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芷一听赶忙起身亲手奉了茶递给轩景帝，“哪能啊，您过来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您近来忙，哪有空过来呀？”
    “朕说呢，怎么一进屋就闻着一股酸味，原来是从这儿来的。”
    “陛下一来就笑话臣妾。”楚凝芷撇撇嘴也没否认，只道：“如今正是年根儿底下，正忙得时候，陛下这会儿不是应该忙着批奏折呢嘛，臣妾可怕误了陛下的朝政大事。”
    轩景帝哈哈一笑，将人搂在怀里，“越发小性儿，孩子都满地跑了，性子倒是越发骄矜了，都是把你惯坏了。”
    话是这样说，但轩景帝显然是很受用的。
    “朝政虽忙，但也不是连透口气都不行。”
    楚凝芷笑道：“这倒也是，勤政殿的折子常年堆得老高，得什么时候能批完呢，臣妾每回过去都小心躲着，生怕哪下没注意碰着了，就给臣妾压在底下了。”
    轩景帝轻飘飘的斥了一句，“小妮子嘴刁得很，什么话都敢说。”
    楚凝芷佯装不解的问道：“臣妾瞧着陛下心情不错，是雪灾的事有了好消息？”
    轩景帝点点头，“前朝已经有人牵头捐粮了，朕安排了专人押送，受灾的人基本都已经安置好了。”
    “这样就好，逝者已逝，生者更要妥善安置才是。”
    轩景帝状似不经意般说道：“这次牵头的人是常家，如此大功，当赏，只是朕还没想好要如何赏。”
    楚凝芷瞬间了然，狗皇帝在这试探她呢。
    “陛下怎么突然问臣妾这个，朝政之事臣妾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懂。”
    轩景帝随意道：“不过是提到了就随意说说，全当闲聊就是。”
    楚凝芷侧头想了想，道：“依礼，常家之功也不是没有先例的，依着从前的旧例添减些就是了，陛下如何烦恼？”
    楚凝芷一下就问到了点上，轩景帝权衡之下还是道：“论理，此次功劳最大的应该是你的父兄，常家功劳虽大却是不如你家的。”
    如今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说不定还有什么事。常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站出来了，轩景帝必定要大赏的。
    只是……
    常家此举未必全然好心，若重赏怕会引起一些没必要的心思。但常家确实有功，若不大赏，难免惹人寒心。
    如今轩景帝怕是有了想法只是不好明说，需要有人提出来才是。
    再者，楚家也没少出力，他估摸着也是要试探试探楚家的想法的。
    “陛下，无论功劳如何，终究都是效忠陛下，有什么不同呢？只要朝廷和百姓安好，怎么样都是好的。”
    “臣妾父兄只为朝廷，不为功过，此时常家确实有功，陛下如何封赏都是应该的，无论是谁都没什么好说的。”
    ……………………
    轩景帝走后，楚凝芷冷笑一声，道：“哼，常家也算是自作自受了，陛下的疑心也不知他们受不受得住。”
    “帝王恩难授，方才真是把奴婢吓了一跳，娘娘若有一句答对不当，今日也难善了。”
    “陛下疑心重，就算常家姑娘是真菩萨下凡，也免不了这一遭，造势太过只会适得其反。最难消受美人恩，陛下吃不吃得下还得看以后。”
    “告诉父亲，务必扫干净，常家的人反应也不慢，别留下尾巴给人抓住了。”
    “是，娘娘放心吧。”
    “着人往各宫递个消息，让她们过来一趟。”
    “是。”
    再有几天就是过年了，年前出了这种事，这个年是既要热闹，又不能太热闹，把握这个度就很麻烦。
    显然众人也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敢在这个时候生事，没多久就都到齐全了。
    “如今外头冷，若无事我是不愿意把你们都叫过来的，今儿也是有要紧事要和你们商量。”
    “今年年景不好，各处都有难处，咱们受百姓供养也不能独善其身，再有三天便是大年，明日起陛下就会开始斋戒，咱们后宫女子也该做出表率。”
