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咳嗽两声,走到牌坊下,对着两个庄丁倨傲的说道:“我师姑云霞真人回家省亲,叫洛清河速速出来迎接。”真人是金丹境独有的称号,彰显着金丹境的地位,当然洛云霞在学部也是挂着教授的名分,算起来也是一等主事,但是教授哪有真人威风,这些庄丁哪里知道教授有多厉害。
洛家只有两个金丹,这是每个洛家人都知道的事,庄丁愣了半晌,燕离一脚踹在他腿弯里,骂道:“还不赶紧去禀报。”庄丁如梦初醒,赶紧撒腿就往内里跑去。
洛天佑在几个儿子的搀扶下赶来,燕离倨傲的问道:“你就是洛清河?”洛天佑笑道:“清河叔身体不好,特差我来迎接二姐。我是洛家执掌洛天佑。”又解释道:“执掌就是代行家主位的,敢问这位大人?”燕离傲慢的说道:“我叫燕离,按照道理我得称呼您一声叔父,但现在我受命做了云霞真人巡视河东省的先行官,就只能先公事公办了。云霞真人现在是学部一等教授,跟咱们河东省学宫教授是同一个级别的,到了这里理应由洛家家主出来迎接。实不相瞒,就您这个代掌,户部世家司是不认的,您也别为难我,回去不好交差,受了学部责骂。”
燕离之前去信求了高璇,作为大祭酒的徒孙,高璇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且不说他跟沐声关系好,便是燕离也是甚得他欢喜,所要的不过是一个巡视一省学宫的差使,洛云霞资格资历都没有问题,有什么不可以呢?再说了,洛云霞虽然发誓终身不嫁,但是当年学部委实有几个忠心拥趸的。
这套仪仗在燕离看来还是很拉风的,前面有外门弟子举着牌子开道,后面有学部派来的十几位讲习跟随。,就是要让所有都知道这是学部巡视,只要有关自家子弟的冤屈都能当场告状。
看着燕离不远处那许多人,洛天佑有些紧张,这位二姐向来对洛家没有什么好脸色,七十年前她爷爷奶奶,父母和幼弟都被人莫名杀死,那时她在外门,故而逃得性命,紧跟着一年之后她同母异父的哥哥洛天赐一怒杀来家满门,逃去了文宁府,洛家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任何人出来支持他们兄妹,反而洛清河的父亲顺势接任家主之位,她从此没有踏入河东省半步,对洛家侥幸打进外门的子弟也避而不见,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会回来。
燕离不耐烦的说道:“赶紧去请你们家主出来,后面车驾里还有十几个讲习,都是筑基高阶的,他们等的不耐烦了,总还不是说我无能,也会恼怒洛家。”
洛天佑小声说道:“若这巡查使不是二姐,洛家定然是家主出面迎接,但是家主毕竟是二姐的二叔,这这,天下哪有叔父出来迎接侄女的道理。说出去,洛家还怎么做人?世侄儿你看,要不我迎进去?”燕离冷笑道:“天地君亲师,这宗门还是排在亲前面,你若是再推三阻四,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洛天佑呆了一呆,他身后一个年轻人凑上来附耳轻轻说了几句,洛天佑呆了片刻,终究还是咬咬牙说道:“实在不是家主不愿出来迎接,实在是身染重病,现在起不了身。大人若是责怪,洛家也别无他法。还请大人禀报教授大人,小人以三弟身份求见。”
洛家镇隔壁是陈家庄,一个幽静的小院里,楚颂抿了一口茶,微笑道:“庄姐姐,你输了哟,我说阿离一定会设法逼出洛清河吧。”庄梦蝶奇道:“你怎么就知道燕离一定会第一时间要逼出洛清河?”楚颂呵呵一笑:“燕离没有豪门生活经验,也没有什么豪门的朋友,只能采取最直接的手段,当着面问洛清河,你要把家主之位传给谁?对不对?”庄梦蝶笑道:“我也没有豪门生活经验,但是也懂得家主对选择继承人有着几乎是一锤定音的作用。”
