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帝心难测(二)
作者:燕啄绍米   宜修重生:人间清醒登橘直上最新章节     
    罚归罚,骂归骂,自家孩子闯的祸,还是得收拾。
    康熙抗住大臣、御史连番上书从江南召回老四的请求,严令三司查清城内反贼是如何混入。
    又令宗人府与礼部,按照旨意为端敏幼子策旺多尔济承袭简亲王爵位,并要求工部重新挑选一处地方,让策旺多尔济暂住,同时好生修建原先的简亲王府。
    至于被大火烧死的那些人,康熙没有发话,宗人府自然能草草了事就绝对不上心。
    按照年终朝堂流程,依次完成御门听政和祭祀活动后,在腊月二十六封笔前,将几道加封亲家、儿媳兄弟的安抚折子发了下去。
    五福晋和七福晋知晓阿玛和兄弟接连升官后,破天荒地往奉先殿送了被褥和换洗衣裳。
    然后,把亲近自己的蒙古格格\/贴身婢女绯红给抬成了庶福晋,命她们暂且替自己掌管贝勒府,发买了原先府上不听话、有异心的丫鬟婆子们……
    给府上小厮、婢女们敲响警钟,认清到底谁是主子。
    为什么是“暂且”,二人各有各的理由。
    五福晋是打算出了月子,就找宜妃再赐两个嬷嬷下来,帮忙收拾府内俩上了玉牒的侧福晋——庶福晋的地位还是低了些,侧福晋又得宫里同意才能抬,还有个数限制,目前只能这么着。
    七福晋是不晓得,还能不能保留贝勒府的规制。七贝勒以及侧福晋那些事儿一查出来,七贝勒降爵肯定是板上钉钉的。
    但毕竟她和孩子受了委屈,真要降爵,她们母子也得被连带,皇阿玛说不准会心疼孙子……把不准康熙的心思,只能先让绯红把府上这群人先收拾了,等七贝勒回来了,再拿他开刀!!
    太子妃、九福晋没啥感觉,她们娘家本就不差,兄弟升官是早晚的事儿,但该表示还是得表示。
    太子妃当天就带着明德回了毓庆宫,九福晋也笑着给婆母请安,又给奉先殿送了衣裳、被褥。
    大福晋、三福晋、宜修和八福晋则收获了大批的赏赐,康熙没少让太医往她们府上跑,可没谁愿意见太医——大福晋吃药吃怕了,八福晋怕“露馅”,三福晋和宜修比起太医更希望胤祉\/胤禛回来。
    倒不是离不开男人,而是年宴在即,二人儿子虽小但也是能说吉祥话的年岁,自身又病的病、累的累,没个大人带着,这拜年……流程怎么走?
    奈何,胤祉、胤禛今年注定回不来——胤祉得凭借自身在文人中的影响力,好好在江南文坛宣扬大清政绩;胤禛带着老十、十三奔走在整顿漕运第一线,继续安置山东流民的同时,监督江南水利工程的修建。
    这么一算下来,京城乱局之下,皇家阿哥中的赢家只有胤禩一个。
    老八胤禩见皇阿玛不打算问责他往日在江南贪污案中的手笔,还大力夸赞他此次京城平叛有功后,长舒一口气,心中忐忑顿消,便乖顺地跟着老大胤褆身后,在兵部、理藩院、户部到处转。
    胤禛追缴江南贪污、亏空款项大有成效,兜里有钱的康熙,欲提前开启天山南麓建立伊犁军事要塞的计划,要求各方尽快给个方案——老八这回跟着老大干活,运作得当,能修复兄弟感情不说,还能在军队里发展影响力。
    就像之前胤禛能抛下大胖儿子一门心思钻研永谦和纯悫的婚事那般,胤禩在权利面前也是对外事儿丝毫不上心:
    对八福晋要给他找什么样的女人传宗接代,压根不在乎;
    送来书房的补品,让他喝什么就喝什么,让他去那儿歇息就去那儿;
    只要不影响他布局朝堂,明慧就是把整个贝勒府给翻过来倒过去,都没关系!
