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顺利的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一直到回宫休息，楚凝芷都有些诧异，按理说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出乱子的，怎么今天倒是这样安稳。
    素楠一边给楚凝芷拆卸发簪，一边道：“今日真是没想到，奴婢还以为会有人从中作乱。”
    “我也没想到，看来陛下上次发怒是真的吓住她们了，这样也好，能好好过个正月，这些日子我也没少跟着提心吊胆的，能松松心神也是好的。”
    “奴婢只怕她们是故意的，只等着您放心的时候。”
    楚凝芷轻轻揉了揉眉心道：“虽然放松，但也不是完全不管了，谁要是不想让我松快，那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娘娘歇着吧，明日还要祈福，也是辛苦事。”
    “好了，你们也都歇着去吧，明日你们定是比我还要累的。”
    翌日一早，天上又细细碎碎的飘起雪花来。
    楚凝芷醒来之后一推开窗便叹起气来，“又下雪了，不知又要出什么事。”
    “只一点没事的，娘娘也不要太着急了。”
    “给今儿清雪的人都多发一份赏，年初一别叫他们心里不舒服。”
    “是，奴婢明白，娘娘放心吧。”
    祈福之事是在轩景帝面前过了明路的，谁也不敢在这上头敷衍，楚凝芷梳妆好没多久就都到齐全了。
    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各自找个蒲团跪好。
    楚凝芷也不在意底下跪着的人心里都是怎么想，只要面上都恭恭敬敬的，一个不落的都在这就行，剩下的不重要。
    楚凝芷不是苛刻的性子，也没打算让她们在这一跪就是一天，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楚凝芷便起身道：“都起来歇歇吧，大冷天的别凉着身子，喝口热茶用些点心，一会儿再过来就是。”
    “是，多谢娘娘。”
    楚凝芷正要往后殿厢房去休息一会儿，忽见薛齐不带半点笑意过来扶她。
    楚凝芷面色如常，直到进了门才问：“出什么事了？”
    薛齐压低声音道：“方才孙泰派人给奴才传了消息，常家给宫里送了信，如今信已经到陛下手里了。”
    常家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打倒，这个时候还能送信进来。
    “可知道写了什么？”
    薛齐微微摇头，“是福全直接交给陛下的，只有陛下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让孙泰注意一下陛下的情绪，看看是好事还是坏事，小心点别触陛下的霉头。”
    “是。”
    “娘娘，咱们要不要……”
    “不要，无论是什么都不要。常家的事尚不明朗，不能打草惊蛇，切忌自乱阵脚。”
    “是，奴才明白了。”
    楚凝芷细细叮嘱了几句便又转回正殿佯装无事继续带着众嫔妃祈福，如此直到天彻底黑透这一日才算结束。
    也是直到此时，薛齐才回到广和宫。
    “怎么样了？”
    薛齐缓缓摇头，“只知道陛下很是高兴，旁的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很高兴，那对咱们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那信只有可能是常家姑娘给的。只是不知道写了什么了。”
    “别管写了什么，只要能让陛下高兴，就是本事。”楚凝芷微微眯着眼睛，“不过，常家的信怎么会送到福全的手上？”
    “会不会福全和常家有关系？”
    楚凝芷想了想道：“我觉得不大可能，福全是陛下的贴身近侍，最忌讳的就是与人过于亲近，他若是常家的人，更应该避嫌才对，怎么会主动送上去给别人猜呢？”
    “不急，雪灾还没完，百姓受此损伤，陛下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大选，常家想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送人进宫，没那么快。”
