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梨花笑了,她上前抱住了林深,轻拍他的背部安慰他。
林驰见两人深情相拥,他缓缓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轻轻将门带上。
在回到院中的时候,看到了乐游还在原地等他,他上前轻轻拥住了她。
乐游轻声道:
“可解决了?”
林驰点头:
“嗯,解决了。”
闻言,她不再问话,只是静静待在林驰的怀中。
过了许久,林驰问道:
“乐游,你说,咱们几十年后也能同父亲和母亲那般恩爱吗?”
乐游想了想,回道:
“估计难有有情人能成为他们那般。况且我们之间还有一个惜儿呢,我们的爱有一部分是留给女儿的。”
“母亲对父亲的爱很复杂,我说不上来;但,父亲对母亲的爱是他的全部,你可有见过父亲对惜儿,对你我有多亲近?”
林驰摇摇头,父亲对他和乐游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甚至连惜儿也是;
但是他面对母亲的时候,却是毫无保留,这点,并不需要特别观察,只需要相处半日就可知晓了。
“他们之间经历的非你我所能想象,一同经历了贫寒困窘,经历了富裕权贵,经历了生离死别,最后看淡一切,抛下一切只为同对方相遇;他们这样的感情持续了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几十年;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曾相信过。”
乐游的话让林驰心里颤了颤,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刚才母亲的深情吐露,父亲眼中布满的爱意疼惜,都让他无法忽视。
“我会争取做到父亲对母亲那般,对待你的。”
闻言,乐游轻笑:
“不必如此,世间像父亲那般的男子万里挑一,况且你还有惜儿,你能保持住如今的样子,我就很满意了。”
毕竟,父亲对母亲的爱,可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她也自认自己无法达到母亲的程度,所以她自然不会要求林驰同父亲一般。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复刻的,父亲和母亲的爱,非常人能坚持和理解。
但她和林驰都很庆幸,他们能够被教养在这样的父亲和母亲手下,耳濡目染,看到爱,理解爱,懂得爱,最终成长为一个温柔而良善的人。
......
五年匆匆而逝。
黄梨花的身子在这几年间越发的虚弱,华先生从两年来一次,变成了一年来一次,后面是半年诊一次。
但这日,华先生替黄梨花诊完之后,黄梨花拉住了他的衣袖,轻声道:
“华先生,坐下聊聊可好?”
此时的林深正在厨房替黄梨花煎药,每次华先生过来都会带最新的药过来,林深每次都是亲自熬,不假手他人。
华先生看着虚弱的黄梨花,拿起了旁边的软凳坐在她的床边。
她现在身子不说久坐久站了,手脚无力,只能在外站半日,剩下半日必须回床上躺着歇息才能恢复些生气。
黄梨花见他这般配合,笑着问道:
“华仁什么时候生?”
“约莫下月中左右。”
闻言,黄梨花面露喜色:
“那真是太好了,到时候一定要通知我一声。”
听到这话,华先生顿了下:
“你的身子......”
黄梨花摆手:
“我晓得,我出不了远门,但是我可以让人送礼过去;华仁喜爱珠宝首饰,我刚好很多,届时我挑几副好看的给她送过去,让她开心开心。”
华先生听到她这话,脑海中浮现华仁财迷的样子,不自觉笑了笑:
“那我先替华仁谢过夫人了。”
“客气了,先生。”
黄梨花静静看着华先生,而后轻声问道:
“华先生,我还有多少日子。”
话落,一室安静,华先生话在嘴边辗转几下,最后轻声叹了口气,回道:
“明年初春。这是修养比较好的情况。”
“如今,你的身子外表看着没什么问题,但是内里已经衰老了,并且是急剧衰老,这也是当初给你解毒的副作用;这也是为什么今年你会突然手脚无力,呼吸不畅,是因为你体内的各项给你供给的器官已经提前透支完了,如今不过是回到了你当初中毒末期的样子。”
“但,我不会放弃去寻找方法,只要没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
闻言,黄梨花扬起一抹笑,喉间的痒意让她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她松开手,上手是猩红的血。
她怔愣了一下,华先生急忙拿出帕子擦拭,嘴上安抚道:
“现在是会有这个症状,咳嗽吐血,你莫要担心。”
黄梨花擦了擦嘴角,说道:
“华先生,莫要安慰我了,我的身子我是知道的;之后你就不要过来了,华仁刚生完孩子,你就在家好好陪陪她。”
华先生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处理咳出来的血。
他没法同她说,自己有办法,相信自己这样的话,因为他为此找寻了十几年,都不曾找到有用的方法,她按照自己当初的预期的年限活着,可也只到了这预期,连一年都不曾多出来。
“你先出去吧,我歇息一会。”
“嗯,那你好好休息。”
华先生便起身,替她将床幔放下,便离开了屋内。
关门的瞬间,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人,是已经煎好药的林深。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没有任何神情,华先生看向他的时候,这才发现他的头发已经半白。
华先生想要开口喊他,林深却伸出食指抵在唇上,做噤声动作,华先生便明白了,他不再说话,悄然离去。
林深推门进去的时候,黄梨花正背对着他。
他轻声喊道:
“娘子。”
“阿深?”
