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势力各有收敛,局势一片平和,但不代表能和平相处,一旦抓到对方软肋,依旧不让半分,暗地里较劲的事屡见不鲜。
不过,面子上已经好看许多了。
在京中局势平和时期,北地战事却异常吃紧。
大军驻扎在大坡岭三十里外,望着近在眼前的大坡岭和葫芦庙,风珏内心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压抑,葫芦庙这个地方对她来说,真的不一样。
大战当前,她一门心思扑在战事上,无暇他顾,她知道柳子歇如今身体不好,也只能递一封信回去,聊表慰问。
其实谢临还有一点没说到,她想尽快收回云边城,不仅仅是想安稳的过个年,还有一个原因,她想回小寒山看看。
一别数年,曾数次过山脚而不入,其实,她也挺想回去的,那里是她仅有的归处。
但是,这只能想想,还没到时候,她还回不去。
她压下心中的愁闷,满心筹谋战事。
天穹高远,深秋的风肆掠而过,渐有刺骨寒意,越是这个气候,她内心越是忧急,过不了多久,北地就要下雪了。
大战如约而至,风珏领兵向葫芦庙进攻,但是葫芦庙这个地方易守难攻,攻克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经过一番商议,大军决定趁敌军歇息之时发动突袭。
在一个深夜,风珏跟裴野二人领兵向葫芦庙发动猛烈攻击,然而,敌军也早有防备。
进攻无果,她的兵没能进驻葫芦庙,不得不返回大坡岭。
战况一时陷入僵局,对于风珏来说,这无异于闷头挨了一锤,这一锤实在是凶猛,连喘息的机会都没给她。
葫芦庙拿不下,更遑论云边城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葫芦庙,她内心异常焦灼,隐有不眠之症扰心,就连餐食也有怠慢之状。
云青辞渐渐发现了端倪,几次想出声相劝,却又找不到话头,她闷着自己估摸,可能是风校尉太过忧急战事的原因。
荒野驻地,条件艰苦,她就是想给风珏配置一样安神的茶都办不到,只有在吃食上尽些心,不过,能做的也有限,没什么特殊待遇,只是督促她多吃些。
风珏自己也知道不能出任何差池,跟云青辞在一块儿的每一餐饭食都没落下,即使味同嚼蜡,也顿顿硬塞进腹中。
战事陷入僵局,风珏愁闷不已,身边的人也都为此烦忧。
这日,裴野见他愁闷,借以以勘探地形为由,邀请他一同爬山,借此疏阔心怀。
风珏愣愣地望了一眼裴野,本想一口否了,忽尔一想,爬上山顶去看看也好,光看盯着图绘看,终究不及亲眼走一遭来得直观。
他们二人都是军中强将,上山爬坡不费多少力气,他们很快就站在了大坡岭最高的山巅,俯视周遭,也可平视对面的葫芦庙后山。
葫芦庙就在山的那边,奈何地势特殊,形成了一处军事要地,易守难攻。
这种可望不可即的无力感,再一次漫上来,风珏定定望向那边的山崖,最后干脆就地坐下了。
压根不顾身下的石崖是否平整,也不顾山巅的风有多疯狂,她只是望向那边,最后都望痴了,仿佛入定了一般。
裴野没有干扰风珏,自己四处看看,最后还逮住了一只野鸡,回来的时候,看见风珏还在山巅那里坐着,连姿势都没变过。
明明听见了身后裴野去而复返的动静,她依旧没动。
裴野轻咳一声,举了举手中的野鸡,试探着问,“校尉大人吃野鸡吗?”
