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去了几分钟后,所有人身上的名单都被清点完毕,在做过简单的清洁之后,麻井直树把它们挨个挨个拍给了楚斩雨,让他简单过目一下。
先前楚斩雨在和他们的消息里面,聊到这个旮旯角落还是偏向于开玩笑,结果拿到名单之后一看都有点傻眼。
嚯,还真是些牛头马面的东西,要么是招摇撞骗的无业游民,要么是逍遥法外的连环杀手,每一个都是能枪毙三分钟的存在,麻井直树心想:等一会全都揪起来的话,警察十年之内的业绩算是满了。
虽然这些人都死不足惜,但他们不能随便处理,必须扭送法院,单单一个木村一郎,楚斩雨还能搪塞过去,但是这么多人,总不能说都是切面包的机器划的。
“我记住了。”楚斩雨在终端的悬浮屏上大致扫了一眼,“按你的来办,把这些邪教信徒都抓起来,该交的交给陈女士。”
“知道。”麻井直树说。
通讯挂断,他看了一眼加藤浩二,用脚尖戳了戳他的脖子:“现在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知道你想不想要。”
“乐意效劳!”加藤浩二一脸谄媚。
“带我去找管理你们的头,别告诉我你们没有领头的人。”麻井直树冷冷地看着他,尽可能好声好气地说,“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你们愿意好好配合,你们可以向法院申请减刑。”
这时库纳勒在凯瑟琳的眼神示意下,忍气吞声地上来给这个家伙包扎伤口。
“当然,你要是特别想去监狱里面体会一下打成一片的淳朴民风,那就当我们没说过。”凯瑟琳舔了舔虎牙,不怀好意地说。
“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我不要进监狱啊!”木村0.5郎的半个身子还横在一边,死不瞑目地看着他;加藤浩二被这两个恐怖分子吓怕了,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抱住凯瑟琳的裤脚,涕泪俱下。
“别煽情,也别卖惨,想活命就赶紧带我们去,你最好赶紧联系其他人,不然要是有埋伏,就拿你当防御盾牌。”麻井直树让人把这帮衣衫褴褛的神棍装上车,在瑟瑟发抖的加藤浩二引导下,开去另一个方向。
凯瑟琳还贴心地把木村0.5郎分装进的此人卫衣的兜帽里,慈爱地微笑说:“想撒谎就摸摸你的后脑勺。”
这边打通讯的楚斩雨一直拒绝麻井直树视频联系,主要是他现在模样不太雅观。
人造战士是经过实验严苛筛选,基因优中选优、充足的药物供应和定期体检保证了强大的个体,严苛的选拔和训练培养能顶着火和枪声冲上去的战斗机器,再配上装备保护,强大的医疗以及战力支援,和人类驯养牧羊犬警犬可以说是很像了。
“您的愈合能力比上一次更强了。”有人问道,“您现在感觉如何。”
“还行,比我第一次排异好多了,现在放血放得甚至有点舒服。”
楚斩雨话里的轻松不是强颜欢笑,持续不断,没完没了的疼,还不如像现在这样给个痛快,“作为人类来讲,我必须向每个人推荐放血疗法,”
他的瞳孔和虹膜一起变成纯金色,里面睁眼睛,外面也裂开小而细长的金色眼睛,这种裂缝几乎布满了他的上半张脸,显得妖异又绮丽,这是他独特的排异反应,除去伤口的话,这一幕还算赏心悦目。
机器适时地向他脸上喷雾洗掉遮蔽视线的血,楚斩雨手上还拿着一碗面,堪称岁月静好,引得外面的研究人员啧啧称奇。
“我和科研部提交过的,对第四支配者的非潜在威胁,现在难道各位束手无策吗?”楚斩雨嘴里嚼着面汤上浮着的碎蛋花,面汤被完全染红。
“作为最了解异体的科研部,我们当然应该作出相应备案。”一个人解答了他的疑惑,“您可以现在就看看终身教授阿尔伯特,他发给您的绝密文件,验证码是‘xamdsjhetkopwssykjymwsplyghbjy且’且阅后即销毁。”
说完这一长段密码,研究员都有点气喘,心想不愧是绝密文件,验证码足足有50位,他担心楚斩雨没记住,刚想在重复一遍时,教授就已经撤回了验证码消息。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楚斩雨说。
阿尔伯特是个科学家里的老古董和活化石,他对于这些研究员来说,就好比牛顿,爱迪生,爱因斯坦,霍金这些人在普通物理学家内心的定位。
对于阿尔伯特,楚斩雨也有所耳闻;他放下面碗,在水雾和血气交织的幕帘里打开个人终端,果然有一份新文件传给了他。
输入五十位验证码后,一份底色呈黑红,字迹却反常地呈深黑色,盖着象征意义双头鹰印章文件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管是密码的长度复杂度,还是这常人难以分辨的颜色搭配,都是为统战部的干员准备的,也是一道验证身份的锁。
“尊敬的各位,按照楚斩雨少将的保密等级,我芬尼·阿尔伯特将此份绝密档案仅仅交予他查看权而无保存权。”
楚斩雨看到一半很是沉默。
原来科研部早就分析了当年安东尼的口供,找到了孕育人之巅的地方,把支配者的胎儿封锁在了培育中心的下层地带,正在研究孵化后如何利用它的办法。
偶尔出现像楚斩雨阐述的那些现象是正常的,尤其是科研部附近地带;但是一直以来,除了上次束缚装置断线时,对公寓楼袭击之外,对社会造成的伤亡并不大。
“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斩雨一直都以为安东尼的口供没有让军委找到人之巅的所在地。
按理说,本来他该松一口气,可是看完他心里只有无限的憋闷,那他这两天提心吊胆觉都睡不着算什么?