    “你今天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让小厨房给你熬一碗浓浓的姜汤，别着凉了。”
    薛齐虽然还是不放心常家，但他一向信服楚凝芷，也没有反驳什么，只俯身行礼道：“是，多谢娘娘关怀，奴才记住了。”
    “去吧，好好歇着，这些日子你也没少跟着操心。”
    “奴才告退。”
    夜渐渐深了，楚凝芷躺在床上却没有什么睡意，脑海里不停想着常家的事情。
    又一次翻身之后，睡在小榻上守夜的素楠动作轻柔地起身走到床前轻声说道：“娘娘睡不着？”
    “吵醒你了？”
    素楠缓缓掀开床帐坐在床边，“娘娘睡不着，做奴婢的又怎么睡得着呢，娘娘可还是在想常家的事？”
    楚凝芷微微叹气，“未知的对手最是难缠。”
    素楠听了却是笑着给楚凝芷掖了掖被角，“娘娘是当局者迷了，既然是对手，哪有全知的呢？”
    “难道娘娘进宫的时候，对宫里的人就一清二楚吗？”
    素楠的一番话一下子拨开了楚凝芷面前的迷雾。
    是啊，既然要争，就不能担心那么多，最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如今难道倒怕了一个还没进宫的对手吗？
    “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
    想要走到最后，就不能患得患失，无论是已知还是未知，她都要拼尽全力去对抗。
    她一定要赢到最后，谁都不能阻拦她。
    楚凝芷重重呼出一口气，“睡吧，明天还要祈福呢。”
    “是，奴婢给您再灌一个汤婆子。”
    ……………………
    昨夜虽睡得晚些，但心事了结，楚凝芷仍是神清气爽，连素馨都十分惊讶，还以为昨天折腾了一天，今天她必然精神不大好呢。
    好在，几天的祈福都很顺利，没出什么岔子，偶有几个受不住的楚凝芷也都安排她们休息了一段时间。
    也没什么必要强求，要真是把人逼在这非祈福不可，那就不是好事而是压迫了，没什么好处。
    雪三不五时的下上一场，各地陆陆续续又送了些东西过来，事态没有继续扩大，但即便如此，救抚院仍是满满当当挤满了人。
    朝廷的银子一批批掏出去才勉强维持住现在的情况，气得轩景帝连着几天连勤政殿的门都没出，除了前朝大臣外一个都不见。
    如此也把楚凝芷烦得不行，后宫可真不是好管的，如今还是各宫都算老实也还是不得闲，内务府、御膳房各种琐碎的事务都没有干完的时候。
    虽说徐贵嫔和金嫔可以帮她处理一部分宫务，但那两个人是不能尽信的，小事还可以，真正要紧的事至少现在不能相信。
    楚凝芷看着手里还没弄的一堆事，不由得深深叹息，果然不会带团队的老板就要干到死，感觉再这样下去还没当上太后她就要先累死了。
    皇后是怎么做到，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之后还能有心思算计东算计西的？
    薛齐赶紧把头低下去，生怕楚凝芷看见他憋笑的样子。
    楚凝芷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笑，好笑吗？都安排你去干！”
    “娘娘别生气，皇后也不是埋头干活的，自可以找别人来帮您分担一下嘛。”
    “说得好听，那不都要从头教吗？我就需要一个现在就能干活的人。”
    “罢了罢了，去把晴御女叫过来，我不得闲，她也不能那么悠哉。”
    薛齐越发觉得好笑，又怕真把楚凝芷笑炸毛了，赶忙用力憋住低头道：“是，奴才这就去。”
    熟悉的人再怎么藏也藏不住，薛齐虽然忍着笑意但也瞒不住楚凝芷，气得楚凝芷直瞪他，直到周晴儿到了才好些。
    “什么事啊，这个时候把我叫过来？”
    “当然是好事了。”
    楚凝芷微微一笑，示意薛齐把旁边放着的一摞子账本递到周晴儿面前。
    直把周晴儿看愣了，“这是做什么？”
    “看吧，看完了有什么问题告诉我。”
    周晴儿赶紧推远了些，“我字都认不全，哪会看这东西啊？”
    “别装，我还不知道你？这位是周嬷嬷，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她会好好教你的。”