    “本宫想着，这三天咱们都花心思抄写一些经文，到时放在宝德殿供奉，也是咱们的一份心意，你们觉得如何？”
    金嫔这会儿正是向楚凝芷示好的时候，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附和。
    “娘娘说的正是，咱们后宫中人能做的也不多，如今能出一份力实在是好事。娘娘如此仁心，嫔妾拜服。”
    楚凝芷微微一笑，“此事也不是本宫的功劳，还是要看你们。诚心为上，不求你们抄写了多少，只要诚心，只要真心，就是最好的。”
    话已至此，也不是多难办的事，众人也没什么好拒绝的，纷纷起身道：“是，嫔妾受教，谨记昭荣娘娘教诲。”
    “都起来吧，今年过年注定是不能大办的了，这一点你们心里应该都猜到了，只是皇宫内院过年也不能太简单了。”
    “本宫已经与陛下商议过了，今年除了必要的流程之外，旁的都节俭了，除夕夜宴一贯是由内务府拟定菜单的，但是菜量大难免有浪费。”
    “所以本宫想着，今年的菜品数量就少些，菜式由各宫自己决定，若有剩下的就各自拿回去分给宫人也好，免了浪费也能节省些银子。”
    “今年雪灾，百姓损伤不小，哪怕只能节省一点也是好的。咱们是不好生财，但是节省也是本事，希望大家都能够记住这一点。”
    “是，臣妾谨记于心。”
    “行了，也没别的事了，都回去吧。这两天虽没下雪，但路也不好走，回去都小心点，大节下的别添了伤。”
    众人纷纷起身，周晴儿装模做样的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坐下。
    “今天你把人都会叫过来，不只是为了这两件小事吧？”
    楚凝芷挑了挑眉看着周晴儿，“怎么说？”
    “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最是怕麻烦了，若真是就这两件事，只派人传个旨不就行了，哪还用这么折腾。”
    “你就别卖关子了，还要和我打哑谜做什么。”
    楚凝芷微微一笑，道：“前朝雪灾的事已经了结的差不多了，如今正要论功行赏呢。”
    周晴儿一愣，“了结了？前些日子不是都没人出头吗，怎么这就了结了？”
    “常家几乎掏了半个身家，可不就解决了。”
    “不对，这可不对。”周晴儿连连摇头，“之前可没听说过有什么这般慷慨的常家，之前若不是你家中牵头，第一批怕是都没人捐，当时可没有什么常家冒头，何况是这个时候，绝对有问题。”
    “这就是咱们消息落后了，常家如今可是不一样了，还出了个下凡的菩萨呢。”
    周晴儿听得满头雾水，“若不是利益牵扯，就是真菩萨站在他家门口，也未必有人理会呢，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常家突然发了善心，不仅施粥济民，还带头捐粮，为此不知得罪了多少待价而沽的人家，如今外头一片盛名呢。”
    “那你说的什么菩萨下凡又是怎么回事？”
    “京郊百姓称赞常家姑娘仁心善德，是菩萨转世专门来救民的。”
    周晴儿听得直笑，“这又是给人造势的，真是菩萨转世怎么不解了这场雪灾？说的也太夸张了些。”
    周晴儿说完收敛了笑意，“按照这个意思，常二姑娘进宫是势在必行的事了？”
    “这样的德行和品貌，怎么可能不进宫呢？不然岂不是白费了这一番心思。”
    周晴儿点点头，“这倒也是，从一开始咱们不就猜测过这件事了。不过，这和你今天说的有什么关系？”
    “常家做了这么大的好事，总得让人铭记才行，若人人都不知道，岂不成了锦衣夜行，也不能为众人表率了。”
    周晴儿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你是想阻拦常家女进宫？”
    楚凝芷轻轻摇头，“我只是提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大仁大德的姐妹而已，如此德行，才配为后宫表率。”
