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儿臣与北阳王心意相通嘛
作者:秦果   凤还巢:昭予礼最新章节     
    长公主又开始上朝了!
    苏琼华一大早很不情愿的从被窝里被春衣喊醒,想着,好像没有借口可以躲避早朝了,就老老实实的换上朝服,进了宫。
    她整个人软绵绵的,仿佛失去了骨头一般,懒洋洋地瘫坐在步辇上,任由别人将她抬到皇政殿。此时的皇政殿,人声鼎沸,喧闹异常,就如同菜市场一般。
    大臣们各抒己见,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
    长公主熟悉的步辇入殿,周遭的朝臣见怪不怪的继续讨论,毕竟这是属于昭华长公主的独一份殊荣,这步辇在皇宫内,想去哪就去哪,无论是外庭还是后宫。
    当然也有些人是一向看不惯苏琼华的做派的。赵忠华便是首当其冲的一员。
    “堂堂长公主,坐没坐相,往日里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他嗤之以鼻。
    苏烨阳站在兵部刘侍郎身后,踮着脚往阿姊那边看去,阿姊似乎看起来很疲惫,他前日的信,阿姊还是没回他,他心中有些慌。
    “给皇姐请安,”大皇子行了个礼,他距离苏琼华最近,苏琼华连眼都没抬一下,便招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不必多礼。
    “皇姐多日未现朝堂,今日方至,面色苍白如纸,疲惫之态尽显,似是病体未愈。臣弟忧心皇姐凤体,要不请个御医前来诊脉,”苏烨峰询问。
    苏琼华抬头看见苏烨峰满目担忧,按了按额头,他好吵。
    她刚醒,现在只想在个安静的地方呆着,就这样想着,她突然站了起来,在苏烨峰不解的眼神中,径直走向了督察院右副督使柳仕林站着的方向。
    宫人见长公主起身,立马前来撤下步辇。
    柳仕林正与身旁的人讨论昨日徐进之事,只见长公主款款向他走来,顿时收言,朝苏琼华行了个礼
    “微臣参见长公主,”
    他疑惑,长公主与他似乎不熟,难不成他近来时常偷懒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苏琼华颔首“柳大人让让,本宫以后就在这个位置上朝了,”她懒懒的开口。
    柳仕林微愣,未待他做出反应,不远处的赵侍郎不乐意了。
    “自古以来,朝廷官员上朝都有其固定位置,岂能如长公主般随心所欲,想站哪儿就站哪儿!”
    赵忠华气得吹胡子瞪眼,这长公主屡教不改,向来是我行我素,丝毫不将规章制度放在眼里。
    “柳大人都没意见,赵大人您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苏琼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再者说,本宫虽无官职在身,但代表的可是镇国府,本宫老是站在文官那边,像什么话!柳大人文武双全,无论站在哪儿都不影响他为大离效力。”
    言罢,苏琼华顺势扫了柳仕林一眼。
    柳仕林当即乖乖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在内心嘀咕,他站的也是文臣的位置啊,他旁边站的北阳王,虽说是武将世家,但是现在也走文官之路了啊。
    顾予礼身着一袭深蓝色的亲王官服,伫立在一群身着深褐色的武将官服的朝臣中,金线秀出的云纹衬的得他犹如冷玉般高贵而矜持。他面容清俊而疏离,虽置身于繁杂朝堂,却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与身旁的人格格不入。
    苏琼华站在他身旁,感觉世界安静了许多。
    果然,朝堂纷纷扰扰,唯有北阳王身旁的官员,讲八卦都只敢小声的嘀嘀咕咕。
    她觉得舒心,便又靠近了几分。
    顾予礼僵立当场,身旁的人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
    此刻,朝堂众人的目光如同道道炽热的火焰,尽数落在他身上,仿佛在等待他的回应。
    他努力调整着呼吸,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他正欲开口,就听到少女带着慵懒的声音响起。
    “北阳王定是不会制止本宫换位置的吧”苏琼华道。
    “毕竟,北阳王向来看不上本宫这懒散之态,本宫在你身侧,岂不是更方便你帮父皇督促本宫、严加约束?北阳王说是吧,”
    她眼角弯弯的看着他。
    “皇上驾到!”
