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墨不动手是因为他重伤在身,加之刚进来就这般凶险,只怕越往后更加恐怖,他必须利用轻衣让自己尽快恢复多一些魂力。
但是他不下令其余修士前去支援的原因,是清楚无论再去多少人,找不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杀不尽的妖灵的原因,去再多人没用,一直都在留意着前后的局势,就在他无意间抬头看了眼空中时,突然他想明白了。
只见他对着银楚宸的囚车挥出了一道符咒,那符咒发着金光,打在囚车上,瞬间化成了一道金光屏障将整个囚车包裹在了其中。
这时他传音于亲后方苦苦鏖战的所有修士:“不可再催动魂元,寻求时机,尽快撤回。”
这是天阁阁主的命令,无论理不理解,什么情况,他们都该是无条件服从,所以大家在找准时机后,全部朝着白墨出靠近。
就在所有人都撤回后,所有人脸上的警惕皆变成了惊愕与不敢相信。
那些之前来势汹汹的妖灵像是一时间失去了攻击目标,竟然全部在原地四处张望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狐靖墨喘着粗气地问。
狐凌岢芨的气息也已乱,拍着手臂的几缕蛛丝,目光在对面那些像是突然温顺下来的妖灵处:“要是没猜错的话,他们全部是被这位邪魔引来的。”
“邪魔?”狐靖墨疑惑道了句。
“难道我该称呼他为阁下贤侄?”狐凌岢芨语气中的愤怒十分明显。
狐靖墨神色一变,面对这个侄子,说实话,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三日前在魔域看到他被阁主降服时,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之前只所以同意与自己兄弟狐清夜铲除这位侄儿,只不过是不愿意看到逐月宫毁在银楚宸手中,可对这位侄子,他多少还是有些情分。
狐靖墨朝囚牢的方向瞥了一眼,如今竟然落到这种地步,他还能说什么呢!
这是白墨开了口:“如果没猜错,这是上神布下的一个试探。”
“试探什么?”狐凌岢芨问。
“识灵。”
简短两字,狐凌岢芨与狐靖墨都恍然明白过来,所谓识灵,便是试探来者是敌是友,若之前那位修士在见到蜘蛛精的时候没有先动手,那么识灵就不会被开启。
可识灵一旦被开启,那无论来者多强或者多少人,都无法从此处杀出一条生路,因为它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想到越杀越多的那些妖灵,狐凌岢芨与狐靖墨不约而同的背后一凉,要不是阁主机敏,只怕他们不被妖灵杀死,最后也会因为魂力耗尽而死。
狐凌岢芨忙对着周围的修士下令道:“大家不可再擅自催动魂元,快速穿过这片森林。”
这次,狐凌岢芨与狐靖墨同时在最前开路,开始他们两位也不敢大意,狐凌岢芨手中攥着一把匕首,狐靖墨双手也捏成拳,均做防备状。
当他们走到前方几只高于他们两倍的黑熊跟前时,所有黑熊的目光都在他们两身上,只是并未有攻击的意图,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们自自己跟前移动过。
当他们完全错开它们身体后,它们又收回目光盯着紧跟而来的修士,不过一样像是突然温顺下来的狗。
后面就更别说,所有妖灵全部失去了攻击的能力,全部立在原地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自它们身边穿过。
就这样,大家慢慢来到了森林深处,而此处的妖灵越来越少,到后来,森林完全恢复了该有的模样,这也让众多修士暗暗松了口气。
狐凌岢芨走在狐靖墨右侧,突然感慨道:“想不到一进来就损失了近一半的修士。”
狐靖墨眉头紧锁,回身看了眼身后的队伍,回道:“这个下马威着实厉害,看来后面我们得更加小心。”
可就在狐靖墨话音未落时,他们脚下的大地突然一软,只觉整个地面在朝下塌陷去。
好在狐凌岢芨反应快,一掌打在狐靖墨左肩处,将人拍开的同时他也借力退到了安全处。
这时才发现这种塌陷不止这一处,同行的人突然乱做了一团,一眼扫去,估计有七八个大大小小的深坑出现在队伍中。
由于之前阁主下令不可催动魂元,所以众多修士都刻意压制着魂元,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让很多修士反应不及,掉进了那眨眼的功夫就化为无底深坑中。