楚颂点头说道:“不管洛清河说家主传给谁,洛云霞一定会同意,这样族老们都不敢有异议,这事就直接解决了。”看庄梦蝶不明白,又解释着说:“洛天赐虽然姓洛,也是洛家嫡子,但身体里流的不是洛家的血,虽然也有继承权,但是不能服众。所以他的意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洛云霞不同,她已经立下誓言终生不嫁,那么只要她不死,就永远是洛家人,她是金丹,在洛家地位很高。只要家主定下继承人得到她的支持,这事就算定下来了。以楚家为例,现在的家主是高爷爷,如果他选择我做新任家主,直接跳过爷爷和父亲,这事只能说成了六成,族老们不同意也是不成的,但是如果家族还有一个威信很高的元婴境也同意,那么其他族老就不敢不同意。”
庄梦蝶笑道:“这么复杂的事情,我哪里弄的明白?那么现在燕离算是败了第一回合?接下来他又会怎么做?就此离开?”楚颂呵呵笑道:“算我赢了一回合吧,阿离会捏着鼻子进入洛家,依然会试探好几次,想要让洛云霞和洛清河见面,但一定见不着。洛家镇外,洛云霞可以摆巡查使的架子,但是进入洛家之后,洛云霞就是洛家的女儿,洛清河是洛家的家主,说不见那就是不见的。然后燕离就会通过洛云霞提出确立继承人的事情,既然洛清河已经病的不能决断了,那么就该召开族老会来举荐新的继承人。只要能确定新的继承人,他就算完成任务,洛家怎么样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
庄梦蝶皱着眉道:“那我们做这么多干什么?难道族老会也不让他开成?”楚颂眼中闪烁着精光:“你且看下去。”
看着洛云霞和燕离及几个随从侍女进了洛家,洛天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仪仗没有进来,而是转道去了省城,既然是巡查,那么怎么也要走遍所有府城。虽然洛云霞身份很高,又是金丹,但是进了洛家他就是洛家的姑娘,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说到哪里都是自己有理。
进了大宅子,燕离很快就跟洛云霞分开了,他是外姓男子,不能进内宅,在洛家他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就跟被关进了笼子没有什么区别。洛云霞并不是一个擅长机变的,燕离要她一定要见到洛清河,实在不行也要召开族老会定下洛家的家主,这两件事她做起来都很困难,洛天佑要么就不来,要么就是找许多事情推脱,现在过了三五日,事情毫无进展。
燕离笑嘻嘻的斜躺在靠椅上,惬意的喝了一口酒,拈起一颗葡萄,把玩了一会赞道:“这豪门的生活真的很舒坦啊。师兄,你不要臭着个脸,你一辈子没离开过文宁府,这次到了这九阳腹地,就当出来玩玩不好么?”欧唐哼了一声说道:“咱们必须解决洛家的事,越快越好。现在师姑完全没有进展,咱们连门都出不了,你就不着急?”
欧唐是他去信要来的,欧唐现在是文宁府缉捕司三等主事,平日里也忙的很,因为身份上去了,汪雄正这几年也是尽心给他调养身体,倒是素珍上个月给他生了儿子,现在儿子放在家里,哪里耐烦困在这里。燕离努努嘴:“着急又有什么用?着急就能解决事情了,师兄不要着急,最多再过三天,就会有人过来找咱们。”
洛天佑轻轻的推开门,低声问道:“橙儿,那位大人怎么说?洛天佐的事跟他说了吗?”洛红橙掩上门,小声说道:“说了,大人说不要紧,就是要让洛天佐去找燕离,把这事弄成拉锯战。咱们才有胜算。”洛天佑有些着急,原本这个执掌怎么也轮不到他,但是事情就是那么巧,洛天佐莫名接到省城的命令,被抽调过去押送一批物资去了边关,恰恰就是这段时间家主突然就病倒了,于是他洛天佑就被族老们拱上了执掌的位置,这几个月也办成了几件大事,比如跟湖东省几个小家族建立了生意往来,比如跟隔壁王家和平解决了几百亩地的争端等等,甚至自己儿子洛红橙突然被某位金丹真人收做记名弟子,在洛家的地位提升了一些,七个族老现在有三个明确表态支持他做家主。当然家主这事,所有族老全同意都没用,家主自己的意见还是极其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