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冯大头的爹死的早,柴大娘不想再嫁,怕以后有了其他孩子,就会自然而然偏心。于是推拒了给她说媒的,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冯大头拉扯大。
但因为要挣钱养家,不能每天看着冯大头。
等到柴大娘摆摊挣了点钱,手上宽松了点后,回过头才发现冯大头早就和街头上那些整日不学无术的小混子玩在了一起。
为了把冯大头拉回正道,柴大娘想尽了办法,差点哭瞎一双眼。
好在冯大头根子还没坏透,看他娘为了他伤心难过成那样,自觉的和那些小混子断了联系,还去码头找了一份扛大包的零工干。
虽然他没什么力气,身板儿也不壮实,一天下来只能挣几个子儿,但能做正事,不走歪路,柴大娘就已经非常欣慰了。
这么些年下来,附近的人都对冯大头改观不少,唯有带路小伙子仍旧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究其原因,是因为冯大头抢过他的吃食,还不止一次。
那时候带路小伙子的爹还在世,娘也没有因为伤心过度跟着撒手人寰。所以夫妻俩都让他让着点冯大头。
但带路小伙子记仇,一直到现在,哪怕别人都说冯大头是真变好了,他依旧看他不顺眼。
现在可好,让他抓个现行了!
他就知道这个混账东西本性难移!
“我我我......哎哟,别打了!”冯大头皱巴着脸哀嚎,抱着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娘这段日子身体不好,见天的咳,夜里怕吵到我,忍得特别辛苦。但家里的钱都给她抓了药也不见半点起色。我就想弄点钱给她找个好点的大夫看看。”
“你怎么不来找我爷爷?”带路小伙子狐疑地看着他。
冯大头抽了抽鼻子:“我娘不让,说邱大夫肯定不会收我们的钱。”
“糊涂!”干瘦老头儿骂道:“都这个时候了,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冯大头抹着泪不吭气。
带路小伙子踢了他一脚,问:“所以有人就让你来杀白老爷?”
“嗯。”冯大头点了点头,抬起手比划了下三,“给了我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你就敢动手杀人?!”带路小伙子眼一瞪,二话不说给他又是一顿胖揍。
在冯大头的唉唉惨叫求饶声中,严肃带着一身血腥气和戾气走了进来:“这里不能呆了,收拾好东西带上白山跟我走。”
“啊?去哪儿?”带路小伙子一只手还揪着冯大头。
严肃:“宁家商行。”
“可是......”
带路小伙子还在迟疑,屁股上就挨了自家爷爷一记狠踹:“废话恁多,赶紧滚去收拾东西!”
“喔喔喔。”带路小伙子龇牙咧嘴揉着屁股跑了。
“记得带上老头子吃饭的家伙!”
“知道了!”
严肃低头看了眼蜷缩成一团,明显很怕自己的人:“他是谁?”
干瘦老头儿摆摆手:“一个不懂事的臭小子。”他瞪着冯大头,“还不快去把你娘一块儿带到宁家商行去!”
冯大头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看了眼严肃。
严肃皱起眉。
干瘦老头儿一拍脑门儿:“糊涂了。”随后他将冯大头为什么会在这儿的事说了一遍。
严肃听完后点头:“去吧。”
冯大头这才如蒙大赦地手脚并用跑出了门。
等看见院子里那一地的尸体时,冯大头好悬没腿软摔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不禁在心里狂扇自己耳刮子,这种凶神,你是怎么有胆子为了三十两银子送上门来招惹的?真是活够了不要命了!
双腿发软地冯大头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一边小跑着离开。
*****
宁家商行。
洪掌柜的看见严肃带着人匆匆进来。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迎过去。
“严小友,这是怎么了?”