    十二胤裪勉勉强强算是半个赢家。
    一则康熙心疼他被反贼追杀一月有余,给他额娘定嫔升定妃的同时,还定下了他和马齐之女的婚期——康熙四十三年三月初一。
    二则破格给了他贝勒的爵位,一跃压下九阿哥、十阿哥,与老五、老八这些参政多年的阿哥齐平。
    定妃知晓此事后,扑在苏麻喇姑怀里哭了个痛快,儿子成才给她争气了,同时,又为十二的身子骨担忧不已:太医说了,没个两三年精心调养都养不回来……
    宜妃、成嫔则彻底病倒了——对皇子们的宣判,终于是下来了:五贝勒、九阿哥被罚俸三年,七贝勒降爵成了固山贝子。
    五福晋和七福晋恨得牙痒痒,在五贝勒、七贝子回府的那一刻,直接把人关进正院小厢房内,一手皮鞭一手鸡毛掸子,把二人给……呃……反正,少说一个月是没法出来见人了。
    五福晋虽这段时间得了宜妃、太后等私下安抚,又收了不少好东西,但儿子被骂“克亲”这一事儿,让她心安理得地给五贝勒一顿抽。
    七福晋完全向五福晋看齐,就连鞭子都是找五福晋问了后买的同款,一扫多年内心郁闷,让刚消肿的七贝子又“胖”了三十斤。
    按照五福晋的话,这是清一清往日贱男人欠的债!
    九福晋也有心学学两位嫂嫂,奈何老九真会打女人且压根不着家。
    在康熙默许他不用还“趁火打劫”拿下的店铺后,老九胤禟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壮大自己的商业版图,别说后院女人,就是他亲娘和最爱的八哥等闲都瞧不见他……九福晋想得再好,也没人配合!
    原本一顿安抚之后,皇家福晋们气儿都出了、也表了态度,按理康熙四十二年—四十三年的年节气氛应当非常温馨,实际上却是极为尴尬——
    明珠复出后,康熙、太子、老大三人关系顿时很是微妙。
    本来老大见舅姥爷复出是很高兴的,明珠的实力与手段,绝对能让自个儿的势力再度扩张,一举压下太子。
    怪就怪在明珠这次,没站队!
    准确来说,明珠这次听从康熙,决心做纯臣。
    不仅没帮老大拉拢人,还顺着康熙的想法,以“京察”为名,联合都察院、大理寺、吏部,对朝堂五品及以下与江南贪污有牵扯的文官来了场大清洗。
    起初,大多朝臣并不在意:五品是个分水岭,除非是族中有人当大官,或是已然简在帝心,否则,五品及五品以下官员,逃不开朝堂政治斗争的“炮灰”命运。
    高士奇、李光地等本以为康熙打算用底下人给江南贪污、亏空案划上句号,压根没阻止明珠的行为。
    直到这场大清洗逐步殃及所有没外放的武将、宗亲勋贵等,老大胤褆在老八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明珠不是帮自己才“复出”,纯纯是为了他自个儿掌权。
    意识到被戏耍的老大胤褆,能眼睁睁看着门人们被明珠一一踢出朝堂?
    一见老二那边也损失颇大,老大胤褆也不含糊,直接跟太子摊牌:想和他结盟,二人一块替门人们扛住老爷子这波“清洗”——再这样下去,他们早晚要成为“光杆司令”,就问你能忍?
    太子本与老大相看两厌,但经历简亲王府一事,二人关系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反而在“握手言和”的演戏中有所缓和。
    不过,太子同意结盟,纯粹是因为“权利”的本质,就是争夺、结盟与背刺。
    哪怕是身为太子党的领袖,要是不能替底下人“遮风挡雨”,那些拥趸他这个储君的官员也会立刻改换门庭,顷刻间太子党便会土崩瓦解;
    就算事后康熙亲自替他出面选择重臣,为他的储位保驾护航,也不能改变他曾任由他人摧毁自身势力的“事实”,储君之位宛若笑话!
    正是在这一刻,太子清楚地认识到,权利面前,父子亲情算什么?只要对方是政敌,哪怕是生父,是亲弟弟,也改变不了对方会争夺自己手上权力的本质!!
    同理,只要对方能帮自己夺权,别说是从小看不顺眼的“老大”,就是骨肉软、惯会见人说人话的老八,他也必须得联手!
    从腊月廿到腊月二十八,整整八天的时间里,康熙、太子、老大三人之间的争执,从朝堂上某个官员的去留,渐渐扩大到反对“京察”的进行,再演变为各自政治理念的冲突与矛盾。
    康熙被俩儿子以及朝臣频频戳“肺管子”,气得整个人都要炸了,御书房这段时间砸坏的茶盏、砚台、花瓶等,远超去年的总和。
    梁九功、李德全、魏珠仨御前最得脸的太监,“装死”频率越来越高。
    整个皇宫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妃嫔们恨不得隐身。惠妃、太子妃更是整日窝在宫里不动弹,生怕稍微露出点身形,被康熙一顿“轰”。
    昔日最得宠的和嫔、密贵人,更是巴不得康熙“移情别恋”,千万别来自己宫里,她们实在是伺候不好“炸毛”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