    福斯的声音适时响起,皇政殿内顿时庄严肃穆起来,所有朝臣都如同听到军令般,齐刷刷地正了正衣襟,迅速调整方位,面朝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
    离帝缓缓坐在了龙椅上,看着下边黑压压的朝臣,面沉如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离帝开口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福斯按规矩开口。
    “启禀圣上,微臣有事禀报。”
    赵忠华施礼后言道,“徐探花一案,微臣已派人日夜兼程赶赴徐探花老家调查,事实确凿无疑。徐探花欺君罔上,预谋杀害发妻掩盖欺君事实,此罪已是板上钉钉。恳请圣上明断,定夺此案。”
    “既然如此,依爱卿之见,应当如何处置徐进,方能妥善,令人信服?”离帝的声音庄严而冷肃。
    “自古欺君,都是死罪,更有甚者株连九族,”赵忠华道“只是徐探花已入侯府为胥,这其中牵扯众多,臣不敢妄断,”
    “皇上,微臣以为,徐探花一案,京城已闹的沸沸扬扬,此人也是狼子野心,不仅欺君,还想杀害发妻,杀人灭口,此恶毒行径,令人发指!不以死罪株连九族,难以抵住这京城百姓的悠悠众口,也有损皇家威严,”
    站在三皇子身后的大理寺李承云开口道。
    “微臣认为,徐探花固然有错,却罪不及家人,再说那吴氏性命无忧,皇上仁厚之名一向在百姓中口口相传,若是按李大人所言,岂不是落了皇上仁厚之名,”
    礼部罗尚书在二皇子的眼神示意下站了出来。
    “昭华今日不是来上朝了吗?人呢?”离帝看向往日昭华站的位置,未见其人。
    “父皇,儿臣在这呢,”苏琼华招了招手。
    离帝闻声望去,只看到了伫立在人群中的顾予礼,只闻其声,却未见苏琼华其人
    这不能怪离帝眼神不好,武将自古都长得高,那一片深褐色的人群中,如果不是顾予礼身着的朝服颜色不同,再加上顾予礼身姿修长,与旁边的人格格不入,他甚至都看不到人群中伸出的那只纤细洁白的手臂。
    苏琼华身段本就还没长开,站在这群人中,更显娇小,从离帝的视角望去,根本就看不到人,只看到人群中那抹深蓝身影旁边凹进去了一块。
    “昭华怎站那去了?”离帝疑惑,她不是一向与北阳王不对付吗?
    想当初,为了能多看她几眼,离帝特地把她调到第一排的。
    “这儿清净,”苏琼华道。
    “徐探花一案,昭华怎么看?”离帝问。
    “怎么看,儿臣能怎么看,站着看呗,”苏琼华吊儿郎当的开口。
    “朝堂礼仪,长公主难道学得还不够吗?早朝乃是庄严之事,长公主深受帝心,岂能恃宠而骄,失了礼数!”
    郑太傅看着站没站相的苏琼华,气不打一处来。”
    苏琼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又来了又来了,每日早朝总有一段时间,是这些老头对她的说教会。
    “儿臣多日未来上朝,对徐探花一案细节并不清楚,能怎么看?在朝政殿不就只能站着看坐着看了,难不成还能躺着看不成,父皇还是问北阳王吧,”
    说完,苏琼华用胳膊撞了一下身旁的顾予礼,小声提醒“快说话,不然他们又要开始喋喋不休了,”
    顾予礼被身旁的人一撞,抿唇出列,朝帝王规矩施礼“微臣觉得,此案事关侯郡主,还得先问过侯将军的见解,再做定夺”说完又站了回去。
    苏琼华乐了,完美甩锅,真不愧是顾予礼,徐进这个案子,最令人头疼的,不是怎么判,最令人头疼的是侯敏的要死要活。
    “禀父皇,侯将军,今日告假,未来早朝,据说,是侯郡主病重!”苏烨峰适时开口,还特地提起侯郡主病重之事。
    离帝又开始头疼了“那便等候爱卿上朝再做定夺吧,”他挥了挥手,赵忠华便回到了自己的站位。
    “启禀皇上,今年武举定在了秋闱,与秋猎前后举办,兵部人员忙不过来,武举考官一事,还望皇上定夺,”刘侍郎道。
    苏琼华眉毛一挑,好家伙,苦差事又开始往外丢了,每一年的武举考官可都是苦差。
    武举跟科考可不一样,日晒雨淋的不说,一不小心还会遇到一些考生不满结果,还会导致考官受伤,这刘侍郎三年把这活推两回。
    她清晰地记得前一世,这一年的武举可谓是风波不断,由于主考官多为文臣,对武学的门道一知半解,礼部的徐志云还因此受了伤。
    不过,这一年的武举也涌现出了不少人才,最终都归入了苏烨峰的麾下,为他日后起兵造反奠定了基础。
    每年的武举,苏烨峰都在暗中笼络各路能人异士,对于这一点,苏琼华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若无睹。
