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建设是村里小学唯一的一个老师,有文化,温柔善良,怜香惜玉,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但这只是对外人而言,作为齐建设的媳妇,原主不仅上孝公婆,下育子女,还要照顾齐建设的吃喝拉撒。
至于齐建设养家糊口?
那是不存在的,齐建设每个月挣的工资从未上交养家,而是拿去做慈善了。
他在外面名声有多好,原主就吃了多少苦头。
齐建设善良有爱心,乐于助人,无私奉献,是当代活雷锋,他不仅自己助人为乐,还要求全家人跟他一起当雷锋。
家里的米面粮油时不时被齐建设拿去接济村里的孩子和老人,更多的是给独自撑起一个家的年轻漂亮寡妇。
明明自己家快要连饭都吃不起了,却还是有那个好心去帮助别人。
原主的三个孩子饿得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经常生病,有一次孩子半夜发了高烧,她让齐建设送孩子去卫生所,齐建设却说给孩子捂一捂就好了,没有必要去占用公共资源。
因为齐建设拦着不让原主送孩子就医,大女儿被烧成了傻子。
而齐建设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在女儿长大后,还擅自做主,将女儿嫁给没有娶媳妇的五十几岁老男人,只因为他没钱娶不上媳妇,他家要断了香火。
类似于这种善举数不胜数,最后原主被活活气死。
……
“齐建设,咱们村数一数二的大善人,不仅是小学老师,端着铁饭碗,在村里的名声也是极好的,多得是人想嫁给他,要不是咱们沾亲带故的,我都不想介绍给你呢。”
介绍人说得都是实话,齐建设的名声的确极好,很多小姑娘都想嫁给他。
但齐家也是比较中意张家的,张家人口少,但家境殷实,张家的姑娘都长得漂亮,又能干,也是十里八村最受欢迎的儿媳妇人选。
“三姑婆,我知道你惦念着我,但我现在还没想成家,我大哥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以后还少不得我照顾,这齐家估计也是不乐意的。”
那倒也是,谁家娶的媳妇还惦记着娘家,天天往娘家跑,人家心里会舒服呢?
“你也别急着拒绝,齐建设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男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三姑婆,实话说,我其实是想找一个上门女婿,齐建设的确很优秀,但齐家就一个儿子,他们家估计也不会同意。”
三姑婆脸上笑容一收,张姗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张刚,小时候摔断了腿,如今三十好几了,也没有结婚。
之前倒是想过换亲,给张刚娶个媳妇回来,但被张刚给拒绝了,他就算不娶媳妇,不生孩子,也不会将亲妹子给别换人家当儿媳妇。
“你哥乐意?”
要是找上门女婿,那就是跟你哥争家产的。
张姗笑笑,“要是三姑婆有合适的对象,还麻烦您再找我,我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哪个好人家愿意儿子当上门女婿呢?你这不是再为难我嘛?”
“不为难,我相信三姑婆的本事,我要求也不高,长得高,五官端正,有学问,孝顺我父母,敬重我大哥的。”
“你这要求还不高啊?”
十里八村的也没有凑齐这个标准的人,三姑婆最后还是被张姗哄走了,出门的时候红光满面,斗志昂扬。
将人送走,张姗背着背篓上山挖野菜,没办法,粮食产量低,吃不饱,只能挖点野菜充饥,也能晾干了冬天吃。
张姗走到人少的地方,才敢从空间里拿出食物,边吃边走,看到野菜的木棍一翘,连根拔起,抖抖泥土就放到背篓中。
山里的野菜很少,张姗挖了小半天才挖了小半背篓,这还是有金手指的结果。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大哥在书房里煮饭,张父和张母在门口修背篓,见到张姗回来,张母接过她的背篓,看到里面的野菜还是吃惊了一把。
“现在这个季节野菜少了,没想到你还能找到那么多。”
“对了,听说你三姑婆今天来家里说亲,你们谈得怎么样?”
“我给你绝了。”
“什么?你怎么能拒绝了呢?”