狐凌岢芨本想下令众人御灵,可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能擅自做主,便一个飞跃来到了白墨坐的夜鸾跟前请示道:“阁主,我等……”
可不等他话说完,就见白墨根本没看他,而是朝着囚牢处疾驰而去。
狐凌岢岌定睛看去,才发觉正对囚牢的下方也开始下陷,而那百名押解囚牢的修士逃的逃开,逃不开的竟然抓着囚牢在向上攀爬。
谁也不在乎囚牢即将跌落,好在白墨来的及时,端端抓住囚牢上一根粗壮的铁链,将囚牢虚虚拉在空中,可是他也来的毫无准备,更不敢大肆催动魂元,所以手中铁链在一寸寸下滑。
囚牢四面密封,连光都照不进去,更别说查探里面人的情况,里面的人也不可能察觉外面的危险。
若他拉不住,里面的人一定会掉入深坑之中,可眼看着手中铁链已到了末端,他也顾不得识灵,大喝一声:“御灵。”
话音未落,就见一股肉眼可见的魂力自白墨身体中腾出,将他的衣袂与秀发全部激荡而起,手中铁链没有再下滑。
所有人如获大赦,纷纷飞入空中,并前来支援,为首的自是狐凌岢芨与狐靖墨。
得众人相助,白墨手中的铁链一松,迅疾一股灼热自他手中传来,如烧红的烙铁从他手心拿走,带着皮肉的痛。
可他并未在意,而是在囚牢稳稳浮在空中后,立刻大声提醒大家道:“,大家小心,识灵再次启动了……”
话音未落,众人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声音自地面与四面的上空迅疾而来,大家神色一变,皆知那是什么声音。
狐靖墨先开口喊道:“当真已经启动了。”
“大家小心。”狐凌岢芨接着提醒道。
只见上空四面八方黑压压一片朝他们越来越近,而地面更是地动山摇,虽然看不到妖灵的足迹,可那些尚未塌陷处的植被全部活了,将多有能伸展的根须,枝丫全部化成触手,朝中空中迅疾探来。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是应战只有死路一条,可不战,还有很多修士要顾及到囚牢不被掉下去,就必须催动魂元,根本不能再次使识灵停下。
情急之下,白墨做了一个釜底抽薪的法子:“大家不可对敌,用最快的速度俯冲而下,待甩掉这些妖灵后,找个安全的地方降落。”
说着,他率先一跃而起,落于囚牢之上,只见囚牢当即一沉,挣脱掉所有魂力的加持,直接朝着下方的深渊坠落。
众人心领神会,纷纷效仿,卸去所有魂力,全部犹如一群游隼自空中滑落,追随着前方的白墨。
风呼啸在众人耳畔,在那如乌云席卷而来的妖灵和不断蠕动伸展的植被交叠时,众人全部没入了不知深浅的地陷深渊之中。
在没有魂力波动下,识灵衍生出的所有阻力再次全部戛然而止,那些如乌云席卷而来的妖灵又在空中慢慢消散去,那些植被也已如倦鸟归巢般回到了大地。
白墨原本恐高的,或许是因为花子慕的原因,此刻的他目光毫无惧色,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决绝,在他隐约能看清深陷而下的底部时,他随手抓起囚牢上的两根铁链在自己两臂上绕了一圈,然后站起身展开双臂自囚牢上跳下,眨眼间落在了囚牢前方。
接着他强行催动了一点不至于被识灵感应到的魂力与双手上,并用力将双手的铁链朝着两侧平行打出,在听到铁链穿进两侧石壁中,他却被瞬间拉直的铁链反作力震飞了出去,刹那间,深渊中溅起了一团水花。
白墨不懂水性,花子慕也不懂,好在他身上穿着戚女轻衣,这宝物可将人浮于水面,但是这股冲击还是先将他打进深水中,在他即将呼吸不来的时候才浮出了水面,一口鲜血呛出后,他第一时间还是抬头去看囚牢,见他稳稳地被两根铁链悬在空中,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已经有很多修士砸落进水中,都是借助了那两根被白墨打进两侧的铁链来削弱了惯力,如此,即便下面不是水而是地面,他们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危。
可是那铁链就算在怎么坚固,却也实在难以承受住如此多修士的“借力”,就在还有一少部分修士尚未落下时,两端的铁链毫无预兆地突然脱落。
紧接着囚牢脱离了原有的位置,重重砸入水中,值得庆幸的是,之前落入水中的修士皆不在囚牢下方,不然恐怕会生生被砸死。
但,这庞大无比的囚牢砸入水中的威力一点也不亚于一捆炸雷在水中爆炸的冲击力。
囚牢落入水中的瞬间就激起了几十丈的水浪,并将周遭很多修士一并带到了空中,有很多恰巧与空上还在不断落下的那些修士撞个正着,这撞击力可想而知,阵阵惨叫声中,是肉眼可见的鲜血染红了尚未落下的水浪。