黄梨花侧过身子拉过床幔,看着林深端着药膳走近自己,她微微一笑。
“刚才同华先生说什么呢?”林深问道。
“嗯,他说我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
闻言,林深笑笑:
“那快起来把这药膳也喝了,兴许等会就能下床了。”
黄梨花面露惊讶:
“既然这样,那我可得赶紧喝,等会我还想去逛逛街市,买串糖葫芦才行。”
“好。”
最后,黄梨花当然没有能因为一碗药膳站起来,而是坐在林深给她做得轮椅上。
林深在后面推着黄梨花,走在热闹的街市上,他们这样的行装已经轻车熟路,这里的老百姓也都认得他们,大家都未曾侧目而视,只当他们是寻常人家。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个糖葫芦的摊子前,买下了一串糖葫芦,黄梨花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麦芽糖,林深在后头推着她。
她兴致上来了,还会对林深要求道:
“阿深,推快点,让我感受一下这秋风是如何的。”
林深在后头轻笑,将她推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的时候,就将她抱起,一跃而上,而后不断加速不断加速,秋风吹过两人的面庞,衣角,扬起他们的发丝......
黄梨花双手摊开,笑喊道:“我在飞!”
林深低头含笑:“嗯,可喜欢?”
“喜欢!”
“我喜欢这风,喜欢这天,喜欢带着我飞的阿深!”
林深抱着怀中人的力道紧了紧,她说她喜欢他......
他低头道:“再说一遍。”
黄梨花双手环抱住林深的脖子,仰着头,嘴角上扬,没有再说一遍,
而是吻上了他的唇,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回答。
最后飞行活动只能告一段落,两人落在树上,相拥着看了一场美丽的日落。
黄梨花对着林深说道:
“林深,谢谢你。”
林深看着暮光一点点染红的天,霞光漫天,似渲染着离别的愁绪,他紧紧抱住了怀中的人。
......
次年春,冬雪消融,草木露芽。
黄梨花躺在床上,看着床头的林深,声音虚弱问道:
“林驰他们回来了吗?”
林深握着她的手,柔声道:
“他们在赶着路了,晚点就能到了。”
黄梨花艰难地扬起一抹笑:
“别太赶了,回来给我烧烧香就行。”
“瞎说什么,他们回来肯定是能见上你一面的。”
林深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发觉得颤抖,那双手止不住地发颤,黄梨花抬起另一只手握住了他。
她轻声道:
“阿深。”
“嗯,我在。”
林深半蹲着身子耳朵凑前,黄梨花虚弱地吐出了她从未言出过的话语:
“我...爱...你......”
林深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眼中的泪浸湿了她的发梢,他颤抖着应答:
“嗯,但我更爱你。”
只身旁的人再无法回应他,那双握着的手也缓缓垂下。
他轻轻抚了抚黄梨花两鬓上的银发,温柔地哽咽轻语:
“娘子,我很快就能追上你了,再等等我......”
......
林驰和乐游他们赶回来的时候,府内一片寂静,他们只觉不妙,匆匆往黄梨花和林深的院中跑去。
推开门,林驰颤抖着音喊道:
“父亲?母亲?”
无人应答。
他心下恐惧,往前走去,越过屏风,看到了他最不愿见到的场景,
父亲同母亲双双安详地躺在床上,脸上已经没有了生气。
他踉跄地冲上去,跪在床边,痛哭出声:
“父亲,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