    “别呀，你忙也别找我的不自在啊，我哪有看这个的本事啊。”
    楚凝芷笑得端庄，“早晚都要学的，谁是生下来就会看账本的呢，我相信你。”
    “不是，有多少人想管事，求还求不得呢，你随便挑一个不就得了，怎么非得找我啊？”
    “没办法。”楚凝芷心气顺了不少，“我这个人就喜欢强求，我忙你也不能歇着。”
    周晴儿白了她一眼扯着周嬷嬷挑了个最远的地方坐下了。
    素楠看两人吵嘴心里好笑得不行，见周晴儿换了地方坐下，又重新沏了热茶端过去。
    两人在一个屋里一个看账本一个处理宫务，偶尔斗两句嘴，时间过得倒也快得很，没多久便已到了中午。
    楚凝芷正准备休息一会儿然后传膳，忽然听见系统播报轩景帝正在赶来。
    楚凝芷侧头瞄了一眼周晴儿，当即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摆膳吧。”
    “是。”
    “可算摆膳了，我还以为你要把我累死在这才算完呢。”
    “哪能啊，你这一上午可不是学了不少东西，往后都有用呢。”
    周晴儿没好气的哼道：“本不用我学的，有你不就成了，你可真是，什么好事坏事都想着我。”
    “行了行了，看在你今儿忙了一上午的份上，午膳都是你爱吃的。”
    “这还差不多，要是伙食再不好，明儿我绝对不再来了。”
    午膳摆好，两人刚净了手坐下，还没来得及动筷子便听见外头唱喏：“陛下驾到。”
    周晴儿只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都跳了几下，侧头看着满脸无辜的楚凝芷，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里又拿她没办法。
    楚凝芷表示，这可不是我把轩景帝请来的。
    “参见陛下。”
    “还没用午膳？”轩景帝走过来将楚凝芷扶起来才道：“晴御女也在呀。”
    “陛下来的正是时候，晴儿正生臣妾的气呢，陛下快帮臣妾说两句好话吧。”
    “哦？这是怎么了？”
    “臣妾忙不过来了嘛，只能找人过来帮忙了。”
    看见周晴儿满脸情愿，轩景帝忍不住哈哈一笑，“你这泼皮性子，晴儿什么时候能干得了这些了，非是你强逼的。”
    “就是，臣妾字都认不全呢，如今记得的不少还是您教的，哪看过什么账本啊，懿昭容非把臣妾扣在这。”
    周晴儿心里明白楚凝芷是为她好，她如今虽不愿意在轩景帝身上花功夫讨好，但楚凝芷都帮她做到这个地步了，她怎么也不可能不承好反拆台的。
    被两人合起伙来声讨，楚凝芷也不生气，“事情总要有人做嘛，臣妾一个人哪忙得过来呀。”
    “陛下可别听她抱屈，嬷嬷都夸她学得快呢。”
    “这倒也是，晴儿一向是很聪明的，朕教她学字的时候，她记得也很快。”
    周晴儿瘪瘪嘴，“臣妾之前多少也认得几个字，学得自然快些，但账本可是一点儿都没学过！”
    “罢了罢了。”轩景帝拍拍周晴儿的手，道：“你也别委屈了，凝儿总也不会让你白干的，你好好学着就是。”
    轩景帝说了两句，周晴儿也就收了气，三人一起用了午膳轩景便也没有多留。
    “难为你今儿设这么一道。”周晴儿突然道。
    “不难为，今儿也是巧了，陛下近来忙，也没什么时间过来。”
    “我不和你争还不好，何必费这力气把我推到陛下跟前去？”
    “什么争不争的，便是不为别的，你总得有个亲生的孩子才好，往后也热闹些。”
    不是楚凝芷有生殖癌，而是这宫里的女人没有孩子日子真的不好过。
    都说吃喝玩乐，再好的东西见多了见惯了也就没什么稀罕的了，宫里的东西就那些，待些日子就没什么新鲜花样了。
    有个孩子，不说以后有个依靠，就是一日日养着，逗一逗、烦一烦日子过得也快一些。
    “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总不会不承你的意。”
    “承我的意，就好好干活，多干点，让我少干点。”
    “……”
    ……………………
    第二天轩景帝忙完之后就翻了周晴儿的牌子，一时间众人不知道是嘲讽楚凝芷更多些还是羡慕周晴儿更多些。
    任外头如何风言风语，楚凝芷却是躲在广和宫里安安生生的过了大半个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