“你现在这个年纪要是放在以前,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娘,我要是嫁出去了,咱们家……”
张姗将找上门女婿的事情说了,大哥这些年一直不愿意结婚,张父张母也愁,担心他们家断了香火,以后死了都没人祭拜。
张母脸色不太好,但张父若有所思,儿子的想法,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有些了解的。
当天晚上,张姗吃了就回房间了,躺在床上,从原主记忆里抽取上辈子的记忆,放大她的痛苦和后悔,做成一个记忆馕。
当晚就送到了每一个未婚女孩的梦境中。
张姗没有相中齐建设,三姑婆也会给齐建设介绍其他女孩,这个苦没有张姗,也会有别人吃。
那么圣父的人,结什么婚?
他就应该全副身心的为扶贫事业发光发热,家庭就是他的枷锁,他不应该结婚,现在男人找媳妇那么不容易,他应该将机会空出来,让给别人。
当天晚上,十里八村未婚的姑娘,都做了同样一个梦里他们嫁给了齐建设,两人并没有恩爱白头,而是不断的被辜负,最后被活活气死。
“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嫁给你了!”
这是原主的悔恨,也是她们的悔恨。
第二天,她们醒了,还有些恍惚,一时间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
“小梅,你咋了?昨晚一直哭,叫你也不醒,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娘,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说什么呢,傻孩子,长大了可是要结婚的,结婚了就要离开娘了,离开家,组建你自己的小家庭了……”
“我不想结婚了。”
以前憧憬过,但现在被那个梦给吓怕了。
无独有偶,不同地方,不同的女孩,都暂时不想结婚了。
三姑婆给齐建设找了好几个女孩,都被拒绝了,“真是奇了怪了,齐建设人那么好,怎么都不愿意呢?”
现在端着铁饭碗的男人可是个抢手货啊,既然有往外推的,三姑婆不理解。
齐建设本以为以自己的条件,喜欢他,想要嫁给他的女人应该是前赴后继的,没想到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老大难。
“真是没眼光,我那么优秀,不仅是铁饭碗,还是优秀的人民子弟兵,人品贵重,竟然没人喜欢,真是不懂得欣赏。”
齐建设愤愤不平,他那么好,怎么都就看不上他呢?
那些女人到底是什么眼光?
齐父齐母并不愁,自己儿子那么优秀,命运一定给他安排一个更好的,“那是她们没眼光,我儿子那么优秀,村里的女人配不上你,就应该是城里的工人跟你最般配。”
家里有一个端铁饭碗的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要是两个都是,那他们家就实现接阶级跨越了。
虽说劳动者光荣,每个人以三代以上都是贫农为荣,但谁愿意当吃不饱穿不暖的农民呢?
贫农贫农,重点在贫不在农啊,要是农民富裕,生活美好,那谁在意你是不是农民?
齐建设自我优越感更高,即便有善心,乐于助人,但都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别人看不出来,但张姗却是明显感觉出来了。
“张同志,你们家才四个人,粮食一定够吃吧,你看高嫂子母子,他们家孩子多,半大小子,吃得多,你将粮食分他们一半吧,也是学雷锋做好事……”
齐建设站在道德制高点,想着如何分配张姗手里的粮食,张姗直接气笑了。
特别是看到高嫂子的儿子,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谁家粮食是大风刮来的?自家都吃不饱,还有力气捐助别人,养不起就不要生那么多,又不是给我生的。”
高嫂子以为张姗一个姑娘家脸皮薄,不会拒绝,没想到不仅被拒绝,还被羞辱了一顿,顿时气的脸红脖子粗。
“张妹子,你不给就不给,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那你怎么敢舔着脸来问的?我以为你脸皮厚不怕说,我才说两句,你就受不了了,害臊就不要求施舍啊。”
“又不是我要问的,是齐建设问的,你怎么这么说我?”
“那是我误会你了,我给嫂子道歉,你站他旁边,我还以为是你指使齐建设讨粮食呢。”
高嫂子面子挂不住,拉着儿子直接跑开了。
齐建设一脸失望的看着张姗,“没想到你这么心狠,不仅不可怜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还出言羞辱她,我之前真是看错你了。”
“你那么高尚,你自己接济他们啊,道德绑架,慷他人之慨算什么男人?呸!”
齐建设脸色更不好看了。
不就是接济吗?
