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花子慕自瀍中得到这对神武时,拿此物斩杀了瀍中一只古兽,在她对古兽同时挥出泣神与破魔时,一股乾坤之力将整个瀍都差点被摧毁。
所以,自她驾驭了神武之后,她从未同时使用过泣神与破魔。
白墨大喜,双手又在胸前结了一个印,只见一白一红两条蛟龙绕着他们在云海之中追逐遨游,所到之处,雷云尽数消散,不消多时,整个院落的大致已显现,再看,龙神之主就端立在扇形的院门口处,手中摄魂鞭已恢复成了紫电形状。
“你躲远一点。”白墨双目盯着龙神之主如盯着猎物般锐利,他对身后红叶交代的同时,内收了结界,毕竟她的魂力已有限。
“把引魂盏给我。”红叶伸手索要。
白墨才想起怀中的勾离,险些酿成大错,目光没有离开龙神之主,伸手将怀中的引魂盏取出,直接递给了红叶。
红叶这才退到院中的廊屋下,站在那日他的灵剑红凤为护下他被摄魂鞭折断的地方,手中的引魂盏突然变得温热起来,那日发生的事是那样清晰,而除他立于故地,除了手中引魂盏中的勾离碎魂外,能填充他躯壳的只有无尽的仇恨。
如今,那个将他血肉之躯煎为仇血之人就在眼前,可他的红凤已逝,魂元消亡,拿何复仇?
红叶看着白墨拼死对抗的样子,突然湿润了眼眶,如此血海深仇,他红叶却要借友为俎刃。
何其悲哀!
在院中雷云尽数被白墨的重逢净化后,重逢很有灵性地回到了白墨手腕上。
“怎么,催动不出再多的雷云了么?”白墨对着龙神之主,嘲讽道。
就在刚刚白墨强行打散自己的阵法时,其实摄魂鞭同样会因为强大的冲击波而吸回不少雷云,所以龙神之主必然被反噬。
“天命之人,果然名不虚传,”龙神之主用沙哑到无法辨认的声音反击道,“不过,我这个人自来不信命,既是天命,那我偏偏要改天逆命。”
说着,持着摄魂鞭的手一震,只见紫电如导电般将地上打出了一道裂痕。
白墨将对方的下马威看在眼中,也不示弱,手腕上的泣神与破魔同时换化形态,眨眼就化成了两条红白的光鞭,但是并未处于地面,而是如两份轻若绸羽的丝线在风中飘扬。
白墨眼中的鄙夷更明显,冷声道:“无胆以真面示人,却自诩敢与天命相争,不觉得可笑吗?”
“你无须言语相激,想要知道我究竟是人是鬼……”龙神之主说着缓缓抬起握着摄魂鞭的手,“就得看你戒日还能不能活着离开此地。”
话音未落,摄魂鞭已朝着白墨直劈而来,白墨当即双手交叉,两侧迎风招展的重逢迅疾自手腕处相互缠绕在一起,并且速度之快,眨眼睛,原本连根细线已化成了一个飞速旋转的红白相融的光盘。
他虽然没有多少魂力可以调动,可就这一招式却将来势汹汹的摄魂鞭给轻松弹了开去。
龙神之主自然不甘,身体随着摄魂鞭自空几个旋转后,借势反手又是一鞭劈下。
白墨撤回交叉在胸间的左手,原本缠绕成一根麻绳的泣神却如花蛇一般顺着白墨的手朝劈来的摄魂鞭一斩, 瞬时只见一条小拇指粗细的白色光线,轻柔地绕在了比它大上好几倍,还泛着电流的紫鞭上,并发出了刺耳的电流声。
摄魂鞭上被注入了魂力,而重逢上的魂力却极少,僵持下,白墨自然落下峰,就在摄魂鞭即将挣脱时,白墨另一手的破魔已绕上泣神,顿时又将即将挣脱的摄魂鞭死死牵制住了。
龙神之主并未将更多的魂力注入进摄魂鞭中,而是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
此人脸上如雷骷中的灭世尊祖一样,脸上被一团黑气萦绕着,看不到真容,所以白墨看不到对方的神色,可当他真正探究出对方用意时,已经来不及,原来这卑鄙小人再次故技重施,居然对一侧红叶出了手。
这与在云灵崖那一战一样,当时狐千媚正与此人对招,此人却总是时不时偷袭一侧已昏迷不醒的银楚宸,从而来牵制狐千媚,最后在狐千媚又一次护银楚宸时,趁机偷袭成功。
如今,面对一个魂元耗尽的人,他用此招,只要白墨抽身去救红叶,他只需这一招就可以将白墨杀掉。
果不其然,白墨撤回破魔去救红叶,可就在破魔自泣神上松开的瞬间,龙神之主的奸计就得逞,摄魂鞭瞬间挣脱,直接朝失了防备的白墨直刺而去,
那道迅疾而来的魂力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躲闪。若不是他的泣神与主人心意相通,如一道闪电朝那魂力击去,堪堪将白墨带偏了一寸,才堪堪躲过一击。
