子开口道。
他言语间带着些许的无语,以及那明晃晃的嫌弃。
男子默默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又道:“这人没醒,那是因为他的身体本就虚弱,这跟我的药有什么关系?”
“我说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你现在好歹也........”
“不能。”楚临砚突然出声打断道。
估计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原本说话的青衣男子停顿了许久,才再次开了口。
“你....!你简直...你简直无耻至极!”
听到这话,楚临砚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青衣男子白了他一眼,又重复道:“无耻!”
他说完,不欲多做纠缠,重重‘哼’了两声,转身便准备离开。
只是青衣男子走出去一定的距离后,又回头看向楚临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道:“不是我说,姓楚的,人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对你不好吗?”
“你这‘恩将仇报’的,下作!”
“下作?”
楚临砚抬眸看向他,冷哼一声,说道:“那照你这么说,我要是下作,你这又算是什么呢?”
“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还是狼狈为奸?”
“你........”青衣男子被怼的,有些哑口无言。
他只以为楚临砚囚禁陆淮渊,是为了控制对方,把持朝政,倒也没有多想。
不过,他自己作为半个帮凶,确实也没什么立场指责别人。
所以他又重重‘哼’了两声,咬牙切齿地离开了。
楚临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冷冷的,瞧着没有什么温度。
有原则是好事。
只可惜,上了他这条贼船,那可就别想全身而退了。
思及此,楚临砚收回视线,侧头看向一旁。
片刻后,一道身影落在他身后。
“主子。”
楚临砚道:“看好他,小心别出什么纰漏。”
“是。”
他说完,飞身离开,循着刚才那青衣男子离开的方向而去。
楚临砚微微垂下眼眸,倒也没再做什么,只是转身推门而入。
他将身上的大氅解下,丢在一旁,抬脚向殿内走去。
楚临砚站在笼子边上,抬头望去。
他盯着里面那人安静的睡颜,神情中倒多了几分满足。
真好。
楚临砚勾了勾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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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陆淮渊醒来时,不免被周围的光亮给晃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缓了一会,才适应过来。
只是待陆淮渊看清自己此刻的处境时,还是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嗯.......
有点难以形容。
陆淮渊转了转脑袋,耳根却是悄咪咪的红了。
可至于这到底是害羞,还是其他的什么........
那怕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不过经历的多了,大概也就习以为常了。
陆淮渊坐起身,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处的链条,神情倒是格外的平静。
但不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就听旁边传来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陛下,可总算是醒了。”
闻言,陆淮渊下意识转头望去,却只见不远处的黑暗中,隐约间似乎能瞧见一个身影。
他此时所处的笼子旁边,放着蜡烛,将这一片照亮。
而因为隔得远,微弱的光亮波及不到那边,对方的身形,便很好的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这一明一暗间,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开来。
陆淮渊蹙了蹙眉,随后收回视线,开口道:“我睡了多久?”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厉声质问。
他语气平静的,就像是熟人之间的叙旧。
处在黑暗里的那道身影,似乎也没想到陆淮渊会是这么个反应,一时之间竟也没有回话。
片刻后,就在陆淮渊想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
“大概也就一天吧。”楚临砚顿了顿,语气中不免多了几分轻佻:“想来陛下这身体,确实是弱得很呢。”
陆淮渊抬眸,就见那道看不真切的身影,缓缓向着他这边走来。
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他也看清了对方此刻的模样。
楚临砚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袍,而那腰间的玉带,很好地勾勒出了他纤细的腰身。
足够夺人眼球的颜色,就像是那染上去的鲜血。
再配上他淡漠到没有表情的面容,显得狠厉又薄情。
不过他这般模样,落到陆淮渊眼中,却又是另一幅场景。
相比于他平时那乖巧温顺的样子,此时的楚临砚,却像是那极致妖艳又浑身是毒的鲜花,摄人心魄。
可片刻之间,却又能取人性命。
陆淮渊喉结滚动,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楚临砚并未察觉到他的失态,但见对方就这么望着自己,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陆淮渊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那人平静的,就像是认定了自己不会拿他怎么样似的。
这个认知,让楚临砚心里莫名的一阵烦躁。
他垂眸看向陆淮渊,不由得紧了紧拳头。
“陛下还真是,让奴才意外呢。”
楚临砚勾了勾唇,嘴角的笑意有些冷:“只是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您难道当真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陆淮渊眨了眨眼,抬眸看向他,很是平静地回答道:“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