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运力,接住他长剑的力道,亦是掩去眸中些许不甘,泛起一层温和,“我知道,但他们杀不了王爷。”
他剑尖一滑,从她身侧滑过,错身而过的时候,他说:“本王,也想杀了他们!”
长剑颤鸣,剑吟混在风声里,只有她可闻,她抬剑回刺的时候,低声说:“那便杀!”
他抬剑格挡她的剑,两剑碰撞相击,尖鸣刺耳,在尖锐的剑声中,他听见她狠声吐字,“来一个,便杀一个,来两个,便杀一双,无惧!亦无悔!”
他撤剑,挽了个剑花,再一次刺向她,她则抬剑一击,瞬时侧滑半步,递出手中长剑,瞬时下压,将他的剑压制在她三尺剑气下。
他的剑被那道强势的剑气,压制地死死的,虽如此,他却没急着反攻,运气吐字,“要杀多少人,才能走上那个位置?沾满血的手,还握地稳朱笔么?”
她终于抬眸,在暗夜里看向那双眸子,剑气更甚,声音却温和下来,“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既然不能共存,那便适者生存。”
她眸中闪过狠意,“王爷必须走上去,只有王爷走上去,死的人才会少!今日杀一些人,是为救更多的人!”
他手中运起一股力道,终于开始反攻,她手中一松,却是趁势起飞,踩着他的剑尖,凌空起飞,从他上方翻飞过去,手中长剑横扫。
赫连长澈一惊,立时撤剑回刺,同时矮身侧移,躲开她横扫而来的凶猛一剑。
长剑再一次在空中相会,她盯着他的眼睛,狠声道:“沾满血又如何,哪个的帝王之位不是尸山血海撑起来的?您想想每一个将士,哪一个不是双手血腥?无妨的,该死之人的血,沾的!”
他眼眸染上坚毅,剑上渐渐落了下风,便另起一掌,掌中运力狠击她肩头,她撤剑旋身,在半空横旋两周,躲开那冷厉一掌,同时长腿一扫,直击他的头部。
他立时后仰,速速后撤,撤出去数十步,才堪堪停步,同时脚下用力一蹬,借力,拔地而起,抬剑直直刺向她。
她反应极快,脚下运力,亦是矮身后仰,从他和他的剑下滑过,错身刹那间腾空后翻,空中旋身,定身,出剑,刺向他的后背。
赫连长澈反应也极迅猛,一个前空翻,避开身后那一剑,原地立稳,又身动,抬剑便刺。
这一次,她不想再陪他耍花招了,先他一步,挥剑一挑,意图挑飞他的剑。
可赫连长澈哪会让她得逞,内力暴涨,长剑在掌中旋转,瞬时挽出剑花,她长剑挑来的刹那,他的长剑恰时脱离掌心,从身侧飞旋出去,斩断劲风。
他手腕一转,伸出双指,直击她的手腕,并顺势抬腿一踢,卸去七八成剑气的同时,劫走了她的黑剑。
她一惊,随即侧滑数步,拔地而起,直直飞向在半空飞旋的青剑,掌中运力,将飞旋开花的剑控制住,也拿到了他的剑。
青剑在掌中掂了掂,试了试手,催动内力,用了他刚刚使出来那一招。
剑柄在掌中飞旋,开出更绚烂的剑花,她眼眸一冷,推出掌心的剑,长剑吟鸣,围着赫连长澈极快的绕了一圈,在他四周开出一圈剑花,她低喝一声,那一圈剑花在风里化为无形的利刃,毫不留情地齐齐刺向他。
赫连长澈大骇,丝毫不敢犹豫,以手中长剑触地,原地借力起飞,从那一圈剑气利刃中脱身。
可还不等他立稳,身后剑气已至,他只得于空中旋身,挥剑格挡,可还是慢了一息。
他暗暗惊叹她的功夫,同时又遗憾不是她的对手,他不服气,再一次运剑,长剑飞出,直击她的心口。
她唇角一勾,也掷出手中的剑,以剑击剑,两剑在空中相击,金戈铁鸣,剑花银火燃空。
剑出手的刹那,人也离地,她于半空飞跃,脚尖踩着那相击的长剑,长身一息过剑,一手为刃,直击他的咽喉。
赫连长澈惊骇,脚下动作,滑开数步,也弃剑不顾,递出一拳,劈开她的手刃。
她眼看一招不成,便借力,后空一翻飞出去,飞出去的同时,以掌击地,稳住身形,空手回握,她的黑剑得到召唤,又回到她的手里。
赫连长澈在须臾间接了一招,躲了那一掌,几乎是同时,也拿到了他的青剑,剑在手中颤鸣,显然是刚刚没打赢,吃了亏,向主人诉说。
两人再一次相对而立,无言相视,不得不说,刚刚这一招还是默契,出招既狠,也极快,长剑在空中相击的那一刹那,两人竟然又徒手对了两招。
赫连长澈很久没被这样喂招了,应该说是从来没有,京城里的武师都有意让他,心中的憋闷消去大半,只剩下无力无奈。
“为何?”他再一次温声问,即使寒风侵袭,也没能冷却掉这一句话的温度。
“总有一天,王爷会知道为什么的。”她声音平淡,无悲无喜。
“你为何,不自己告诉我?”
