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众臣的议论和质疑，毫无遗漏地传入殿上三个奴才耳中。真正的安德仿佛事不关己，只沉静地垂首跪地仿若雕塑般。祝茂才却已颤抖如筛，双肩与上身几近蜷缩成一团。假安德元也已停止呻吟，如死物般一动不动地躺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唯有不时颤动的眼皮显示出他内心同样的恐惧与不安。
    此时犹如置身地府的祝茂才，望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黑麒卫提督陆弢，惊恐地瞪大双眼，冷汗涔涔。此刻陆弢在他眼中宛如手持钢叉、面容狰狞、啖人肉、饮人血的地府夜叉。似乎，他向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如同在自己脖颈处套上一圈夺命的枷锁，令他愈发难以呼吸。他预感，当陆弢在他面前站定，便是自己生命之钟停摆之时。故而，他竭力向后挪动，却浑身瘫软无力。
    终于，陆弢行至他的跟前。祝茂才紧绷的神经至此崩断。他遽然扑倒在陆弢脚边，以尖利刺耳的嗓音高呼求饶：“求大人饶命，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了……”
    陆弢垂首凝视着惊惶失措、狼狈不堪的祝茂才，冷冷一笑，“肯招了？迟了。”他轻声细语，却令在场诸人皆闻之分明。
    他话音甫落，又有四名黑麒卫上前，其中一人抱着类似棉絮做成的灰色面薄毯，展开来约有两尺宽六尺长。众人皆不明所以，互相低声询问此为何物。
    骆迎春定睛望去，而后双目微眯，轻笑一声，道:“陆大人果然考虑周全，此乃为防犯人受刑时失禁，气味散发出来熏着诸位大人。”
    陆弢抬头看向骆迎春，颔首示意道:“骆大人在刑部大牢自然用不上。”众人再度沉默。
    言罢，四名黑麒卫率先上前，动作利落，将躺在地上的假安德元上身提起，迅速将其反转趴伏于地，分别按住其上身与双下肢，使其难以动弹。接着，另一人取来薄毯，自其腰侧绕至臀部缠两圈，再用布条连同上半身一起捆扎结实。按住双下肢的那名黑麒卫这才松手。显然，此举确实是为了防止失禁和上身挣扎。在此期间，假奴才再也无法佯装镇定。他一边徒劳挣扎，一边仍尖声狡辩：“你们这是要杀人灭口，继续掩盖真相吗？”一名黑麒卫见他仍口出狂言，当即蹲下身子，揪住其蓬乱的头发，朝着他仰面的口鼻毫不留情地挥出重重一拳。假奴才“啊”地惨叫一声，随即吐出大口混着牙齿的鲜血，鼻孔亦汩汩流出热流。动手的黑麒卫攥着拳头，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惨叫的假冒奴才，那架势分明是在警告他，若再敢叫嚷一句，铁拳必将再次落下。
    百官之中，当即有人不忍直视，以袖掩面。
    原本还企图挣扎的祝茂才见此情形，立刻打消了这个的念头，任由其余黑麒卫将他依样捆绑紧腰臀。他只敢开口哀求：“陛下，奴才是被人胁迫蛊惑，才犯下大错，请陛下与大人高抬贵手，奴才愿意招了啊……陛下……”黑麒卫将两人捆绑完毕后，除了一人需控制假冒他人的那个奴才外，其余三人皆退至陆弢身后。
    陆弢放下手中乌金手锤，拿起一把长而略宽的柳叶刀。看着地上不敢动弹的祝茂才，仿佛心情愉悦地嘴角缓缓向上一勾，但眼神却带着无限狠厉地绕到祝茂才脚底处蹲下。
    “听闻你脚掌曾生有第六趾但幼年时已被截去，可本座依旧好奇，想看看这第六趾究竟长在何处。”他仿佛十分好奇一般，眼神带着探究看向祝茂才裸露脚掌说道。
    “大、大人，奴，奴才草芥之身，脚掌残疾之人，岂，岂敢污了大人慧眼。大…”大汗淋漓的祝茂才话尚未说完，已被黑麒卫反转成仰躺姿态。
    “啧啧，看看这截断处，竟如此丑陋。这般卑劣的手法，着实让本座心生反感。今日，本使权且出手，为你重新整治一番。”他鄙夷的话音甫落，便见他左手银光乍现，与此同时，一道尺高的血柱喷涌而起，祝茂才忽地坐起，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厉叫声也骤然响起。
    两旁的官员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祝茂才。只见他双脚所在之处已渗出一滩血水，同时还有半只连着五趾的脚掌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陆弢竟然直接将那六趾脚掌削去了一半。待看清之后，靠近这几个奴才的大人们皆脸色骤变。其余距离稍远的，无不好奇地伸长脖子观望。同样地，待景象清晰之后，皆神色大变。
    黑麒卫凶神恶煞，手段歹毒果真名不虚传。
    “陆卿还是这般干脆利落。”怀仁帝忽然扬声夸赞道。
    “谢陛下夸奖。卑职为陛下办事，这手上功夫从不敢懈怠。”陆弢忙谦卑行礼，恭敬叩谢端的是忠心耿耿，。怀仁帝满意点头。
    这一副忠心耿耿主仆情深的画面却令三皇子等人恨得咬牙切齿。不少人心中暗骂陆弢奴颜婢膝，帝王伥鬼
    而怀仁帝这番饱含赞扬的话语，也令人原本心惊肉跳的大人们，更加毛骨悚然。一向以仁德服众的一国之君，语气里竟然无比赞同陆弢当众断人手足这样残酷的恶行。已经开始心思浮动的部分人纷纷生出不安之感，他们终于清醒的意识到，陛下这是要借陆弢的手杀鸡儆猴了，而这猴，就是在场明里暗里曾参与质疑或是上奏要求查清皇后与太子血脉的官员们！
    不少人官袍下的腿肚开始打颤。
    “啊…”痛得缩成虾米祝茂才，栽倒在地不停翻滚。
    “聒噪！”陆弢掀起眼皮厌恶的说了一句，黑麒卫心领神会，拿出一团深色布帛深塞进祝茂才咽喉。只让他堪堪能保证呼吸这才作罢。同时又往断掌处撒上止血粉，防止其流血过多而亡。祝茂才此时已是面如死灰，半分气力也无。
    “轮到你了。”陆弢将祝茂才先弃之不理，转而对着假安德元缓缓露出阴森一笑，道。
    假安德元顿时脸色煞白，双眼因惊恐瞪大。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来。
    陆弢见状，再度冷笑一声，而后将染血的柳叶刀在祝茂才袍子上擦干净后放回盒中，重新拿起乌金手锤。掀起眼帘，望向周围同僚，深渊一般的眼神透露出无尽的寒意，使人骨寒毛竖。有几个甚至不由自主缩了缩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