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这件事他真能做出来离开易宗游这个选择。
就这么执拗,就真的有这么执拗。
别人不知道,陈策他们还不知道么,真要没了易宗游,跟剜余景的心有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看着他渐渐好起来,那层屏障不能就这样被摧毁坍塌。
还不等余景有所反应,陈策就拼命咬着布团吵的彭家礼直皱眉。
“监控上显示人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月湖园林西南角,出此区域后有两个方向可走,目前我们的人分成两队在摸查了。”
凌晨一点,警局灯火通明,门口刚停了至少十几辆车,说话的人叫韩旭,刚调任来的刑警队支队长。
这件事本来没打算惊动警察,但薛非寒得到消息时候,正和父亲薛严下棋。
不论是出于交情还是公安厅厅长的身份,薛严都会把这件事揽下来。
几个人都默契地没提枪支的事情。
“西南角外的监控呢。”傅肆隐说话时眼睛落在液晶屏上的画面。
韩旭:“据月湖园林的工作人员说,前段时间坏了,我调过,只留一半画面能看,什么都没有。”
“麻烦再调一次。”
“好。”
说是只有一半能看都多了,镜头坏了大部分,勉强能拍到西南角外侧的一段小路。
伊森啧了声,画面就两道光影。
“易先生。”门外不知是谁的声音。
闻言,韩旭下意识往门口看。
两个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后进来,目测都有一米九。
走在前面的男人一身浓黑色西装,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却仿佛有股无形的压力袭来,像暗夜里凉浸浸的山。
后面那个男人红发惹眼,自己虽是新官调任,可也认得这是公安厅长薛严的儿子。
“这么查得查到什么时候。”薛非寒皱眉,“还不如动点脏。”
难以想象这话能从警察局这种地界上传出来。
把事情和监控掠过一遍,易宗游看向钟表,距离余景失踪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韩旭:“彭家礼出了机场后就直接前往凰爵会馆,我带队已经去摸过两遍,什么异常都没有,受害人很有可能是经过小路被带去了别的地方。”
“查过彭家礼名下的房产吗?”薛非寒问。
“查是查过,都没有,但他避嫌连会馆都摘干净了,怎么可能堂而皇之把人绑到家呢?”
彭家礼哪会冒险。
易宗游盯着电脑上的资料看了一会,倏地起身往外走。“人就在会馆。”
“什么?”韩旭似乎是怔了下。
在他即将出门的那刻,韩宁急匆匆推门而入。
“老板,人在凰爵会馆地下博彩场。”
闻言,屋子里的人神色微妙。
易宗游嗯一声接着往外走,“闻茂什么情况。”
“还在抢救,不大好。”
一枪打在腿上,另一枪在腹部,对方的人还把他的身体和石头死死绑在一块,扔到了湍急的河流里面。
根本就没想着让他活。
即使是这种情况下,闻茂还是在对方的人赶来之前,割破脚腕取出定位器,启动后吞了下去。
他和韩宁的左脚外踝处都被植入了颗微型定位器,是几年前易宗游高价从一个科研团队买来的。
为的就是预防今天这种情况,在他俩遇到危机时可以自救。
定位器在体内一直保持休眠状态,但只要启动,几乎是同一时间,智能芯片信号数据就会直发到易宗游的所有私人电子设备上。
“闻茂昏迷前说的,我已经安排人过去了。”
“和薛叔打声招呼,告诉他事后我会亲自过去道歉。”
易宗游嗓音略微哑,蕴含着某种危险的气息,仿佛暗夜中的豹子,静静等待猎物的出现。
韩宁给他开了车门点头说好。
彭家礼屡次触碰逆鳞,现在还不知道余景什么情况,闻茂几乎丢了命,那些近身保镖的尸体也不翼而飞。
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别说彭家礼,就连带着彭家和邢元,都要放放血。
在薛严的管辖范围内,先礼后兵肯定是不行,只能先下手了。
不合法,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大雨将至,黑云几乎已经压满天边。
彭家礼看着面前的人,嗤笑一声。
“你这朋友,还挺天真。”
“难不成你不敢和我赌?”陈策努力保持镇定,一直跪着的腿却有些软。
“不敢?皇爵会馆早期以地下博彩出名。”彭家礼盯着他。
“小朋友,你是有意拖延时间吗。”
“但我似乎忘记说,你现在身处的地方,警察来了两次都摸不到。”
“不过易宗游最好是能来。”彭家礼哼笑一声,“你们昏迷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枪声。
余景低垂着头,敛下沉寂的眸子,心底爬上大片的暗影,外面什么情形他全然不知。
易宗游如果有危险怎么办,他宁可对方不来,但仔细想想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陈策虚虚咽下口水,看了余景一眼。
这不完蛋了吗。
但人如果不知道自救,才是真的完蛋。
再说了,活一小时也是活啊,不活白不活。
陈策:“你不会不敢和我赌吧。”
“赌牌,是有代价和条件的。”彭家礼说话时一直看着余景。
“我赢了你就让我们今晚睡个好觉。”
能拖一时是一时。
“你要是输了呢。”
“输了…”陈策确实没想过这问题,“如果我们输了的话…”
“要是输了,等我睡完余景。”彭家礼似笑非笑道,“你也睡一次。”
陈策心里扑通一声,这男的脑子绝对他妈有点问题。
余景脸色更好不到哪去,食指已经被自己掐出血印,极力忍住寒毛倒竖的感觉。
一种恶心的感觉在胃里翻腾起来,让他想吐,忍不住颤抖。
陈策咬咬牙,“行。”
他妈的能拖一秒是一秒吧,小景小景,罪过罪过。
彭家礼让余景当荷官。
余景说自己不会。
“不会才好,排除出老千的可能性。”彭家礼点了烟,“切牌和抽底牌省了,洗牌总会吧。”
余景只好点点头。
彭家礼靠在椅背上,已经开始抽第二根烟。
余景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洗牌很慢。
他也不急,盯着余景温和的眉眼看。
因为害怕的缘故,他的脸比平时更白,眼尾烧红,嘴角微微向下像故意冷着脸,饱满粉润的唇半抿着。
握牌的手白皙柔软,整个人都看起来很香的样子。
实际上就是很香。
彭家礼想起余景坐在自己左腿,淡淡的香算得上用缭绕这个词来形容。
那双眸子似乎总是哭过一样湿润,看的人隐隐心疼。
可惜了,他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更何况想到余景跟易宗游的关系,下手只会更狠。
陈策坐在彭家礼对面,心里已经把对方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