蓄意轰拳打在棉花上。
信任从来都是双向的,明明他的保密级别这么高,他们却还在各种事情上瞒着自己,难怪威廉·摩根索一脸无所谓的轻松模样;闹了半天,原来只有他在庸人自扰。
“罢了罢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楚斩雨把自己的意见补充在文件的后面,比如应该加强束缚装置之类,然后他还汇报了几桩科研部所谓“伤亡并不大”的事件,强调装置维护的重要性,否则就是草菅人命。
最后他表达了一下想看看人之巅胚胎的意愿,随后删除了频道,顶着浑身的皮开肉绽,捧着自己的汤面碗吃起来。
还没吃到一半,麻井直树的通讯又打了过来,滴滴答答地,很是着急。
“什么事?”
对面是凯瑟琳仓惶的声音:“真是鸡飞狗跳啊……少将。”说着说着,她再次感到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板子。
本来看加藤浩二这软骨头的模样,二位专业人士都做了错误判断,以偏概全,以为这什么会里面的人都是一群打着旗号挂羊头卖狗肉的东西,却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的水深,居然远超他们想象。
待他们赶到加藤口中所谓总部——一个废弃地下停车场时,现场的景象着实让这些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军人都瞠目结舌。
停车场下一片光亮,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待扑灭后,里面没有找到一个活人。
清点了一下人数,一个不差,看来加藤浩二的确没说谎。
至于这里面大多数人的死因都不是被烟雾呛死或者被烧死,而是砍头。
每个死者都保持着跪立的姿势,黑暗里双手合十,他们像在向谁祈祷,他们的头颅都摆在距离膝盖大概十五厘米的地方,排列得比做操走方队还要整齐。
在场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些死者都穿着完整的制服军装,头颅上也戴着帽子,燃烧物已经找到,是一堆杂物,从外观上来看,很像是快递包装遗弃后的盒子。
“这些燃烧物很新鲜,不会是这个废弃许久的停车场的。”一个士兵尽力缓和着内心的惊悚之感,快步走上前对麻井直树汇报说,麻井直树也点了点头,认可他的言外之意:“这绝不是集体自焚,设计感太强了。”
”这是一场挑衅。”
楚斩雨收到凯瑟琳的消息和现场照片,他立刻吩咐墨白调查这些衣服上的号码。
这些人的面容未损毁,当然不是在役军人,可是军服编号和做工细节,完全能和很多已经战死沙场的士兵对上号。
这让楚斩雨面容凝重地放下了手里的面碗:不可能的,这些人战死时很多是七零八落的,根本无法保全军服的完整。
凯瑟琳摸着自己聪明的脑瓜,随口说道:“其实也有可能是仿制的啦。”
“……我一般不和草履虫讨论这种问题。”麻井直树看她傻不拉叽的样子,很是忧愁,“像你这种智商的家伙,就算放在古代,也只能当个步兵跑跑。”
要想仿制一套一模一样的官方军服,难度不比制作复现两片完全一致的树叶简单,职业服装有专门生产的规定流程,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随便找个服装作坊能造出来的。
凯瑟琳一窘:“我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副景象,讲真,脑子有点宕机了。”
“麻井少校!”忽然有人惊叫起来。
“大惊小怪的什么事?”麻井直树朝声音来源的士兵那里走过去,顿时又看到一幕让他呼吸几乎停滞的恐怖画面: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加藤浩二,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死了,脖子上横着一道致命的深刻刀伤,脑袋软软地垂了下来,耳朵里淌出鲜血,已然断气。
说时迟那时快,麻井直树立刻拔出刀,厉声喝道:“什么人?!”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穿过树林般的尸体群,带来阵阵的血气。
这么多训练有素士兵的的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这么悄无声息地就被杀了?动作还这么干净利落?
丰沛的血气吹乱麻井直树长长的风衣和碎发,地下室内空气死寂,犹如沉铅,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混在一起,显得这里更加安宁,刀锋上折射出士兵惊惶的脸。
这时消息的提示音响起,麻井直树低头看了一眼,是楚斩雨的消息:“既然人都死了,那就回来吧,别在那里留太久。”
不管怎么说,此处情景太过诡异;麻井直树打了个手势,让凯瑟琳带着其他人慢慢撤出去,他跟在队伍后面垫后,留一撮人看守这里保护完整不受破坏。
“麻井少校?我们该走了。”
他还在看那些遗体,它们坐落在这地下室无垠的灰沉沉里,顶端的血红在这片灰里,像柴灰余烬里的点点火星。
“嗯?”他回过神来,“我们走吧。”
他看向一个角落……
可能是因为太紧张。
他总感觉好像有一些人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