“还不是时候。”
“何时才是时候?”
“快了。”她冷声说。
他盯着她,吐出心底深处的字句,“为什么这么狠?”对我狠,对你自己更狠,为什么?
她无声摇头,只是抬剑,再一次刺向他,这一剑毫无道理,也出其不意。
他已分神,可还不至于躲不开,可他不想躲,只横剑生生接住那一招,以剑挡剑,两剑相击,人也近在咫尺。
“对他们,都可心软,为何独独对我不成?”他盯着她那风华无限的眼,不死心的问。
“因为你是王!王,不需要!”她冷声说。
“宁王不需要,我需要!”
她手中加重力道,狠声道:“你不需要!你是君王!心怀江山社稷,手握生杀予夺之权,任何人可成你手中的刀,可绝不能成为你心中的刀!”
手中的刀,可杀人,心中的刀,只能杀己!
我不愿做杀你的刀!
他分了心,没接住那一剑的剑气,脚下不稳,被迫后退,一连退出数步,才堪堪稳住。
他盯着她,心中翻涌起一股气血。
她感知到了,为了不伤他,她缓缓收了剑上的力道,卸去了那一股翻涌之气。
感觉那股暴走之气被她卸去,他深深缓息,慢慢撤剑,俯身弯腰,以剑触地,想说一句你不是刀,但没底气,只得作罢。
“王爷允了末将所求吧!”她说。
他依旧俯身,一动不动,以手中长剑触地做依撑,耳旁是呼啸而过的寒风,心中是翻涌的巨浪,沉吟良久后,他终是点了头。
“准!”他嘶声说。
她说了,只求这一样,也只要这一样,他若连这个都不成全她,她是真的会恨自己吧。
本就已是遗憾,若是再被她恨,那才是失败。
得了他这一个准字,风珏心口松了,欣喜起来,她收了剑,还剑入鞘。
赫连长澈直起身,也收了剑,望着暗空,闷声问,“若是我今日不允,你,会恨我吗?”
她垂眸,捏着剑柄,不作声。
“不答,那就是会,不答应你就会恨我。”
她沉思,最后慢慢摇头,“不会。”
他将视线撤回,不可置信地看她,追问,“真的不会恨我?”
她点头,亦是抬眸,沉声回,“我不会让自己留遗憾,即使王爷今日不应,我也会去。”
赫连长澈暗惊,她真敢说,问,“不惜违抗军令?”
她点头,说是。
“不惜违抗军令也要去,真这么重要?”
她再次点头,“是!”
他想了想,苦笑地点头,“行,我成全你!”他苦涩地看着她,“那你也成全我。”
她心头一跳,试探着问,“王爷想如何?”
“别再伤了自个儿!”他看着她说,声音里满是苦痛,“再陪我打一场。”
“刚刚已经打过了。”
他摇头,“这次,不用剑,赤手空拳。”
寒风再一次袭来,撩动衣袍,他二人齐齐丢了剑,赤手出拳,不过一刹那,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
她知晓他心中不平,想发泄出气,便有意喂招,喂招是喂招,却没放水,拳拳到肉,招招掐准要害。
也不知道李贞跟左戎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在练武场的,也不知道何时惊动了屋内的人,等他们从酣战中回神时,身旁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她一错眼,就看到了左戎身旁的梅涔,他眼里是错愕和忧虑。
她借此走神,准备受赫连长澈一掌,以落败收手,却没料到那一掌在半寸之外便停住。
她抱拳一揖,朗声道:“多谢王爷成全,末将定不辱命!”
她这句话是说给旁边的人听的,他们今夜之举,不能引起他们过多的猜测。
赫连长澈垂眸,不再瞧她,闷声应了一句,“有劳将军,将军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