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糯舟退开他的胸怀，鼻尖萦绕的墨香气，逐渐被她忽略。
    朝着首座的人拱手，“皇上，既然........”
    “皇上，不可啊，郡主胆大妄为，割发代首小惩大戒，此举传到民间，那皇家的颜面何存？文武百官又该如何自保？”
    君澈津看着这群是非不分的臣子，他终于明白为何先皇早逝了！
    沈糯舟冷眸扫过那人，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微微抬起头。
    “那这位大人想陛下如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砍下本小姐的头颅吗？还是你觉得陛下和摄政王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她讥讽嘲笑的嗤着，“是啊，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刀也没捅到你身上，你又怎么会明白呢，哪有什么感同身受，不过是多巴胺分泌的共情罢了。”
    “我哥哥被莫名其妙的刑剔骨剜肉之刑，我做妹妹的只想为他讨个公道，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
    “人性果然如此，罪恶的源头是人类，人类却旁观左顾而言其他，畜生尚会分善恶，独独人类是可悲又可恨的生物，诸位便是这可悲又可恨可怜的生物。”
    冷老头曾说，世间一切皆可相信，唯独不能相信人类，人类是罪恶的源头，善妒又自私！
    轻声呢喃的话，却悄然的进入了所有人的耳中，不知为何，殿外艳阳满天，而此刻只觉得冰寒刺骨！
    安王妃跪在地上指着她怒道：“皇上，她在妖言惑众，你们不要被她给骗了，她就是一个怪物。”
    胡说八道，这个贱人！
    也有大臣反应过来。
    “皇上，郡主口不择言，扰乱人心，侮辱天下百姓，割发代首实乃小惩不足以平民愤。”
    她忽然笑起来，笑的让人心疼，“呵呵呵.......是啊，我就是一个怪物，怪到我尚未出生就被丢弃到无人过问的山上自生自灭。”
    “我只有一心捧着我师父，只有两个无时无刻都在挂念我的哥哥，还有一个在家中受尽煎熬的母亲，我亲眼看着我的哥哥，双腿被剖开，我拿着还有温度的膝盖，一点一点地为他缝合，我甚至不敢手抖。”
    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泪花，“他能为我重伤一次，两次，我也是人啊，人心都是偏的，我不求你们能够感同身受，可你们也不能黑白不分，帮扶一个卖国无能的废物，可你们为何要逼我至此？”
    “你们想要给皇室留下颜面，那我哥哥为何要遭此横祸？受此委屈？我不求公平公正，我可以用我的命去换一命，可你们为什么要逼我至此呢？”
    目光灼灼，阴狠无情盯着某个人，“你不是很大度吗？那我诅咒你子孙后代恶病缠身、不得好死，凋零千秋，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被她诅咒的人，气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却被她嗤笑嘲讽的看着他。
    “你....蛇蝎心肠，蛮横恶毒！”
    本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在这个时代，最注重子孙满堂。
    沈商榷上前拉住沈糯舟，对着她摇摇头，却被她甩开。
    “我恶毒？我蛮横？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便觉得我恶毒蛮横，你的恼羞成怒，如今这一分气愤，不过是我四天前受到的零星半点，骨子里的劣性真的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人类的劣根性，强弱难分，贪婪却又自以为是的人，可笑至极！”
    哪有什么感同身受，不过是一时的情绪跌宕罢了！
    安王不知为何，后背极凉，这一阵凉意，无处不在，措不及防的窜入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侵蚀他的经脉血肉，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安王妃见状，连忙安抚好他。
    一抹狠戾在她脸上划过，攥紧袖子，紧紧的咬紧牙关，瞪着沈糯舟。
    沈糯舟潇洒的擦掉还不来不急落下的眼泪，“皇上，民女敢问您一句，今日这案子，可了结了？可否还民女哥哥沈瞻词一个公道？罪魁祸首是否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咻—咻咻—咻咻！”
    五箭齐发，正在进言的沈糯舟，下意识的反应过来，挡在她左手边的位置。
    皮肉破开的声音明显，大殿内一片哗然。
    “护驾——护驾！”
    德顺公公大喊着，自己连忙护在君澈津前面。