    虽然大离在她父皇的统治下,已经逐渐重视武学,但武将的晋升之路依旧充满艰辛,要想更上一层楼,就必须用生命去换取军功。
    只是那时的她没有想到,苏烨峰从一开始,谋划的便是另辟蹊径。
    毕竟,通过非正统手段获得的皇位,不如正统登基的皇位那般稳固,这江山都不一定坐稳就被清君侧了,她是真没想到他能造反。
    “你去,”苏琼华拉了拉顾予礼的衣角,虽然是个苦差,但是对顾予礼而言,就是小事了,毕竟专业对口。
    以前的她是不愿意承认顾予礼的优秀的,毕竟谁愿意承认死对头比自己厉害的,时过境迁,如今不一样了,她与顾予礼以后是可以成为一个阵营的。
    见顾予礼没反应,她赶紧开口:“父皇,儿臣举荐北阳王,北阳王是我大离数一数二精通的武学之人,当个主考官是有点大材小用了,但这不是兵部没人吗?闲云最近也没事,儿臣可以放闲云做个副考,”
    许闲云是她新月军的将领,但是由于新月军是属于昭华长公主的私军,所以只能在兵部挂个闲职,不能有正经官职的,但许闲云的武功,是大离将领中出类拔萃的,做个副考,也是绰绰有余了。
    顾予礼还沉浸在苏琼华拉他衣角的动作中,就感觉到了离帝投来的视线。
    “北阳王,可愿意?”离帝问。
    “快同意啊,”苏琼华赶紧给顾予礼使眼色,小声催促。
    顾予礼微垂双眸,似将心中翻涌的情绪瞬间藏匿,然后稳步出列,躬身施礼,朗声道:“臣定不辱命!”
    “好好好,如此便辛苦爱卿了,”离帝开怀,甩锅成功的刘侍郎也暗暗松了个口气,只是他也疑惑,今日的北阳王与长公主似乎和谐的有些过分了。
    不仅他这样想,其余官员也是满腹狐疑,今日长公主竟然未在朝堂,明里暗里的讽刺北阳王,反而对其夸赞有加,他们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
    苏烨阳也觉得费解,往日里,阿姊不一直声称北阳王是个徒有其表、名不副实的草包吗?怎么今日却改口称他精通武学了?
    而本欲请旨的苏烨峰话还未出口,就被堵回去了,当下便沉下了脸。
    接下来又有一些官员,上奏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皇帝照例问询了一些文武百官的意见,问到苏琼华这的时候,都被苏琼华一句“问北阳王吧,“给甩锅了。”
    “昭华怎的今日事事询问北阳王,”离帝问,他疑惑的很。
    苏琼华眉眼弯弯“儿臣与北阳王心意相通嘛,儿臣觉得他的看法与儿臣的看法大差不差了,”
    一句话,把离帝雷的外焦里嫩,震愣在了原地。
    这是?峰回路转了?那他当初说的只招赘,到底是作数好,还是不作数好,老北阳王可就那么一个儿子,为了保住这根独苗,这顾予礼可是弃武从文了。
    这要是给昭华招赘了,老北阳王会不会直接杀到他的龙椅前来啊。
    顾予礼眸睫微动,没有言语,只是衣袖中藏起的手,因为用力紧握而指节泛白,出卖了他微微颤抖的心。
    早朝散去,苏琼华的步辇落在了皇政殿外面,苏琼华经过的时候,并没有急着坐上去。
    她看着顾予礼加快的脚步,追了上去。身后的宫人赶忙抬着步辇跟上。
    “北阳王怎走的那么急,”她追到顾予礼面前,眼角带笑。
    “公主可有事,”顾予礼停下脚步,依旧是那清冷的眸。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北阳王有空吗?想邀你一同共进午膳,”苏琼华回答。
    顾予礼被少女的笑晃了神“微臣与公主,孤男寡女,共进午膳于礼不合,”他道。
    “本宫邀你,有何于礼不合,光明正大的,又不是偷偷私会,”
    “公主请自重,”顾予礼退后一步,藏在衣袖中的手,微微颤抖,无论是昨日还是今日。她从未这样对待过他。
    往日里的戏弄也罢,咄咄逼人也罢,冷言冷语,他早已习惯,从未有过任何奢望,可如今她对他笑的那么灿烂。
    他.......慌了......
    没等苏琼华回答,顾予礼便加快脚步,转身离去,似逃一般。
    “顾予礼,”苏琼华唤他,却不见他停下。
    她是不是要给他时间适应啊,不然是不是会吓到他,苏琼华想。
    坐上步辇,宫门口,春衣站在马车旁张望,直到看到苏琼华的步辇,才连忙指挥马夫将马车靠近宫门。
    苏琼华打了声招呼,便上了马车,驶离皇宫。
    苏烨阳站在宫门内,看着驶离的马车,有些失神,阿姊连声招呼都没与他打,他低下了头,失落的朝南五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