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史不说话了，在他看来反驳皇帝甚至为了反对皇帝死谏而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青史留名远比生死重要。
但是跟隐龙卫争论这个是没有意义的。
可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隐龙卫的人根本不跟你讲道理，开口就说你看不起他；也不能结为同盟，因为他开口就是要坐你的位置。
拜托，谁敢看不起隐龙卫啊？
有嫌疑就能直接把你抓去诏狱啊！
大理寺讲证据，隐龙卫可是只讲嫌疑的人啊。
倒是说坐你的位置，皇帝给隐龙卫那么大的权利说不定真的有可能让他们也去御史台呢。
毕竟隐龙卫也有监察百官之职。
钟离璨看着李御史哑口无言，心头满意。
于是斥责钟乙，“你说什么呢？李御史可是先帝老臣，述完职就回去。”
“好嘞！”
钟乙冲李御史翻了个白眼走了。
钟离璨又安抚李御史，“爱卿不必在意，钟乙混不吝惯了，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李御史讷讷应是。
结束了早朝后大臣们如释重负，纷纷起身，依次退出大殿。
他们有的是跟李御史一起抗议的，但看见李御史被钟乙怼得都不敢说话后之后更是不敢开口。
不仅仅是因为害怕隐龙卫，更多的是他们看到了陛下的意图。
陛下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像之前成立隐龙卫、增加军饷、减少贫穷地区的赋税，每一个他们都反对了，但都反对失败了。
何况王首辅都自请辞官了，他们剩下的人更不能干什么了。
另一些人是跟荣亲王府有些牵扯的，上朝都战战兢兢，只顾着自己不受牵连，哪有空管别人。
还有一些则是为栗楚高兴的武将和像张青瑞一样被钟离璨提拔上来无条件支持钟离璨的人。
相较于前两部分人，这部分明显昂首挺胸，面无忧色。
大臣们三五成群地离开，栗楚如今则是光明正大地留下了。
随着大臣们渐行渐远，宫殿渐渐恢复了宁静，栗楚看着殿外远处升起的太阳，在屋脊上勾勒出金边，近处的侍卫们恪尽职守。
整个场景庄严肃穆，又透露出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
栗楚转过身，“陛下，您愿意改革吗？ ”
钟离璨知道对方从未来而来，肯定有高于这个时代的思想或想法。
而他也愿意陪着对方将大胤发展得更远。
“好啊。”
影响未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决定，就在那么一个普通的朝会之后被定下了。
一个月后，京都流传起了一首脍炙人口的儿歌，遍寻不知作者。
但因颇为童趣的缘故，大家估计是个孩子，故称其为神童所作。
三个月后，被爆出是王侍郎之女。
众人可惜，叹若生为男儿说不定能继其祖父之才，可惜可惜。
因为是女子的缘故，在文人墨客间不再有人讨论。
但在儿童之间仍不影响传唱。
于此同时女子闺间的诗词也更为流传了起来。
此事未歇，京城有名的青楼倚春楼一名女子向隐龙卫献上一块茎植物，声称可食用、产量高且易种植，并且种植时间在收割秋季稻子的冬季种植。
据调查，是海外来物，出海带回来的，但是工部断定这是无甚用处的东西被丢弃了。
该名女子拾起后让人种植且有了成果，故献上。
该女子别无所求，只求还自己清白身。
该女子与其妹妹一同被父亲卖与倚春楼，其妹妹被欺辱死亡。
因为是妓子，她几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才给妹妹收敛尸身，再无钱财给自己赎身。
皇上应允了她的要求，还赠与了她返乡的钱。
坊间有人说应该给她更多，因为对方虽为妓子却造福了民生。
也有一些书生高高在上地表示这名妓子不过凑巧而已，何况身为妓子，有了清白身还不够吗？
冬天过去，各地试验种植的地方都传来了好消息，龙颜大悦。
——
“陛下在想什么？”
屋内明明已经烧着炭火足够暖和，栗楚还是紧挨着钟离璨。
“在想将这个功劳全安在那名女子身上对你不公平。”
钟离璨是认真的，那个故事有真有假，真的那部分就是女子的经历，而假的那部分则是有关于栗楚。
女子姐妹俩确实是被其父所卖，女子的妹妹也确实死于倚春楼，她也的确几乎花完了自己的钱用于妹妹的收敛。
那个被栗楚称为土豆的东西也确实下西洋拿回来之后被工部摒弃。
但是栗楚发现了这个东西，私下又把这个收回来了。
本想找人种植，却碰到了在路边捡起土豆偷偷煮食的女子。
听完对方的经历，并且知道对方有种植经验之后栗楚便把这件事交给了对方。
怎么种植，怎么试验，都是栗楚告诉对方的。
一方面栗楚觉得对方的确有能力干这件事，另一方面是对方的身份。
倒是关于对方的经历可怜的成分并不多，这个时代可怜的人实在太多了。
栗楚没有因为对方是妓子而看不起她，而是能看见对方的困境。
而钟离璨并不能，他认为对方并没有那么厉害，是抢了栗楚的功劳。
“我不在意这些，”栗楚再次跟他说，“她或许没那么厉害与聪明，但是她需要站出来。就跟王璟芝一样不是吗？”
钟离璨点点头，搂住了栗楚。
“大胤有你，是大胤的福气。”
栗楚眯了眯眼，没说话。
年后的第一个大朝会。
帝王宣布女子可入学的律令，同时取消妓院的合法性。
众人哗然，但是就像他们之前不能反对成功一样，这次他们也没有成功。
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王家居然是第一个出来支持帝王这个想法的世家。
要知道，之前王首辅自请辞官时他们都认为两方早晚会有更大的冲突。
其实这个也很简单，王世晋没有成婚，膝下无子。
而王侍郎虽有两子一女，但两个儿子小的都十岁了，眼见着都是无才的。
可令闲赋在家王老更为为难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小孙女倒是出奇得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