那道魂力被泣神干扰,自红叶面颊测过,击打在身后的房门上,顿时只听一声碎裂声炸裂开,伴随着滚滚粉屑,身后的整扇门已化为齑粉。
白墨浑身立起的寒毛尚未放松下来,他就感觉身后一阵强劲的冷风传来,顿时,将那一身冷汗瞬间化成了冰霜,并将他瞬间冰冻在了原地。
那股冷风中的味道……
令白墨心中一震,呼吸也在瞬间窒息了下。
他像是千年不曾闻到过,又像在不久前才被风自鼻尖吹淡去,那种恍如隔世,却深入骨髓的味道,像是橱窗里的留声机,像是锁住了时光,却又早在岁月中尘封。
白墨不敢相信地慢慢侧身过去,他想知道那突然出现的熟悉味道是自何处而来。
可惜,当他回头看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包括那龙神之主也已不在身后。
眼中生出的光,黯淡了下来,紧接着才是来自内心的一阵失落。
难道真的只有在生死之战时,他才会见自己吗?
红叶:“还等什么?”
就在白墨突然感应到自上空而来的冲击波时,红叶已快步来到他跟前说:“我们走。”
白墨没有立刻带着红叶离开,他抬头朝天空看去,在乌云密布深处,两股一强一弱的魂力正纠缠在一起。
弱的自是那龙神之主,强的……
虽然强悍,可却十分邪性,白墨即便看不见踪迹,可也能感应到那股力灵流中携着大量邪煞。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云雾深处,他想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论是前世的白衣飘然,还是今生的寒雪三尺身,他此刻都无法遏制地想要看一眼。
“他已完全魔化,你若不走,是想等他解决完……”红叶带着催促的话还未说完。
白墨眼神就突然变了,惊道: “龙神之主逃跑了。”
话音未落,白墨已带着红叶化身而去。
他终是没有见到银楚宸。
白墨带着红叶再次回到之前那个破屋,自他们来到此处,就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两人各怀心事,各在一处静立。
白墨心腔中的那颗魂元刚刚被平复下来,他的思绪就像是一匹发疯的野马在脑海之中奔驰。在这静谧到有些诡异的破屋之中肆虐,搅得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更是痛得无法喘息。
扬起的沙尘将他极力想要看清的东西涂抹的更加模糊,而越是看不清,他就越想看清,以至于思绪更加难以静下来。
“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红叶先忍不住地开了口。
白墨自然知晓红叶问的什么,语气平缓道:“你还记得我与她二主同体时吧!”
“自是记得。”
白墨注视着红叶的脸,像是在斟酌怎么开口,最后他用最直白的语气说:“她说,她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恳求让她在我身体中留下一样东西。从那之后……每次看到你有危险时,我的心脏就会很不舒服,直到我拿回花子慕的记忆后,我才知道她将一缕爱你的执念留在了我身体中。”
红叶缓缓摊开自己右手,手中的引魂盏莹润剔透,里面流动的蛊鸟血泛着赤红色,预示着里面的魂魄正深深沉睡着。
“虽然当时的我并不知真相,可我不怪她。”
白墨这句话是真心的,可若从一开始他便知道真相,作为白墨时的他,一定不会答应勾离的请求。
白墨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严重性,但花子慕知道。
勾离将自己对红叶的爱的执念留于白墨身体中,无疑是将自己的执念强加于白墨,让白墨承情于她。
就好比之前,他见不得红叶有危险,在雷骷大劫中,当他看到红叶被崖茂打伤倒地,生死不明时,他心脏跟撕裂了一般的痛。
还有刚刚在雷云之中,他害怕红叶送死,情急之下,体内的那股执念竟破体而出。
长此下去,他极容易被这股执念驾驭,让他误将勾离的执念,转接成自己对红叶的异样情感,好在在这个身体中心脏深处,早已有人久居于此。
“她……”红叶想说什么,可突然发觉所有言语都变得苍白,于是什么也没再说。
反而是白墨,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离叶居?”
