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坟地边上有一圈树，现在也看不清原本的样子，都是灰头土脸树干焦黑的模样，脱了树叶，显得张牙舞爪分外吓人。
这些树都差不多，在天黑的时候看着还有几分人样，甚至会让人产生树已成精的错觉。
晏言看着这树，突然就想起虞小臾之前说过一句话，她看见梦里的越宿用手里的刀砍了一棵树。
一棵有了人形的树。
原本以为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树模样，谁知一见到这坟地周围一圈树又懂了什么叫“长得像人的树”。
可不就是长得像人吗？在这黑咕隆咚只有冲天火光能照个亮的地方，看见个塑料袋子都心里打怵疑心是人，这树支楞八叉、有“胳膊”有“身”的，不更以为是人？
“这一共是几棵树？一、二、三、四……一共八棵。”成舒相指指点点地数了数，数出来八棵树。
这八棵树跟太极八卦阵似地围在周边，看着邪乎。
“八棵？我看着……诶，真是八棵。”
晏言在他数数的同时也跟着数，数出来却有九棵，还没说出口，就听成舒相报了数，心里奇怪，再一数，发现刚刚是自己数错了，真的是八棵树。
八棵槐树。
听人说过，家里种槐树不好，招阴纳邪，只因“槐”字是“木”字旁加一“鬼”，有“木鬼”之说。
可孤儿院看起来应该没有这个说法，不光不信这一套，还净干些非常人所能干的事情。
训孩子、卖孩子，还在孤儿院里有个藏尸处，一看就是损阴德破运势的东西。
兴许就是有这么个传说，院长也不会相信。
三人生怕走着的路上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出现，但一路过来既没有尸体从坟地里爬出来，也没有突然碰见浑身焦黑的孩子，算得上幸运了。
有惊无险地穿过坟地，每踩过一个坟头，成舒相就骂句“活该”，不干好事儿，活该坟头被踩。
如果不是晏言拉着，成舒相甚至可能在这里蹦两脚、呸两口的冲动。
那尸堆可给他刺激坏了。
他们松了口气，找到了后门准备进主楼。
后门是铁制的，此刻却没有一点热度，似乎门内没有受到烈火焚烧。
从锈迹斑斑的门缝儿也看不见火光的影子。
越宿把手放下，弯腰研究了一下这门锁，从成舒相那拿过刀来，一手握柄，另一手掌握柄尾，双手使力，一推，一拧，就把锁头戳破掉了下去。
接下来开门就变得极其容易，三人推门而入，这才发现主楼后门之所以没有热度，是因为它只是个杂物间，后门对面的一扇铁门才是真正的进出口。
此刻，铁门已然变得滚烫。
热度并不是能把铁烧红的温度，并且有下降趋势，或许门内的火已经烧完。
越宿一刀劈开那滚热铁门，还没拉门，就迎面砸过来一个黑色物体，还发散着熟肉的味道和烧焦的臭味，幸亏晏言及时拉他一把才没被这东西直接砸中。
“什么玩意儿？”越宿也没料到，收了刀，扭头看地上那东西。
这是个被火烧成焦糊状的人，已经看不清面孔，身上只有靠着门这边的些许地方有些肉色，其他地方都已经焦黑。
门上还印着他身上撕下来的皮肉和衣料。
这人从门上一摔下来，浑身的肉就散了，露着发黑的骨头的头部有些地方已经碳化，只能看得出他张着大嘴，似乎在呼救。
向门内看，因为可燃物较少，走廊上的火已经烧的差不多了，木制天花板已经被烧尽，露出黑色的墙壁，墙皮在不停地往下掉，一股子烧焦羽毛的气味不断攻击着三个人的鼻腔。
可以推测，这人是在燃烧前就待在主楼的，在火势起来之后想要逃离。
或许是因为正门处着火，或许是因为天花板的砸落，他没能从正门出去，几经逃窜最后将希望放在后门上，可后门已经锁死，没有任何为他打开的机会。
他就紧贴着这大铁门，被烧死了。
“他这衣服，怎么有点像保卫科的老杨？”越宿拿刀拨拉了几下这人粘在门上的衣服。
晏言看着，认真从记忆里扒拉，终于想起来杨老师是有穿过这么一件衣服。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门后的热气在开门后扑面而来，那种焦干的热浪蒸腾得三个人都不怎么好受，尽管他们知道这是假的，却还是没什么进去的心思。
这种火烧过后的状态似乎在证明着主楼是最先起火的地方，可在外面的红光冲天的衬托下，这里的焦黑都平静得像是电影。
没想到，上次杨老师的死亡是和张老师在一起。
这次，就是他独自直面阎王了。
甚至都不是同一天死去的，登记日期都得翻个面儿。
这个杨老师，现在应该出现在孤儿院里的家属院，应该在他的房子里，要么被呛死，要么被烧死，总之不该在这里出现。
如果这个尸体不是杨老师而是李堡华，晏言还不会诧异。
上次也是这样，杨老师和张老师同时出现在一个他们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剧烈挣扎，然后以一种凄惨的方式死去。
张老师和李堡华有密切关系，那么，杨老师和张老师是否像胡芹暗示的那样，也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杨老师和李堡华又有什么关系？
晏言想起来小贝说过的话，如果话是真的，那么他看见过“院长和杨老师一起搬运大包”可能就是李堡华和杨老师一起做事的时候。
“滴水的黑色大包”里面装的估计是尸体。
毕竟，照那天晚上他跟成舒相一起看见的景象来说，成山的尸体和成堆的断肢不是什么好东西，李堡华不会总把它们堆在那里。
即使这里有藏尸处，如果没有良好的掩盖措施，尸体一样得生虫长菌。
哪怕这些东西都是假的，也会在某些地方符合逻辑。
梦境来自于现实，一个逻辑不通的梦境会非常脆弱。
这个梦一直做了十年，不该有太大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