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所以你跟姓李的是算不算是同一个人?”
“目前不算,”刻不求说,“等‘我’回来了,才能算作是同一个人。”
顾怜:“……”
所以说,你的分魂离家出走且远走高飞了,但你不仅不能出去把他给找回来,还啥事不干光想着他自己回来?!
人家霸总追妻都知道上个火葬场,你却连自己都看不住,要你有何用?
可能是顾怜脸上的表情一时没收住,刻不求用铜钱弹了下她的额头:“还有什么要问的?问完了就回去躺着,虽然你对‘我’来说比较重要了一点,但你身上的剑骨还是要给我。”
顾怜吃痛地捂了下自己的头:“如果我不给呢?”
刻不求一顿:“你这人还挺忘恩负义。”
换了骂顾怜丝毫不见一点心理负担.,她放下揉脑袋的手:“你说剑骨不是我的但也不意味着就是你的。这恩我会报,但不一定非得是要用剑骨去报恩。而且你能够向我保证取出剑骨后我一定性命无忧吗?”
刻不求张口想接话,顾怜却眨了眨眼抢先开口:“即使我能够活下来,但是前辈啊,你不知道,我从小就自卑,自乡下村子而来,修仙成为强者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只为了能够保护自己,”她说着忽然哽咽起来,“因为我从小就自卑所以不懂得如何与他人相处,我借着剑骨的光才得以拜入扶光派,也因为剑骨而得到了修炼的机会,如今我跟它已经人骨情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了!前辈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地把我跟它拆开?你让它离开了我,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啊!”说着,她还十分入戏地挤出几滴眼泪来,眼泪挂在睡毛上再加上她脸上的伤,看上去可怜兮兮又惨。
刻不求被倒打一耙:“……”
刻不求伸手摁住她的脑袋,凑过去动作温柔地帮她抹去眼泪,温声说:“你不给剑骨我也可以,你们相爱得如此之深我怎么能把你们分开呢,那也太不好了。”
顾怜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刻不求帮她抹完眼泪后还帮她将脸边发丝拢到耳后,通情达理地说:“我忽然发现你还挺好玩,不给剑骨那你就留下吧,我出不去,你也别想走了。乖。”言罢,他拍拍顾怜的头顶,站起身就走了。
顾怜:“……?!”
不是你等会儿,哥们儿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白演一场,顾怜擦了擦眼睛是真的感受到时代变了,她身上的衣服是刻不求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同款红袍,估计穿过也可能没穿过,反正现在是顾不上考虑这点鸡皮蒜毛的小事了,有衣服穿都好了还计较那么多,又不是闲得头秃。
这袍子大了,袖子长衣摆也长,顾怜卷着袖子提衣摆,抬步时差点踩到衣尾给摔个跟头。
下辈子请上天赐给我一双像千巧姐那样的巧手。
“火柴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过来帮扶着顾怜,说是扶但其实它并没有真实的手只是一根红线,缠在顾怜的手腕上借力给她。
顾怜感动地说:“小柴还是你好,不像刻不求那个老东西。”
“火柴人”:“……”
坐回石床上,这冰冷坚硬的触感让她不由得悲哀地想起自己在思过崖的那些日子,那时候有小金这个不会冷场的家伙,还有老忽悠人的陈斟酒,可不像现在这里那么难熬。
小柴把那比平时大了足了一圈的花给放到顾怜的手里,顾怜现里边掺了一朵之前都没有见过的红色的花,像火焰一样。
“哎?这花是从哪儿摘的?之前都没有见你摘过,怪好看的。”
小柴听后开心地转了一圈,指了指刚才刻不求离开的方向。
顾怜扬了下眉:“里边摘的啊。”
小柴点点头。
这里并不是只有顾怜所身处的一个穴室,刻不求应该是只会打洞的红地鼠,经常从通往外边的出口进来却又勒令她不许乱跑,就是连小柴这个他亲手变出来的红线“火柴人”都不能出去。
不过可能是刚刚小柴情急之下忘了,摘了一朵花才想起来又连忙回来。
顾怜单独抽出那朵花闻闻花香,还挺香,淡郁而不刺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刻不求扯那一大堆费脑子,顾怜这会儿感到有些困了,倦意染上心头让她打了个哈欠,往石床上一躺就开始梳理一下思路:
她没有死成她被救了,救她的人是刻不求,而至于她是怎么被刻不求带到北境来的就不得而知,估计问刻不求,刻不求那家伙也不会告诉她。
然后就是刻不求是谁的问题。
刻不求跟李公子是同一个人——换个说法,他们原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现在分成了本体和分魂的差别。
前者一直被困在北境出不去,救她也许是受到了铜钱的感召,让一直在眼巴巴地等着分魂回来的刻不求在感受到分魂气息的那一刻立即就屁颠屁颠地把她给带回来了,所以先不考虑这家伙跟她能扯上什么关系。
后者一直在以各种方式出现在顾怜的身边,第一次出现是在她的梦里,那若有似无的铜线相撞的声音——依李公子的话来说,那是被她所遗忘了的记忆;第二次就是灯会河岸边,但那一次并没有什么接触;第三次是他附身在了沈是倾的身上……不对,第三次的出现并不是“沈是倾”。
刻不求的手上全都是红线,顾怜现在才想起来当初她跟闹着玩一样开课,结果只留下来一个的师弟木页,他的腕上是系了一根红线的,并且总是盯着她看,而那个“木”字,不正是“李”字上边的上半部分吗!
那这样的话,排序就是:梦境、 灯会偶遇、不知身份真假的木页、“沈是倾”、李公子、李柿子。
每一次的相遇之后又会隔上一段时间,而见面的形式也总会不同,待在她身边的时间也是由短变长,到最后又消失。
所以可以确定,分魂很虚弱,他并不能一直去见顾怜。
分魂离开本体后会越来越虚弱,而且照着相处的情况来看,分魂几乎是带走了本体所有的对人间界的情感与记忆,是在北境的这个只是心中想着飞升成仙的诡仙刻不求。
……那不完犊子了吗?
她要是想知道“遗忘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需要找到分魂,可是现在分魂四海为家找不着魂,留下失忆的她和对人间界毫无留恋的刻不求,那整个毛线啊。
都是没有那部分记忆的人,对对坐相互瞪眼半天也瞪不出个记忆的水花来,更别提那什么“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了。
顾怜感觉自己像身处旋涡中,是越陷越深了,那些本该在原文中明了的关系开始生出新的关系结点,错综复杂。
“小金,”眼皮越来越沉,顾怜喃喃道,“我现在是更加怀疑你在坑我了……”
穴室出口缓缓地走来一位红袍男人,听见里边平缓绵长的呼吸声,他脚步顿住,站在那里看了半晌。
指腹不自觉地摩穿过铜钱的表面,他手上的那枚铜钱是从顾怜的身上拿回来的,原本该听从于他的铜钱此刻却蠢蠢欲动,稍有不慎,划破了他的指腹。
血滴到铜钱上很快被吸收,刻不求笑了一声。
“都快死在外边了还不老实。”
“小柴,”刻不求扭头招呼小柴,“去给她捞两条鱼烤了当晚膳。”
小柴:……?
所以这个称呼是被你们不约而同地定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