    周晴儿瞬间了然，“是该好好说说，大家都该学习一番才是。”
    后宫女人的嫉妒是永远都化解不了的，这样一个叠了几层光环的女人，都不用进宫，就足够众人惦记了。
    这就是楚凝芷送给她的第二份大礼，无论她是不是穿越过来的，既然要进宫，那就要做好宫斗的准备，光靠现代的东西是绝对不够的。
    周晴儿感慨道：“常家姑娘还没进宫就被各宫的人惦记上了，这可真是一份好礼啊。”
    “不过，能让你这般忌惮的人也是不多，看来这个常家姑娘可真是不简单啊。”
    “简不简单，碰了面就知道了，进宫的人，为的不就是那些东西吗。”
    “倒也未必，说不准她就是一心倾慕陛下，所以才要进宫呢。”
    周晴儿说完两人都笑了，“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若真如此，还不如求权呢，在这皇宫里图情爱，真是活腻了。”
    “人心啊，谁说得准呢。”
    不过这话倒也给楚凝芷提了个醒，这世上哪有完全说得准的事情呢，轩景帝条件也不差，万一那人真就是纯粹的冲着轩景帝这个人来的呢。
    一个长相俊朗且有权有势的男人本身就是很吸引人的。
    说实话，一个满心情爱的女人也真的挺麻烦的。
    三天时间准瞬即逝，很快便已是年三十了。
    这是楚凝芷在宫里过的第三个年了，但这次又是不一样的。
    以往这个时候和她是没什么关系的，她只要等着出席夜宴就行了，可这次什么事都得由她做主，从一早起来就再没有任何空闲了。
    不过祭祖之类的事情是不需要她去的，毕竟楚凝芷不是皇后。
    为表对太后的尊敬，楚凝芷紧赶慢赶的忙完了就往慈宁宫赶去。
    “这会儿你应该正忙才是，怎么有空到哀家这里来？”
    “臣妾再忙，孝道总是首要的。臣妾进宫这几年多亏太后教导，臣妾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你是个有心的好孩子，快起来吧。”
    “多谢太后。”
    “你是头一回管事，哀家本来还担心你不习惯，如今看来你很好，这些日子也没出什么纰漏，是比那些人都好的。”
    “这要多谢太后栽培，臣妾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是您细心教导的。若非如此，臣妾肯定要错漏百出。”
    “哀家听人说陛下厚赏了常家？”
    “此事臣妾也有所耳闻，常家有功，陛下厚赏想来也是有陛下的考虑。”
    太后声音淡漠，“赏常家自然无可厚非，但只怕常家并不满足于此啊。”
    楚凝芷佯装不知，“臣妾愚钝，太后这是从何说起？”
    “常家女你可知道？”
    “臣妾有所耳闻，京中传言，这位姑娘是个很有德行的人，每日都会亲自施粥。”
    “你可知，她本是要添进秀女名单里的。”
    “臣妾曾听人说过，这位常姑娘与陛下有青梅竹马之谊。”
    太后叹了口气，“宫里多一两个女人本是没什么要紧的，但若是个心眼大的女人就会多生很多事。宫里好容易清静些，哀家可不像再进来一个麻烦。”
    “若陛下有意，怕是拦不住的，强行阻拦只怕会有损您与陛下的母子情份。”
    “依臣妾看，倒也不至于此，那女子若是个好的，自然也不必这些麻烦。若不是好的，臣妾说句难听的，便是挡住了这次，也难保下次。”
    “陛下惦记着，她又有心，您怎么拦得住呢？”
    楚凝芷没有明说，但太后也想得到，进宫也不是非得选秀女，皇帝想纳什么人，怎么都是能成的。
    若太后一味拦着，最后反倒闹出什么丑事来，也不是不可能。
    不但惹得轩景帝不满，还会适得其反。
    太后脸色更加难看，沉思了好半晌才终于道：“哼，哀家倒要看看这个常氏到底是个什么人。”
    “罢了，你且先回去吧，今儿还有得忙呢，这是你主理的第一个年，别闹出什么乱子来。”
    “是，臣妾告退。”
    ……………………
    楚凝芷本来还怕晚上生乱，结果年宴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