    而沈糯舟跌落在一个宽阔的怀里，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下身体的疼痛。
    扯过沈商榷的手腕，站了起来，沈商榷站的比较远，没有第一时间接住她。
    不过安王妃被他一脚踹在柱子上，口吐鲜血。
    沈糯舟低头看了一下肩膀和手臂的伤，手背上“嘀嗒”一声，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太医一直都在候着，刚准备给她处理伤口，众人就见她面无表情的把身上的三根箭矢拔了下来。
    “哐当”三支锈箭被她丢在地上，她除了脸色惨白之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的举动，无疑不在戳着百官的眼睛，有些羞愧的人已经不敢去看了。
    百将军和莫将军心疼的说：“妹子，先上点药吧。”
    沈糯舟没有血色的唇瓣扯了扯，“二哥比我痛多了。”
    早朝结束，她和沈商榷带着沈瞻词走出大殿。
    像是许久没有见过阳光他们，有一瞬间的晃眼，走在红墙黄瓦的方块中，她能很好的找到方向离开。
    在阶梯上，忽然停下脚步，抬起血迹斑斑的手，穿指缝的阳光，照耀在她脸上，给她清冷白皙不近人情的模样，带上一丝温暖。
    喃喃道：“好大的雨，冰雹好大，哥哥，妹妹带你回家了。”
    身后的人听着她毫无逻辑的话，全部都当她今天受了刺激，没放在心上。
    却不知，她这话，被小太监禀报给了君澈津等人。
    而有些人，永远都走不出这一堵红墙！
    回到太傅府，进门的瞬间，强大的内力直接在沈云堂进来最后的那一刻，强制关上了。
    一路上的雷鸣电闪声，让人听得异常心慌。
    回思舟阁拿起鸢曼剑，在大雨滂沱的冲刷下，冲出了思舟阁，往一个方向走去。
    江氏还来不及跟她说上一句话，由苏念音扶着她跟上脚步。
    这场雨来的很快，仿佛就是在等一个契机，那一瞬间，揉入大海被捅破，倒水般的落在京城每一个角落，街道人群慌乱的躲避雨水。
    沈糯舟一手执剑来到珠香院，沈晓薇她们还在沾沾自喜，当听到外面的声音，她们就高兴不起来了。
    看到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鬼魅般的少女，一把扯过两人的衣服，将人拖到院子中，狠狠的丢在地上。
    沈云堂还没走到书房，就听到了她又要杀人的消息，气的走过去准备找她算账。
    早朝得罪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当年就应该直接将她杀死，也没有那么多祸事了！
    看到她要对一个身怀六甲的柳姨娘动手，他怒冲过去，不等他靠近，肩膀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止住脚步。
    “你...你这个逆女！”
    竟然敢对他动手，竟然要杀他？
    沈糯舟抽回利剑，柳姨娘和沈晓薇狼狈的爬到沈云堂脚下，哆哆嗦嗦的在他脚下。
    她歪头扭了一下脖子，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脸上，脸颊的伤口被雨水浸的发白。
    诡异的笑容看着他们三个又怕又气，又不能把她怎么样的样子。
    “洪康，把人带上来！”
    洪康在她离开太傅府时，就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被他丢在地上，蜷缩起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云堂刚想问这是谁，沈糯舟拿起剑，挑起心虚的柳姨娘。
    不屑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别对自己太自信，自信过头头顶一片青草，清理起来也是一桩趣事！”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就连沈商榷手中抓着一个人，他此时也愣了一瞬。
    随后在柳姨娘和那个男人身上扫了一眼，冷哼一声。
    沈云堂不敢相信，没有男人会承认自己不行，也没有男人可以接受自己被出轨！
    “你闭嘴，别以为你受点委屈，回来就能污蔑阿柳。”
    沈糯舟不意外他不相信，无所谓的耸肩，一脚踹飞身怀六甲的柳姨娘，墙角摇摇欲坠，瓦片响动掉了几片下来。
    “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沈云堂怒瞪的沈糯舟，这个畜牲！
    沈糯舟踢了踢地上的男人，“说吧，如何勾搭上那个贱人的？”
    男人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就在这时，天空乍然一声雷声惊响。
    沈晓薇心里再害怕，她也不敢表现出来，这个人她们早就让他离开京城了。
    怎么会？
    怎么会会在这里？
    为什么这个贱人还能回来？
    不对，不对！
    为什么皇上没有将她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