严肃指了下被带路小伙子背着的人:“我们大人要的人,这两位是大夫,这对母子是他们的熟人。麻烦您帮忙安置下。”
“喔喔喔,好的好的。”洪掌柜伸手,“几位,这边走。”
带路小伙子看向严肃。
严肃对他说道:“放心去吧,在这里没事。”
宁家商行的护卫可不是一般人,都是退下来的禁卫军。
带路小伙子现在对严肃可崇拜了,听他这么说,立刻放心下来,叫上爷爷跟着洪掌柜走了。
严肃看了看天色,快步出了商行,往衙门去。
唐文风看见他回来,低声问:“怎么样了?”
严肃同样低声回道:“没死,还活着。”
“那就好。”唐文风点了下头,说,“钟家不认罪,证人死了,现在仅靠物证没办法确定这些事是不是他们做的。”
严肃皱起眉:“那怎么办?”
“看王柯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唐文风扭头往外的天空看去,“今日怕是审不下去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白知府一拍惊堂木,宣布道:“今日时辰已晚,此案明日再审!”
跪在堂下的钟家人皆是大松了一口气。
钟醒依旧是那副不悲不喜的麻木表情。
但围观的百姓们可不干了,他们在这儿看了老半天,不就是为了等一个结果吗?现在倒好,案子还没审出个一二三四来,你竟然就要退堂了!
“我今天猪都没喂,就跑来看热闹,你倒是继续审啊!”
“我家鸡也没喂呢。”
“我公婆还特意叮嘱我听仔细了,到时候好回去和他们说。你这......你这没个结果,我回去可怎么说?”
“就是啊,白等这么久。”
......
听见闹闹哄哄的抗议声,白知府气的用力拍了好几下惊堂木:“休得再吵闹,否则本官将你们全部抓起来打板子!”
一听要被抓起来打板子,百姓们纷纷做鸟兽散。
开玩笑,他们只想看个热闹,可不想被打板子。
很快,将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人群散去,除了唐文风他们一行外,只剩下一些无所事事的人还在伸长脖子等着看是不是真没有下文了。
“行了,把钟醒押进大牢。”白知府道。
没有被提及的钟家人则是回自己家。
钟父得意且不屑地看了眼钟醒,咬着牙对他说:“看见没有,这就是你和我们作对的下场,没良心的玩意儿!”
钟醒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钟父却觉得被侮辱了,抬脚就朝他踹去,骂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没有家教的东西!”
钟醒生生受了他这一脚,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你这个做爹的都没有家教,我这个做儿子的又怎么会有。”
这话是明摆着说钟老爷子的不是了。
钟家的子孙一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都不敢看钟老爷子一眼。
“你......你这个混账!”钟父气急败坏,要对他动手。
“大人且慢!”唐文风突然高声喊道。
正要离开的白知府停下脚步,转头不耐烦地看着他:“何事?”
唐文风指了下钟家人:“既然都是罪犯,为何只有钟醒要被押进大牢?”
白知府道:“大牢里哪有这么多位置关押这么多人?”
“既然如此,那多钟醒一个不多,少钟醒一个不少?”
“额......是这样没错。”
唐文风立刻对钟醒招手:“还傻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赶紧走!”
钟醒起身,拍了拍衣服,大步走到了他身后。
唐文风对傻眼的钟家人和白知府点了下头:“那么明日再会了。”
等到他带着人走出去老远,钟家人才回过神,看向白知府:“知府大人,那人是谁?”
白知府恼羞成怒:“本官怎么知道!”他重重一甩袖子,“还不走?那牢里也不是真的关不下!”
听见这话,钟家人哪里还敢触他霉头,忙不迭出了衙门。
“爹,那人是谁啊?看他身边带着的人,不像是普通人。钟醒那个小白眼狼什么时候认识的这号人物?”钟父一边走一边问。
钟老爷子停下来,哆哆哆的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蓦地消失。
在钟父不解的目光中,钟老爷子冷声道:“你一个做父亲的都不知道,还指望我一个做爷爷的认识?”
钟父噎住,顿时不敢再多问。
一行人安静地往钟家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