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很多潜规则，便都来源于历来如此。
    至于对不对，谁在乎？
    反正历来如此，大家都有便宜占。
    至于吃亏的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华安心情很是复杂，此时的李卫国，像极了浑身冒着圣光的盗火者。
    他要掀起一场推翻潜规则的火焰。
    要么把自己烧的粉身碎骨，要么把旧规则烧成灰烬。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在这一刻，都是伟大的，充满神圣的。
    华安莫名的有些心动。
    不是男人对男人的那种心动。
    而是那种精神！
    “老安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我差不多的岁数，我却当了厂长？
    而你在遇到我之前，只是市政的一个小职员。
    如果没有我，你依旧是小职员，等着上头的人让了位置，你才能爬上去。”
    实话总是刺耳的。
    华安眼角狠狠抽了抽，有些扎心。
    虽然是事实，但也没必要说出来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内心的郁闷。
    他知道李卫国的话，还没有说完。
    因而他挤出一丝笑容，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所以？”
    “所以你我被派到这儿来了。
    这是为什么？”
    李卫国似乎也没打算听他的答案，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我们年轻！”
    “因为我们代表着新的秩序，新的可能。
    从建国至今，不过十余年的时间。
    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都在寻找与众不同的，新的出路。
    我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厂长？
    是因为我有背景，有后台？”
    华安有一种吃撑了的膈应的感觉。
    难道不是？
    他很想问一句。
    “不！我并没有后台，那是因为我敢为天下先！
    在我的心目中，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我不怕得罪人，我只会做对国家对人民有利的事情。
    中饱私囊这种事情，很多，但我不屑为之。
    华安，你也是年轻人，因此，这把火，咱们得举起来。
    这不是火，是旗帜！
    我们的能耐或许并不大，改变不了什么。
    但咱们可以改变这个肉联厂，改变咱们这一亩三分地！”
    好！
    说的真好啊！
    华安都忍不住要给李卫国鼓掌了。
    真特娘的太感人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你要点火就点火，为什么要带上我？
    我华安，就想老老实实的工作。
    我不想举着火把到处去点火，去得罪人。
    但现在，已经由不得他选了。
    华安很清楚，他的名字，已经跟李卫国绑在一起了。
    因为李卫国起势，是他推荐的。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有责任。
    可，这货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虽然在轧钢厂保卫科做的也非常棒，但至少没去招惹别的厂子吧？
    华安觉得有些头疼。
    也许该请假一个月，不，一年。
    等这货折腾完了，自己再回来摘果子。
    这不挺好？
    但可惜，这种想法，只能是想法。
    没有任何操作的实际性。
    只不过这样一来，他们面对的外界压力，可能就要大的多了！
    心累……
    “嗯嗯嗯，你说的都对。
    那什么，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回去了。
    业务方面，反正我也不懂。
    我就是搞党性教育的，知道什么卖猪肉啊。
    完全搞不懂一点。
    李厂长，您是这个！”
    华安竖了个大拇指，一脸真诚的赞叹。
    得了，我跟着掺和什么，我就一党支部书记。
    卖肉的事情，不是市场部的么？
    收账要账那不是财务部的吗？
    总而言之一句话，关我屁事儿。
    华安走了，李卫国笑眯眯的等着喝茶。
    这王丽丽不行啊，这都快到中午下班的时间了，让她叫的人，一个都没来。
    行，很不错。
    很清闲的厂长任职一上午。
    李卫国闲的长毛了，肉联厂的其他人却不闲着。
    “你说，这新来的李厂长，到底想干什么？”
    “毛头小伙，火气旺。没经历过社会熔炉的锻炼，不知道其中的门道。
    只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这火，怕是烧不起来。
    既然他要断绝那些厂子的肉食供应，那就随他。
    咱们这些人，听喝便是。
    反正咱们拿的工资，一分钱不会少。”
    “话是这么说，可肉联厂要是被玩坏了，咱们饭碗可就丢了。
    我听说这李卫国后台硬着呢。
    到时候他拍拍屁股走人，难受的还是咱们。
    我看啊，咱们明面上糊弄一下就算了。
    接下来的时候，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市场部的该请客请客，该拉业务拉业务。
    外甥打灯笼，照舅。”
    “这法子可行，我就不信这李卫国能明白这其中的道道。
    唉，年轻人啊，真是没辙。
    不还得靠咱们这些老员工撑起来。 ”
    “那他召见，咱们去不去？”
    “先晾着吧，呵，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该干嘛干嘛去，咱们可都忙着呢，哪有时间陪他玩。”
    “就是就是，咱们忙，都忙。”
    王丽丽其实有点难堪。
    这一上午，她腿都跑断了。
    但是没人听她的。
    她去叫人，人家只是说工作还没处理完，如果厂长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等会儿再说。
    要么就是满口答应，但根本不来。
    不过好歹是干成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帮李卫国拿来了肉联厂的一些资料，以及领取了办公物品。
    包括李卫国的新的工服等。
    此时骄傲的下巴，也已经收敛。
    站在那儿，满脸愤懑，但却没了傲气。
    李卫国掀开茶杯盖看了看，往桌上一放。
    王丽丽这个时候，竟然把学校的教育都忘记了，手脚麻利的给他添了水。
    李卫国挑了挑眉：“王秘书这么快就把学校教育给忘了？
    其实你说的没错，大家都是平等的。
    但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会有厂长，职工的区分？
    为什么有的人手中就是有更大的权力，而有的人只能听从命令？”
    王丽丽皱着眉头，很是不服气，在那想了半天反驳的话，但终归是没想出来。
    李卫国笑道：“回去慢慢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就职。
    否则你在这干的不开心，我看着也难受。
    咱们不是一路人，就没必要硬凑在一起。
    王秘书，有的时候，人人平等，只存在于人格层面上。
    甚至于你可以认为你的人格，比我的人格高尚。
    但，你活在现实中。
    现实中讲究一个长幼尊卑。”
    王丽丽眉头拧的更凶了，最终只化作一句话：“你冲我一个小秘书有什么用？
    有能耐，你冲那些不把你放在眼里的。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
    哼，我看你也不过是来镀金的，没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