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到处都是林家娘子进宫前一晚暴毙的消息,从街头传到了巷尾,第二日的喜事直接变成了丧事。
听闻小叔子也远在北延无法回来奔丧。
街道上,突然一阵吵闹声响起。
“你说什么?!”
“你干嘛,你这人怎么突然动手啊!”
一个腰间佩剑的男子抓住对方的衣领,眼珠子似乎都快瞪出来,怒吼道:
“你刚才再说什么混蛋话!你说谁死了?!”
围观的人群这才知道他在说什么,见那被抓着的男子被揪得都满脸通红,无法言语,在一旁看不过去了,说道:
“这位仁兄,林家娘子确实已经死了,不是我们造谣,林府都撤下红布,挂上了白布,今日都开始吊唁了,听闻是皇上觉得晦气,让他们尽早办了丧事,尽早平息了此事。”
陈一晖怔愣地松开了手,神情恍惚,脸色煞白,颤抖地往后退去,转身推开人群,猛地往林府赶去。
怎么会,怎么会,昨晚还好好的人,今日怎么就死了?!
不可能!
不可能!
街道上,一男子在街上疾跑,不顾撞倒的人群。
“嗳,你这小子走路不看路啊!”
他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想着要见到她。
到了林府的时候,脚步僵住了,昨日还红布挂满的中门,今日已经被白布覆盖,外头的护卫也已经穿上了麻衣,来往的行人中都匆匆进去,而后匆匆出来。
他六神无主地往前走去,护卫要拦下他,直接被他一掌打飞在地。
林三在里头守门的时候,被通知说有人硬闯府邸,守门护卫都被打趴下了,他连忙往外赶去,却看到了大家围着一名男子,这人?
他之前见过,是夫人的朋友,曾经在陕地帮过林家诸多。
他对那些人使了个眼神,而后手一挥,让他们都退下。
陈一晖见不到身边其他人,麻木地往前走去,有人挡路就拔剑,一句话都不多说。
等到了前堂的时候,里面放着一处棺材。
他脚步沉重,缓缓上前,眼眶泛红地轻轻推开了棺盖,看清里面的人的瞬间,再忍不住,身子软了下来,趴在棺材旁边,额头抵着棺材,失声痛哭。
华仁在一旁烧着纸,就看到一个男子失魂落魄地站在棺材旁,哭得不能自已,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男子身高挺拔,容貌俊朗,刚进来时森冷的表情看着有些禁欲冷淡,但,此时又哭得像个纯情男儿,让人心碎。
她撇撇嘴,可真是羡慕黄梨花,在意她的男子可真多,哪像她,这都快二十的老姑娘了,连个男人的手都没摸过。(除了号脉和师父)
想到这,她又多扔了两个金元宝,还是给棺材里面的那位好好送一程吧,保佑她能赚大钱,行大运,将来去小馆想要几个要几个,什么禁欲系,纯情系,暖男系应有尽有......
想想都开心,她擦了擦嘴角流出的眼泪,又丢了两块金元宝进火盆。
陈一晖心痛地无以复加,他只觉如割肉一般,眼中泪眼模糊,毫无形象。
却在重新看向棺材里的人时,顿了一下。
里头的人确实是她的脸,他缓缓伸出了手进去,在一旁一直观察他华仁心里一紧,正想上去阻止的时候,他已将手抽回,将棺盖缓缓盖了回去。
走到了前堂正中间,烧了三炷香插了上去,转身便离开了。
这一操作看得华仁一愣一愣的,他刚才还哭得撕心裂肺的,现在就这么走了。
陈一晖扫了眼在前堂值守的林三,对方看了他一眼,点头算打了招呼。
他收回视线,离开了林府。
林三在他身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他都知道了。
陈一晖前脚刚走,外头就传报。
“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迎接。
皇上迈着沉稳的步子过来,身边还跟着白依依。
白依依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棺材前,泫然欲泣,手里拿着帕子捂住了自己嘴,任谁看都是伤心欲绝的模样。
“嫂嫂,我来送你了......“
皇上上前搀扶,说道:
“既然来了,就看她最后一眼吧。”
白依依身子似乎顿住了一瞬,随后拦住皇上:
“皇上,不必了,臣妾担心这最后一面成为梦魔,再无法释怀,就让嫂嫂安静得走吧。”
皇上轻拍了拍白依依的手,低沉的声音安抚道:
“无妨,那朕替你看这最后一眼。”
说完,不顾白依依的阻拦,直接将棺盖打开,看到里面的人时,他愣了一下,还真是黄梨花。
他仔细端看了下,想要上手摸一下的时候,白依依冲到了他的怀中。
“皇上,让嫂嫂安静得走吧,臣妾不想在最后的时候还打扰了她的宁静。”
“我的嫂嫂啊......”
哭喊完之后,白依依似有些体力不支地瘫软在了皇上身上,皇上见状,紧张地扶住她,无心再管棺材里的人了。
“你也真是的,说了不让你来,你非得来,身子也受不住。”
皇上嘴上指责,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将她拦腰抱起,离开了前堂。
白依依靠在皇上的怀中,还有些啜泣:
“我只是想送嫂嫂最后一程......“
说完又止不住地在皇上怀中哭泣,两人连香都没上,就匆匆离开了林府,准备回宫。
对于皇上来说,什么事情都没有白依依腹中的孩子重要。
这是华仁第一次见到李嬷嬷口中的依妃娘娘。
长得并不美丽,但那五官却看得人很舒服,欲哭不哭的时候勾得人心疼,她都如此觉得,那皇上肯定更甚。
不过,这白依依演技可比林三好多了,刚才那皇上要伸手的时候,她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出来了,今日实在太刺激了!
......
此时的渺无人烟的小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
马车内,位置宽敞,中间铺着软垫,两旁是熏香,林深手里拿着一个碗,碗里装着一点清水,他将手中的药丸揉碎,放了进去,融合在一起。
他低头看了眼躺在旁边面色苍白的人,将那碗水倒入口中,掐着黄梨花的下巴,将那药水度了进去。
而后,静静等待了一会,熏香的味道已经充盈整个马车内。
躺着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胸膛开始匍匐,鼻子也开始呼吸,他缓缓松了口气。
随即便侧躺在黄梨花旁边,让她的头能靠在自己肩膀上,手紧握着她的手,就这样安静地等待她的清醒,也等待着她的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