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接头人给我的任务就是,继续博得你们的信任,从未发现新的落脚点,他们猜到了,你们肯定会有新的秘密据点出现,所以想让我继续观察,然后清剿在这次袭击中存活下来的高层,那人说,只要高层一死,下面的人自然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男子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没办法,他怕死。
当一个人真正感受到死亡的时候,一部分人选择的,便是全盘托出。
显然,梁丘枫赌对了,也省去了刑罚的步骤。
“你将新地点告诉他们了?”陈和平怒其不争的问着。
“还没。”男子摇摇头:“我也是想着等人都到差不多了,再去告诉他们。”
“你……”站长颤抖着手,指着男子,半晌终是愤怒开口:“你这是汉奸行径!叛党叛国!你知不知道咱们因为你死去了多少弟兄?啊?”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恳请组织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男子崩溃的掩面哭泣起来。
但他如此所做,却丝毫得不到大家的同情。
梁丘枫见此这般,还是开口询问出自己最好奇的事情来。
“你为什么要叛变?还有,对方是什么人?”
“半年前我加入了咱们复兴社法租界据点一大队,而两个月前,我去一家牌楼打牌,输了五百块之后,第二天我带着钱想去赢回来。”
男子已经面如死灰,老实的回答着。
“谁知道那一天,我又输了,正当我心灰意冷的时候,一人喊我到了楼上的包厢,我前去才发现,是个女人,她背对着我,让我看不到样貌。
她跟我说,可以借给我三千块钱,但如果我答应帮她做件事,这钱就不用还了,我当即答应了下来,和她签了欠条。
结果那笔钱短短一个小时就被我输光了,随后我又找她借了七千块,一共一万块钱,全部……都没了!
事后她跟我说,这笔钱她可以不要,只要我帮她做事就行,但没告诉我什么事情,直到一周之前,她跟我说,她的男人抛弃了她,还加入了复兴社,想要我告诉她咱们据点的位置,我当时义愤填膺,就告诉了她,甚至还跟她说,要是有需要,可以去我那里找我。
直到今天事情发生后,当忠义盟的人找到我之后,我才知道,她的目的,是要袭击我们!她说,我若是不继续帮她做事的话,迎接我的,只有死路一条……复兴社对于叛徒,可都是零容忍的……我……”
“……”
大家都沉默了。
钱……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啊……
“站长!陈队长,我保证!我绝对没有别的隐瞒的了!请你们给我一次机会吧!”
“机会?那些死去的弟兄们会给你这个机会吗?”陈和平愤怒的喊着,一想到那些无辜死去的兄弟们,他的声音都沙哑了起来。
站长站在一旁,沉默了良久,终于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来。
“你自我了断吧,事后我会上报,你是在袭击中身亡,我……给你最后的体面!看在这么久的兄弟一场。”
“……”男子看着面前的匕首,沉默了良久,也挣扎了良久。
终于,他缓缓开口:“谢谢。”
说罢,男子拿起匕首,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的喉咙,捅了进去……
见此一幕,三人不约而同的闭上双眼,选择回避这一幕。
他们知道,理应给到男子应有的惩罚,但现在,大家却忽然提不起兴趣来了。
好像心头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一般。
敌人在无形之中,蚕食着他们这些人中的势力,手段奇巧,无孔不入!
“滋滋滋……”
忽然间,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一声电流声响起。
大家猛然睁开双眼,陈和平瞬间反应过来。
“是隔壁的隔间,那里有我刚刚搭建好的电台。”
“快去看看!”
电台所使用的是上海站这边紧急联络才会使用的频段,只有在特别紧要的时刻才会使用。
这也是一条很不容易被敌人发现的频段,目的便是以备不时之需。
随着代码的记录和破译,陈和平得到了惊天的结果。
“南市、公共租界和闸北三个据点,也受到了袭击!经过统计,死伤接近七成!特别是各个情报组,死伤惨重……闸北那边的负责人,当场死亡,还是刚刚前去交接任务的副队长发现的。”
“什么?”
站长当即跌坐在椅子上,他的眼神空洞了起来。
“对方……这是有预谋的大规模行动啊,是日军?红党?还是租界里面那些人……”
看着站长如此的神态,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一般,陈和平心中不是个滋味。
但他还是询问着:“站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沉默了良久,拿出怀表,站长缓缓开口。
“电台不要用了,忽然间如此密集的使用这个频段,很有可能会被发现,联系报社吧,刊登寻人启事,内容如下。
本人将在春风茶社宴请老友品茶,请相识之人今夜前来赴约,落款国令。”
国令……应该是站长的名字吧?梁丘枫这般想着。
“好!”
陈和平点点头,先将这番说辞写下来后,拿起面前电话便要拨打出去。
“不对!”
梁丘枫忽然间开口,打断了陈和平即将要拨出去的电话:“还有别的内鬼!”
“怎么可能?那内鬼不是刚刚……等等!你是说……”陈和平好像也想到了什么,瞬间脸上出现了些许惊恐的神色。
“没错。”看来二人想到了一块去了,梁丘枫点头附和:“刚刚那人你说了,是一大队的一个普通队员而已,刚刚进来复兴社也不过才半年的光景。
但你觉得……刚进来半年的新人,知道我们在法租界的据点我可以理解,但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南市、公共租界和闸北其他三个据点位置的?
而且别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因为最近日军活动极为频繁,再加上老陈之前受了伤,导致站内吸纳进来的新人,都是隐蔽行动,可从未在其他人面前露过面的。
比如我!”
梁丘枫看了看陈和平和站长:“二位,我也不卖关子了,咱们据点,至少还有一名内鬼!而且他知道我加入了复兴社,还知道我的家庭住址!你们还把我的信息给谁看过?”
“这……”
二人互相看着,纷纷陷入了紧张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