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真死了???”我浑身汗毛一下子要了起来。
“死了,隔璧区分局老胡亲口告诉我的。8年前,骆山山崖下发现了一具年轻男性尸体,经警方辨认,死者正是张红的初恋黄帅帅,是意外坠崖身亡。当年为了了解黄帅帅的情况,老胡他们还找过张红,不过当年的张红还不叫张红,叫杜晓红,据武校的人说,她在武校那几年,一直用的是杜晓红这个名字。”
“怎么改,都没脱离这个‘红’字啊,可见她小时候的记忆太深了,从这一点上说,也是可怜。”我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整理了呼吸,严肃地问老郑,“老胡就那么确定黄帅帅是意外身亡?”
“其实当年他们也有疑点,但是仅仅是疑点而已,一会儿我把资料给你。当年骆山的监控还没有那么普及,而且当晚下了场大雨,什么证据都冲没了,根本不知道黄帅帅旁边有没有其他人,但从死者坠崖的姿态和人际关系等方面去分析,排除了他杀。”
“老胡他们有没有提到黄帅帅的感情状况?”
“提到一点。黄帅帅死的时候,和张红分手不到三个月。据说黄帅帅对张红感情非常深,一直求她复合,但是张红非常坚定地拒绝了他。”
“他俩是什么原因分的手?”我又问。
“张红没有明说,但是老胡他们找了周围一些人打听,好像是说张红傍上了有钱的老板看不上黄帅帅了。而且这个老板,也是黄帅帅的老板,当年他在给这个温州男人当司机。”
“那就对上了,只是周围人不知道,当初是黄帅帅亲自把女朋友推出去的。”
“孰是孰非,不是我们一言半语说得清的。季洁,黄帅帅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8年了,你现在这架势,是想推翻了重头再来?”
“对,我怀疑黄帅帅的死,和张红有关。”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话音刚落,老郑就急了,他扯着嗓子在电话那头喊道:“八年了,你怎么查?谁去配合你查?你不要节外生枝啊季洁!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把318大案结了,累死累活这么多天,大家伙儿都等着收工呢!”
“要收工你们收,我不收!”我的犟脾气“噌”一声冒了上来。
“你再说一次季洁?!”老郑真的怒了。
“我说我不收,黄帅帅的死多半有蹊跷,我要查个水落石出!”
“你!”老郑被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临了,他直接挂了电话,接着不出半分钟,工作群里就发出了他让大家伙儿赶紧结案回北京的消息。
所有人都在回复“收到”,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打一个字。
过了十五分钟,我接到了杨震的电话,他告诉我老郑发火了。
“是老郑找的你?”我问。
“是,他让我来劝劝你。”
“如果你也是来劝我的,那就大可不必了。”
“老郑简单和我提了一下,你是想破个案中案是吧。季洁,我也不劝你什么,只和你谈谈利弊。这利很简单,就是你能再一次无愧于你的警服;弊嘛,比较多,首先是领导不支持,你可能要单打独斗;其次你会触及到很多人的利益,如果你破了案,证明他们之前判断的是错的,有些同事可能因此会受处分,你的多管闲事要得罪一大批人;再者,时间太久,证据不好找,你很可能做的是无用功。”
杨震考虑事情永远是那么周全,我在佩服之余,也转入深思。“那我问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杨震一愣。
“不许逃避,我要听实话。”
“我嘛,会和你一样去破这个案中案。”
我会心一笑,杨震啊杨震,你还是那个孤勇的杨震,一点也没变啊。
“那不好意思,我也一样。”说完,我撇着嘴挂了电话。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毕竟工作多年了,还有的工作思维还是要有,我简单和王勇宇宁说了下想再回顾一下黄帅帅死亡案,但是也嘱咐他们好好结案,不要掺和到黄帅帅的案子里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王勇他们在审问最后的细节,所有的作案过程全都和现场对上了,而有一点我们和张红一样疑惑,3月18号当天晚上,为什么那么巧陈家所有人都在家?
北京那边又问了陈小虎,然而陈小虎始终摇头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一致认为他有事情隐瞒,因为陈大龙生前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打给他的。
陈小虎不肯开口,我们只能把希望又放在了唯一的幸存者荣宝身上。自从经历了人生劫难后,荣宝变得极其敏感脆弱,所以我们始终都没有敢去打扰他。
然而经过了王静这段时间无微不至的陪伴,荣宝已经渐渐回归正常。前段时间,我们帮他转了学,新学校离陈家很远,离王静家很近,远离那个充满阴影回忆的地方,有了新同学新玩伴,荣宝变得逐渐开朗起来。王静说,孩子喜欢跳舞,尤其喜欢爵士,她帮孩子报了班,每晚都陪他去上课,孩子在舞蹈中找到了自我,变得越来越有自信。
我知道爵士报名费很高,而王静现在收入低,即便如此,她还是愿意把荣宝当成亲生的孩子一样抚养。王静常说,荣宝的到来弥补了她失去妞妞的悲伤,可有了王静这么一位养母,也是荣宝不幸生命中温暖的一束光。
万般无奈下,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王静,希望她问下荣宝当晚全家人都在的具体原因。
王静最开始很犹豫,她说,荣宝好不容易恢复成现在的样子,她担心孩子受到刺激,精神会再次紊乱。但是当听说我们已经抓获了张红,就差寥寥几条线索等着结案时,她还是答应了我们。
“我试试看,但是如果他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啊。”王静的语气充满了担忧。
“好。”我没有继续坚持,这一点上我和史老师、王静始终看法一致,不能为了破案而破案,更不能为了破案会摧毁一个孩子的未来。
我并没有对这个结果抱什么希望,甚至已经做好了和陈小虎死磕的准备,但是到了晚上十点,王静忽然回来电话,告诉我陈家那天晚上全天在家是因为荣宝发烧了。
“荣宝说,他被同学传染了重感冒,下午在学校发烧到39度,爸爸就提前把他接回家了。而为了照顾孩子,晚上爸爸妈妈就没有和往常一样去店里算账。张红闯进来的时候,他的烧没有退,也没有什么力气反抗,被捅了一刀后,他就没什么知觉了。”
“这个可怜的孩子啊……他知不知道,正是因为他没什么力气反抗,张红才没有对他下狠手,他才得以捡回来一条命。可怜他那个哭声大的妹妹,小孩子身上活活被捅了四刀啊!”我鼻头一酸,又问王静,“他是怎么愿意告诉你的?”
“我照实和他说的季姐:坏蛋抓到了,现在需要他提供一些信息,他愿不愿意帮帮史妈妈和季妈妈。孩子听完后哇得一声又哭了,我哄了很久,告诉他不说也没关系,没人会逼他的,但是后来他说自己愿意,只要坏蛋被枪毙,他奶奶爸爸妈妈和妹妹在地底下就能睡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