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能轻易给旁人瞧的。”
顾怜被这话给砸得一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古时的确较为封建,凡是衣袍遮住的部分都不能够露给他人看。
但这不是修仙界吗?思想还那么守旧?
心里犯嘀咕,但听沈是倾那咬牙切齿像是下秒就要动手的样子,她沉默两秒以现在她的情况动手不占上风,所以果断服软:“我错了。这不是我看不见磕成什么样了所以一时情急嘛,错了错了,以后肯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师弟你别气哈。”她说着伸手找了一番,试探性地拍了拍沈是倾的背。
她又转念一想,沈是倾学医学药的,好像对这种“父母乃人之本”比较重视。
沈是倾看了顾怜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你下次也会这么说。”
顾怜一噎:“……怎么可能!我这个人向来守信!”
她信誓旦旦,沈是倾看着她,最后那口憋着的气就如同破功一样散了,他收敛视线把顾怜的手按回去放好在她自己的膝上,也没说相不相信顾怜,只是站起身来走到顾怜的面前蹲下了。
沈是倾的脚步很轻,顾怜只听得他起身的动作:“哎?师弟你不是吧?居然生气成这样想抛下我走了?”
“没走,”沈是倾说,“我没走。”
顾怜:“那你干什么——!”脚踝被圈住,顾怜心下一惊,然后下意识地就想收腿或蹦出一脚,但两种行动都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听见沈是倾说:“师姐别动,我为你穿好鞋袜。”
顾怜:“啊?”
他不挑明了说还好,一说顾怜就跟条上岸的旱鱼一样扑腾,口中大喊:“这可使不得啊师弟!我的手还能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师弟你冷静一点!这使不得!”
鉴于顾小师姐的反应太过于激烈,所以最后沈是倾还是松了手。
顾怜是真的觉得刚才的事情让她感到折寿,摸索着把鞋袜飞速穿好像生怕沈是倾抢了去,穿好后她才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师弟你吓死我了。
沈是倾:“嗯?”
顾怜中毒后吃饱了困,睡跑了吃的,这会儿倦意就染了上来,她揉了下太阳穴提神,却表现出了十分头疼的模样:“你拿药的手不适合干这个,吓人。”
无言片刻,沈是倾无声地笑了。
他好像说了句什么,但顾怜没有听清。
“我困了师弟,”顾怜朝沈是倾伸出手。”你找名师妹过来帮个忙带我去洗澡然后我就要睡了。哦对,明天别来喊我起床,今天那个童子吵死了。”
沈是倾将她的话一一记下,应了一声:“好。”
丹夫子这里也有童子,但性格却远比药夫子那里的活泼得多。沈是倾点了个名字叫九芍的女童子过来帮搀扶着顾怜然后就走了
九芍性子活泼话也很多,一路都在喋喋不休地跟顾怜讲话,最后造成的结果是,顾怜险些被她念叨得睡不着。
“好了九芍,”顾怜摸了摸童子的头,“我要睡了你也回去歇着吧,乖。”
九芍帮她搞好被子:“好的怜姐姐。”
九芍不是门中弟子,叫师姐不合适,她也是个心思巧的改口就喊起了姐姐。
屋里的安神香助眠,顾怜的一觉睡得可安稳了。
翌日起来时,九芍还给顾怜送来了药,说是沈师兄让她送来的。
顾怜在丹夫子这儿吃饱睡好,过得比在望弯峰那里还舒服,
唯一让她忧心的是越来越乏力的身体和施针次数的增加。
又一次施完针,沈是倾很安静地为她擦去手上的黑血,顾怜没吭声,喘一口气都有点费劲,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得被扎成仙人掌。
让小金算了算天数,才过去七天,连半个月都没到,顾怜已经感觉到了煎熬。
但她可不能死。
就快要见到弟弟了。
忽然间,顾怜想到什么,一把抓住沈是倾的手:“师弟。”
手被抓住,沈是倾下意识地就想一缩,但到底还是忍住没有动:“……嗯?”
顾怜问:“心夫子那里不是有一眼灵泉吗?对我这毒有没有点用处?”她记起林逢跟她提起的灵泉能温养经脉,既然毒入经脉,那是不是也能有用?
沈是倾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去问一下夫子。”
这说明有点希望,顾怜点了点头:“好。”
沈是倾将她的袖子拉下来出去了,顾怜待在屋子里,这些天下来她逐渐适应了黑暗,但处处都要被别人照顾总会麻烦。
顾怜叹了叹气:“小金,你说剑骨为什么没有那种能吸收所有毒化为己用的功能?它带给我的只有伤痛。”
小金:【宿主,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您可就更完蛋了。】
“嗯?”顾怜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那剑骨就是无敌的了,宿主您逃不过群狼环饲的下场。】
“……”
好像的确是这样。
顾怜想起最初小金提醒她的那句“弱肉强食”,更加坚定了等毒解了之后勤加修炼的心。
现在的剑骨也会有人抢,只是她待在扶光派里不出去而已。
顾怜忽然想到,难道她待在门派里,就没有人想要来抢她的剑骨了吗?想起那夜她从焕荣峰回来路上遇见的那只鬼族,鬼族潜入宗门向来是有目的性的。
门中天骄可图之人那么多,它为什么会瞧得上被视为宗门废物的顾怜?
只有一个可能,它是为了剑骨。
……啧。
想明白了之后,顾怜觉得自己是个香饽饽,谁路过都想啃一口。
“你把剑拿出来干什么?”
耳边传来沈是倾疑惑不解的声音,顾怜,下子回神抬起头:“嗯?”
沈是倾走进去,虽说顾怜手上的东西裹着一层布很难认出是什么东西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是顾怜的那把剑。
“你……想练剑了吗?”沈是倾问。
经沈是倾这么一提,顾怜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为剑骨又爱又恨,竟然不知不觉中把木剑给拿出来了。本来她是没有那个意思的,但是她已经很多天被迫不能摸剑了,现在剑在手中,又难免有些有些心痒痒。
所以顾怜遵从本心地点了点头:“嗯。”
沈是倾半晌没说话。
顾怜只是心里想,她明白这不太可能。于是笑了笑刚要把剑放回去问沈是倾丹夫子怎么说,手就被按住了。
顾怜愣了愣。
沈是倾止住她收剑的动作,因为顾怜中毒她的手总会有些冰,他的手心贴在她的手背上,传过去几分温热意:“可以。”
顾怜看不见后其他感官被放大,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只贴在她手背上的手引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可以?”
沈是倾说:“可以练剑,”
顾怜愣住了。
好半晌,顾怜才回过神来,反手去抓沈是倾的手,往下压低声音:“师弟,我应该跟你没有什么仇,你不用借此来加快我的死亡速度。”
沈是倾:“……”
沈是倾感到有些无奈,解释说:“散魂引的毒素积于经脉,如若不催动那就不会加速蔓延的速度。如果你真的想要练剑,我会为你封住穴脉不让毒素扩散,只是练剑而已,不会出问题的。”
顾怜眨了眨眼,说实话她心动了,但还是不确定地问:“真的可以吗?”听上去是有点靠谱,但是她总不能一听就信。
沈是倾先是点头,反应过来顾怜看不见后又说:“可以。”
顾怜:“丹夫子同意吗?”
沈是倾:“还没问过。”
顾怜:“……”
得,可信度直线降低。
顾怜刚想说“那要不就算了吧”,贴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就拿开了,一直散在肩头的头发被轻轻拢起,是沈是倾在为她束发。
“顾……师姐,”沈是倾说,“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