风珏这才慢慢回头,看了一眼裴野手中的野物,嗤笑一声,“生的不吃。”
裴野听了这话,暗自哂笑,随即眉头一扬,“怎么可能让校尉你吃生的,等着啊,一会儿就好。”
裴野扔下这样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风珏看着裴野几大步消失在视野里,最后还留下了一个起跳的背影。
她坐在此处吹了近一个时辰的冷风,心里那些不得纾解的愁闷暂时被搁置在角落里了,她慢慢地站起身,朝裴野刚刚离去的地方去。
她边走边看四周的地势,脚步也就慢了些。
等风珏找到裴野时,裴野正在山谷的小溪流旁淘洗一种菌菇,一旁的火堆正冒着青烟,猛烈得很,也飘渺得很,她一时没看清烟雾里的情形。
等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简易灶台,清脆的松针潮湿不易燃,正冒出浓烈的青烟,形成浓雾。
忽然一阵烈风打来,那浓烈的烟雾随着风陡然席卷过来,将她包裹其间,毫无设防,也来不及躲避,那浓烈的烟雾轻而易举的钻进咽喉鼻头,呛得她喉头极其不适。
烟雾过于猛烈,熏得眼睛酸胀,生疼,不过是一瞬,她就睁不开眼,眼角不受控制地淌下冰凉的水痕。
水痕淌下的那一瞬间,她本能的想逃出这烟雾,太难受了,没法呼吸,一旦吸气,那呛人的烟雾就会被吸进去。
在这一瞬间,她脑中闪过了一丝青光。
她迫使自己站在原处,不许自己走出去,逼迫自己站在烟雾里一动不动的吸气,任凭那烟雾横冲直撞地钻进鼻子,滑入咽喉,引起肺里的不适,从而忍不住咳嗽,咳嗽怎么也止不住,且越来越剧烈。
裴野被身后的咳嗽声惊到了,他知道风珏就在身后,他一直没回头,是因为他忙着清洗菌菇。
闻得呛咳声,他匆忙地回身看,一转眸,就看见了被青烟包围的模糊人影,都被呛得弯腰了,怎么不走出来。
裴野一手扬了手里的菌菇,赶忙几大步奔过去,将人一把拽离烟雾,一直走到离烟雾很远的下风口才松手。
裴野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睁不开眼睛的人,深觉莫名其妙。
他试着唤了声,“校尉?还好么?”
回应他的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风珏被呛得厉害,越咳越难受,喉头似有异物堵塞,堵塞的难受,她能听清裴野的声音,但是无法回话,只得摆摆手。
止不住的咳,咳到心口憋闷生疼,五脏六腑似移了位一般难受。她顺势弯下腰,撑在自己膝上,一边咳嗽一边换气。
裴野赶忙解下腰间的水囊,拧开,递过去,“青松针不易燃,烧起来烟雾大,呛人得很,校尉喝口水缓缓。”
等心口那阵涨疼憋闷稍缓,风珏抬手抹去面上泪痕,这才慢慢睁开眼,直起身,大口换气。
她大口换气,定定地看着裴野手上的水囊,沉声问,“你烧松针作甚?”
因被呛的缘故,她声音低沉,暗哑撕裂的厉害。
裴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却也不疑有他,如实回话,“用新鲜松针烤鸡,烤菌,别有风味,弄给大人尝尝。”
原来是在弄烤鸡。
风珏深吸一口气,朝那边的烟雾处看去,风很大,吹斜了青烟,露出一半简易灶台来。
石板上铺着厚厚一层青色松针,野鸡肉就包裹在那堆松针中间,青烟源源不断的从松针堆往外冒,烟雾随着风,飘散在半空。
看着那飘飘渺渺的青烟,风珏只觉得心口闷痛,喉头那股不适感也加重了。
“裴将军,多谢!”口中说着多谢,手里已经抄起了地上的一根长棍。
裴野还以为风珏是在感谢他递过去的水囊,正欲说不用客气,下一刻就觉得自己想多了,懵在了原地。
只见口中朝他说多谢的人,已经掀翻了他的灶台,刚刚被引燃的湿松针也被他撬翻了一地,烟雾散的到处都是,渐渐熄灭了。
“裴将军,这顿烤鸡算我欠你的,事成后,加倍偿还!”
她嗓子还是暗哑的厉害,声音听起低沉磁性,入耳动听。
要不是素来知他风珏为人有担当,裴野当场会跟他打起来,面上虽不显,但心中还是隐有怒气,裴野悻悻然地收回水囊,冷眼盯着风珏,声音也冷。
“风校尉这是何意?”
裴野盯着散落在各处的松针和那半熟的野鸡肉,眸中一片冰凉,他本是要烤野鸡给对方解闷的。
风珏也知自己刚刚鲁莽了,待喉头不适感稍缓,她才出声解释,“刚被呛到的时候,想到了一个攻敌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