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衣摇摇头，脑子里却模模糊糊有个女人的影子，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婢子不记得了，只知道记事起就和姐姐们住在卢阳城的小巷子里，有个叫春娘子的人我们都叫她妈妈，她对我们很凶，动不动就不让我们吃饭。”蝉衣攥紧了手中的衣角，只觉得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和害怕。
    裴谨揉了揉她的头发，抱紧她，轻轻安抚道，“蝉衣，都过去了，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乖，睡吧，你也累了。”
    看着蝉衣乖巧地闭上眼睛，裴谨睡意全无，他的小丫头实在是太可怜了，连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又吃了这么多苦，这辈子，他一定要对她好。
    裴谨回来之后，原本死气沉沉的府中，立即变了样。王夫人心情大好，大手一挥，给仆人们都发了赏钱，人人都喜笑颜开，知道王夫人才是他们的财神菩萨。
    海棠院里，柳婉儿已经两三天没有起床，靠在床背上流眼泪。
    “姨娘，您吃点东西吧？”红儿捧着碗肉糜燕窝粥小心翼翼地问道。
    “侯爷呢？他怎么不来看我。”柳婉儿啜泣着问道。
    “侯爷他……”红儿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柳婉儿咬牙说道，“一大早去了主院。”
    “我的儿啊，我的询儿，你这是被人家下套害了啊……谁叫你比不过人家是嫡子啊……定是主院那两个狐狸精把侯爷的魂都勾走了……我就知道……侯爷他这是嫌我老了……”柳婉儿一听这话又开始大声哭叫起来。
    “姨娘，您别哭了，若是让侯爷听到……”红儿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头苦着脸说道。
    “滚，你也看我不顺眼了！”柳婉儿抄起枕头就往红儿的脸上呼去。瓷枕狠狠砸在她的头上，红儿痛得大声哭喊起来。
    “这一天天的，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裴云山板着脸推开门，大声呵斥，“询儿成这样还不是你纵容的！什么女人没有，偏还看上了大哥的通房！真是丢人。”
    “侯爷，侯爷。”柳婉儿见了裴云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立即起身扑过去抱住他，“这都是阴谋，侯爷，您不要信，这是夫人与那贱婢联合起来要整我们家询儿。”
    “说什么呢？你难道不知道你那好儿子在宫里全招了，说自己早就看上了那丫头。真是丢人啊，你知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说？他说我们裴家嫡庶不分，纲常混乱！”裴云山说着说着，一把推开柳婉儿，她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碎瓷扎进了她的腿，这下子，她真得哭得惊天动地。
    主院里，王夫人悠闲地看着账本，听张妈妈说起海棠院里的事，只淡淡笑了笑。
    “夫人，您真是好脾气。”张妈妈由衷地说道，“那柳姨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但凡有一点点感恩之心，也做不出这些事来。还有那二公子，看着温文尔雅，却原来……”
    “随她去吧，她再这样作下去，往后有她的好日子过。至于老二，他也算是遭了报应，这双眼睛……要不是慎之为了府里的名声压下了这件事，老二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王夫人将账簿放下，对着芍药、茉莉两个招招手，“过来，替我按一按，你两个的手艺果真不错。”
    王夫人抿唇笑了笑，别说裴云山，连她自己都快离不开这两位娇软又美貌的瘦马。也是自己儿子定力好。
    等按揉完毕，王夫人只觉得神清气爽。她对着张妈妈说道：“荷花宴的请柬可都送出去了？明日那些事都安排妥当了？”
    “夫人，放心，奴婢们都办妥了。”张妈妈笑着说道，“待定了亲，我们家世子也该风风光光娶妻了。”
    “从他回来后，事情一件连着一件，这不刚刚才消停。”王夫人低声笑道，“人越多事儿越多，也是没办法的事。往后啊，慎之娶个贤妻，我将府里的中馈全部交出去，我也过几天享福的日子。”
    “夫人，您呀，可不能老想着撂挑子。您想想即便是世子夫人进门了，小夫妻两个事儿还多着呢，若是您一下子将中馈全交出去，万一世子夫人怀上了，您还舍得让她操心府里的事？”张妈妈乐呵呵地说道，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替王夫人打扇。
    “那倒也是。”王夫人抿着嘴笑，突然想起大眼睛的安儿，心里想得慌，要是往后再也见不到他了，那可怎么办？
    “我想安儿了，怎这两日蝉衣不抱着他过来。”王夫人坐直身子往外头望去。
    “夫人，您忘了，世子爷不让她出园子，怕她又遇上……”张妈妈小声嘀咕，“怕遇上柳姨娘他们几个。”
    “哼！怕她作甚，往后蝉衣那里给她安排上四个壮实些的嬷嬷，看谁还敢招惹她。”王夫人冷哼了一声，“自己管不好孩子，还柿子找软的捏，我让她再疯几天，等侯爷也厌弃了她，看她怎么办！”
    “夫人，这个，这事儿您别管，世子手头又不是没人，他只是不想蝉衣出园子。”张妈妈轻声说道。
    “这倒奇了，难道连我这里也不行？”王夫人摆摆手说道。
    “您想想，您这里人最多，二爷不来了，不还有三爷天天来请安嘛！”张妈妈压低声音说道，“世子爷这是怕了，想着金屋藏娇呢。”
    张妈妈说的轻轻松松，可眼见着夫人的脸色更沉了。
    “夫人，您这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王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儿子如今对蝉衣母子一副如珠如宝地疼爱，若是往后……
    不想了，先替儿子找好合适的夫人才是正事。她取过那宴会名册看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圈出了几个合适的人选。
    这中间舞阳侯嫡长女最是合她的心意。这姑娘她见过好几回，人虽长得不是顶顶漂亮，但也算清秀，性格温婉娴静，很是乖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重要的是听说她早就开始帮着母亲管理中馈，是理账的一把好手。自己府中这偌大的家业也需要这样一位儿媳来打理，要不然觊觎这份家业的人可多的是。
    更难得的是舞阳侯夫人那边也有意要与自己结亲，若是两个孩子看对了眼，这亲事上头走起来可是快得很。
    “夫人，您是什么意思？早上侯爷说了想要世子娶青鸢公主。奴婢看着这位公主殿下人真是不错，我们世子与她真可算是一对璧人，相配得很。”张妈妈悄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