他当然可以。
现在还不是齐建设当家,齐母不让齐建设碰家里的粮食,但齐建设有自己的办法。
当天下午,张姗就看到齐建设扛着半袋粮食,在张家门口晃来晃去,发现张姗看过来后,他昂首挺胸,朝高嫂子家走去。
高嫂子是一个年轻的寡妇,他男人在半年前上山砍柴,被野猪给拱到山崖下,摔死了,留下四个小子,生活的确艰难。
但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活得很艰难,可怜别人还不如先可怜自己呢。
齐建设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在村里行善,他帮老太太老爷爷打柴火的时候,他爹他娘进山打柴,差点被野猪撞死,他帮高嫂子挣工分的时候,他爹他娘为了那点工分苦苦干活,晌午了都没干完,回到家还是冷锅冷灶……
“老头子,还是尽早给建设娶个媳妇才好,他最近跟高寡妇走得太近,村里都开始传闲话了。”
“今天他回来,你记得提点他几句,建设条件那么好,要是被高寡妇缠上,那后悔都来不及。”
“你儿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话他听吗?”
“还是尽快给他找个对象结婚,男人结了婚就长大了,要是不听话,就让他媳妇教育他,有了儿媳妇,我们以后也能享福了。”
想想他们那么大年纪了,还下地挣工分,谁不说一句可怜呢?
齐建设二十三,齐父齐母已经六十多了,两人之前有三儿三女,但活下来的只有最小的齐建设,齐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齐父齐母将所有精力都投注到他身上。
齐建设和高寡妇的流言蜚语也不是空穴来风,两人走得近,三更半夜还从高家出来,寡妇门前是非多,见的人多了就有闲言碎语。
高寡妇也想要找一个冤大头帮她养孩子,对现有的流言也乐意见成。
当然,这其中有村里未婚女孩的推波助澜,张姗也掺和了一脚,即便齐建设没有那个心,他也必须娶高寡妇了。
高寡妇以为嫁给了齐建设,就能过上好日子,但等待她的却是冷落,被辜负。
没有高寡妇这个弱势群体,还有别的,齐建设每天不着家,不仅签票都不拿回来,还从家里拿粮食出去救济他人。
高寡妇气炸了,跟他吵过闹过,最后都无济于事,齐建设该怎样还是怎么样。
齐建设结婚后,十里八村的女孩也不恐婚了,相继结婚。
但她们也没有放过齐建设和高寡妇,上辈子“她”过得这么惨,齐建设和高寡妇凭什么能享福?
齐建设不是善良吗?那帮她们也是可以的吧?
因此,齐建设结婚之后,行情变得好了起来,大小媳妇都找他帮忙,他也乐在其中。
外面有多风光,回家之后见到高寡妇就有多冷淡,高寡妇每天照顾公婆,受了一肚子气,晚上还要看齐建设的冷脸,她没有一刻不后悔嫁给齐建设的。
但后悔已经晚了。
高寡妇已经有了四个儿子,不愿意再生孩子了,齐建设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将四个继子“养”大之后,继子带着高寡妇回到了原来的家。
善良了一辈子的齐建设最后妻离子散,孤苦无依,继子也不愿意赡养他。
他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关照弱势群体,当他成为那个弱势群体的时候,却没有人伸出援手。
“都是白眼狼啊!”
张姗坐在车上,跟瘦骨嶙峋的齐建设擦肩而过,只见齐建设突然倒在地上。
张姗的孙子想要停车下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但被张姗拦住了,“他碰瓷呢,你别理他。”
齐建设久久没等到车上人下来,他失望的站起来,又在等待下一辆车。
这一回他总结经验,倒在车前,只是那辆车刹车失灵,一时间没停住,从他身上压过去。
“大哥,你撞了人了!”
副驾的人伸出脑袋,正好对上齐建设的眼睛。
是他!
齐建设眼睛瞪的溜圆,没想到撞他的人竟然是他的继子。
他想要求救,可喉咙发不出声音,最后意识模糊,一股记忆涌入脑海里,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最后整个人僵直了。
高寡妇的两个儿子最后被抓了,高寡妇对齐建设更厌恶了,但这时候她还是齐建设的妻子,出了谅解书,为儿子减刑。
而齐建设的尸体,也被她随便找个坑埋了。
张姗这次回老家,是回来祭祖的,知道了齐建设的事,孙子十分庆幸,“还在没下去,原来他真的是碰瓷。”
齐建设的死没有对张姗造成什么影响,她第二天傍晚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