还有更多不幸者,他们虽然没有与落下来的修士撞到,可他们却被水浪直接砸到两侧的石壁上,生生被震碎内脏而亡。
当水浪如暴雨落入水中时,修士已伤亡了几十人,而四周的水也已被染成了殷红,那些幸免的修士神情凝重地看着那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却连他们的尸首都无力打捞。
进到无极之地发生的一切都是一种示威,像是在警告他们,若来者执迷不悟继续向前,那么前方会有比识灵还更让人绝望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白墨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就知道一定会有伤亡,但这也是唯一可以摆脱识灵的方法。
他看着水中的尸体慢慢随着水流流向远处,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可内心还是很难过,毕竟,这些跟随他而来的修士皆是一些心甘情愿未零界赴死之士。
在来之前,他就让狐凌岢芨与狐清夜将进入无极之地中可能会遇到的危险,都要向众人严明,贪生怕死之辈,心有顾虑之者,皆不在这次选拔之中,所以他知道能来到此处,并且毫无保留地追随自己脚步的这些人,都是零界顶天立地的英雄义士。
而他们刚进来就已损失了差不多一半的修士,他也有些担心接下来的路上,究竟能有多少人能跟着他存活下来。
“阁主,接下来我等又该如何?”
狐凌岢芨不知从何处过来,在白墨不远处不停划拉着水让自己在水中保持立着不沉下去。
这时,紧随而来的狐靖墨又对白墨问道:“我们可出了识灵范围?”
白墨回神过来看狐凌岢芨,又看了看狐靖墨,沉声说道:“识灵只不过是上神布下阵法的第一道……”
白墨看了眼因狐凌岢芨划拉水而朝四周泛起的涟漪,说:“此处不需要识灵的相阻,我们也已无法自行催动魂元。”
狐靖墨当即暗自调息了下,果然,心腔魂元处毫无波澜,他不信,又调息了几次,那颗魂元像是在不知不觉中溃散了般,已经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了,当下他们与普通人无异。
狐凌岢芨并未尝试调息,可他自狐靖墨的神情中已经猜出白墨说的话不假,便问:“以阁主所言,上神究竟在此布下的是何阵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上神所设之阵,名曰星尘。”白墨见两人满脸的疑惑,解释说,“上神应是以五行为阵,最先的识灵为木,刚刚地陷为土,乃警魂,此处乃水,应是阻魂,接下来……还有金、火。”
沉默须臾,狐凌岢芨面色凝重道:“看来……真正危险的在后面。”
一侧的狐靖墨点头默认:“不错。”
白墨看向那些在水中不断划拉着水的修士,还有很多不会水性的,皆围在囚牢边紧紧抓着囚牢底部来让自己不下沉。
最后,他的目光在囚牢上停留了须臾,才回到狐凌岢芨脸上说:“当下,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随波逐流。”
众人顺着河流移动了很久,除了白墨因为轻衣,水始终只过胸膛处,而人却如在水下行走。
狐凌岢芨与狐靖墨虽然懂水性,却也已是双臂酸麻,双腿无力的状态,那些会水性的修士比他们更是到了强弩之末。
反倒是那些不会水性的修士,靠在囚牢的浮力,他们除了手臂始终紧紧抓着铁链而有些酸胀外,要比那些会水性的人好很多。
白墨始终在最前方,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一定危险重重,所以他走在前面,想尽最大的可能降低危险。
可是,他虽然揣测出上神在此所布的阵法是什么,却是料想不到上神的手段有多防不胜防。
他们方才是因为地陷而落入深凹狭窄中,所以此处的地势十分怪异险阻,时而狭窄时而宽阔,两侧山体皆是风化的岩石,可又明显是刚刚因地陷才形成的深谷。
而且光线不强,十分阴暗潮湿,抬头朝上望去,像是天空出现了一道丈许的天河,蜿蜒着奔流着他们要去的前方。
众位修士都屏气凝神,高度警惕着四周细微的变化,但除了水流哗哗外,只有他们淌水弄出的声响。
众人皆预感不会这般太平而过,毕竟之前两道关卡都如此邪性,这往后又怎会轻松。
诚然。
危险还是在早有提防中,却毫无预兆地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