红叶蜷起手,将引魂盏握在手心:“银楚宸给我一道传音,让我拿揽星宫圣物换杀害勾离的真凶。”
“这么说,揽星宫圣物在你身上。”
红叶摇了摇头:“并没有,不过我依旧被银楚宸提前给我的传送符传送到了离叶居,到了没多久,那龙神之主果然出现了。”
白墨深思了下,不解地问:“既然你并未拿出揽星宫圣物,龙神之主为何会被引出?”
红叶又摇了摇头:“龙神之主的出现与揽星宫圣物无关。”
白墨更是不明白:“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离叶居?”
“因为那个女人。”
白墨不解:“哪个女人?”
“与我困在雷云之中的那人。”
白墨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情花。”
红叶不知道她叫什么,只说:“此人应该与龙神之主有什么关系,不然他根本不屑等到现在才来找我麻烦。”
白墨想到了在花子慕记忆中,在情花谷的那段经历,当时花子慕在谷中看到了几百具干尸,那些都是为了重启摄魂鞭被害的修士,如此想来,这情花的确与龙神之主有关,只不过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墨思索了很久,还是没想明白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看当时情形,龙神之主显然是想要杀了情花的,而区区一缕寄养残魂,又为什么能引出龙神之主亲自前来追杀的呢?
白墨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令他更不能理解的还有一事:“银楚宸为什么用她引出此人呢?”
“你不要忘了,明日便是天阁大选之日。”红叶答。
白墨想了想说:“明日天阁大选,一旦选出新阁主,首先便是集齐四大圣物……”
白墨说到此处,突然明白了什么,神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红叶见白墨神色,知他醒悟,接着说:“银楚宸之所以利用我将龙神之主引出来,是想在新阁主讨伐他之前,为我了却心愿。”
白墨心中又是一痛,这个人倒是什么都计划好了:“只可惜最后还是让他跑了。”
红叶脸色露出一抹苦涩地说:“父亲曾告诉过我,龙神本是一截龙骨所铸,无论多厉害,也有骨质的特性。”
白墨没有插话,红叶顿了下,继续说:“木强则折,金刚则折,峣峣易缺过刚则断,摄魂鞭乃一截龙骨,虽能吞噬魂魄,可一旦被注入过多魂力之后,就会变得异常脆弱,到那时,龙神之主若撤回魂力,龙神有灵,为了自保,不会任由主人撤力,两厢相持,龙神之主必承其伤,受其反噬。”
“所以之前你才会打算以身试险?”
白墨想到之前,红叶打算走出结界,他只以为他是想要用自己身体吸引周围的雷云,原来是他已经觉察出龙神之主已到了力竭的边缘,若他用身体吸引了本压制在结界上的雷云,龙神之主必定会被反冲的魂力所伤。
到时,他即便被摄魂鞭吞噬,可龙神之主也必定受重伤,说不好,或许也会一命呜呼。
红叶狠厉的目光落在那扇破窗上:“可惜……还是差了一步。”
白墨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看着屋中那扇破败得不成样子的漏窗,像是看见他与银楚宸所有的过往,那些记忆均被所为的命运,割裂成了这般不堪的模样。
“只差一步。”白墨沉吟了一声。
一侧的红叶没有回应,他也不是说于屋中人听的。
次日,红叶醒来时,屋中早已没了白墨踪影,他缓步走出破屋,看了看混沌的天空,算算时间,白墨应该到了天阁下的楼子镇。
如他所料,白墨此时已来到楼子镇,此处再无往日热闹,之前的商贩叫卖声与小儿哎哭声都不复存在,繁华的街上除了落满灰尘的摊铺,沉寂地立在两街旁,连一个人影都寻不到。
白墨自楼子镇穿过,眼前的萧条令他想起上一次与序临来此处的场景。
序临的笑,与千年前花子慕认识的银楚宸何其的像,而白墨却与花子慕却非同一人,所以,序临虽然像银楚宸,却看他的眼神总是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如今,他知晓,那并非隔着一层什么,而是隔了一个花子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