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我们和你描述一下啊?裤子是淡黄色的男款运动裤,xl码kdsos牌,右膝盖和左小腿下方全是血迹。怎么,要我们把衣服拿给你看看吗?”
“这绝不可能!”她挣扎着望向我们,“你们绝不可能在床底下找到它的!”
我们几个会心一笑,这句话,终于出来了!
“床底下不可能,但是如果说,这套衣服从镜湖的湖底漂上来了,又怡好被我们找到了呢?”我紧紧盯着她。
张红瞪大瞳孔,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勇和宇宁,王勇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咳嗽了一声,对张红心平气和地说道:“你要知道,我们现在有你和死者的dna数据,裤子是谁的,裤子上的血是谁的,一比对就知道。你承不承认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我们只能按照证据链去上报,然后把刚刚季姐的推测写在卷宗里面,到时候你要是还有什么冤屈,可就晚了”
张红头疼欲裂,她抱着头思考了几秒钟,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瘫在了椅子背上。
“他们全家都不是人!”她怒吼着,“我至今忘不了今年年夜饭上的那顿羞辱,那个老妖婆把我送她的东西全扔了,还当着全家人的面说我是'biaozi’,说娶了我他们全家无脸面对祖宗,我这种女人就该早死!那我倒要看看,是她早死还是我早死!”
“其他人呢?因为恨他妈,杀了全家人?”我们震怒中还是不解。
“不是,最开始我只想给那个老妖婆一点教训,但是怡好她大儿子听到风声出来了,他没认出来是我,但是从旁边拿了把椅子要和我搏斗,我冲动下就捅了陈大龙三刀;卧室里的陈大龙的媳妇看到我杀疯了,一边报警一边跑去二楼孩子卧室,我怕她报警,索性连她都砍了,两个小的躲在楼上卧室里,我冲进去卧室,妹妹一直在嚎,我怕惊动外人,就索性给了她一刀,男孩子一直吓得不出声,但是这时候,我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我们像听恐怖故事一样听她在讲,她回忆着那个可怕的夜晚,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精神几乎濒临崩溃。
见识了那么多命案要案,按理我早该对这些血淋淋的过程免疫,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倒灌了一股热风,然后瘫倒在椅背上,大脑一片空白。
“我知道陈小虎对我好,他妈死了,他肯定会伤心。所以最开始我连那个老女人都没想杀死,只是想给她点厉害看看。我捅了她几刀,都不是要害,我真没想到她会那么轻易死掉,更没想到她大儿子会出现,后面一下子都没法子控制了……”
“你在他们家里掀起那么大动静,还指望他们家没有其他人过来拦你?”宇宁震惊了。
“因为前几天陈小虎亲口告诉过我,最近店里生意忙,他哥嫂要忙到夜里两三点。通常是在家吃完晚饭后,两口子再回到前面的店里忙生意,超市和住处隔着一堵墙,隔音很好,我根本不担心。他们家是自建的二层房子,大人住在楼下,小孩住在楼上,所以小孩就算在家里,也不是威胁……”
“只是你没想到,当天陈大龙夫妇竟然没去店里。”
张红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重重“哼”了一声。
“我害怕了,所以伪装成了谋财害命的样子,翻箱倒柜的拿了很多钱和卡走。”
“你是怎么开的门?”宇宁又问。
“我有钥匙,陈小虎的。陈小虎喜欢去他哥家蹭饭,也有他哥家的钥匙。”
“可是我们在陈大龙家发现了陈小虎的那把钥匙,你作案后忘记把它带走了?”
“怎么可能!”张红也很震惊,后来才回忆道,“那应该是另外一把,是陈小虎之前吃饭落在他哥家的。他这个人总丢三落四,所以很久之前就又配了一把钥匙放在家里,这事儿我一直知道。”
“摄像头,为什么我们找找了当晚附近的摄像头,都没有你的身影?”
“踩过点,知道怎么避开。”张红的口气逐步变得无所谓,就好淡淡地在讲述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故事,“你们也太小看我了,我15岁开始混社会,最饿的时候偷过东西,也抢过东西,躲摄像头躲人流,都是基本功。
“案发后,你把凶器扔哪儿了?”
“你们知道的啊,镜湖湖底。从陈家出来后,我就去了镜湖,随便找了个地方把外衣、外裤、匕首,连同盗来的钱财都扔进了湖底,然后走了一些路,找了个宾馆住下了。只是没想到啊那条裤子还能漂上来,真是造化弄人哈哈哈哈哈哈。”她忽然开始放声大笑,我很难看清楚这笑容的含义、像是不屑和不服,但是似乎不甘更多。
“你们知道吗,那晚镜湖的月色特别美,和我小时候在老家看到的月色一模一样。我设什么文化,在武校的时候,勉强认识了一些字,仅仅够生活罢了。但是有一句诗我特别喜欢,叫‘月是故乡明’。念着念着,我就想家啊想爷爷,想爸爸妈妈,想哥哥姐姐……可笑,我怎么就那么无知,被三颗糖骗走了呢?那晚月光轻轻柔柔的笼罩在荡漾微波的湖面上,就想着今晚家里是不是也是一样的美。我看了很久的月亮,那也是,也是我最后一次看月亮。
张红的眼泪落在手铐上,离得远,我也能感受到那种噼里啪啦的破碎声。然而突然间,她就像是变了一副面孔,张牙舞爪地冲我们喊道:“都是他们害的我!他妈为什么要糟蹋我最珍贵的东西,为什么要糟蹋我的真心呢?他妈和我第一个对象一样无耻,这种人根本不配活下去!”
张红一会儿低低哎哎的哭,一会儿又肆无忌惮地笑,情绪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起伏。
而我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于是先让狱警将她送回去,让她先好好休息。
“我们马上联系老郑,让他再审陈小虎,顺便找到张红第一个男朋友!”
“和她前前前任有什么关系呢季姐?”宇宁不解。
“先问吧,希望我的判断是错的。”
我将心里不安的感觉强压下来,祈祷着万事太平。
和张红正面交锋了两三个小时,我已身心俱疲,眼皮子难以睁开,后背沉沉酸痛。我捂着头回招待所休息,王勇说我安心睡觉,有消息会叫我的。
我没想到这一睡就是将近一天。等王勇的电话惊动我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七点了。
“季姐,郑支队找你!”
“啊?好!”我一跃而起,瞬间醒了过来。
“怎么了老郑?”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套了?”我哭笑不得,“先听好的吧。”
“好消息是,裤子上的dna结果出来了,现在确认这条裤子就是张红的,裤子上的血混合了陈大龙和他老婆的。”
“真的啊!那太好了!破案了,咱们终于破案了!!”我激动得喊了出声。
“先别着急高兴太早,这个案子是破了,但是张红的事儿还没完。季洁,我看笔录里没写张红初恋男朋友意外身亡,你是怎么知道她第一任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