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不再滞留,带着三郎与毛豆就朝天阁去,毕竟不日便是大选。
就在当夜,暮色刚刚渲染过零界的天空时, 红叶偷偷进入到了天擎殿,他径直走到殿中央,并将他右手伸向头顶那颗相对暗淡的光珠,须臾,那颗光珠发出异样的光辉,几个闪烁便自顶上脱落,缓缓落入到了他手中。
这灵目与天阁上的净灵虽说外观都是一颗圆珠,可净灵里是存储了万里山河,而这灵目却是一颗混沌的石珠,当它落入到红叶手中,刚刚发出的光晕已经不复存在,只能看出里面流淌着云雾色气体。
红叶看着手中灵目,神色阴沉得有些吓人,以至于没有察觉突然化身在他身后的人。
“你在做什么?”
突兀的一声质问声,打破了殿中的死寂,红叶没有表现出被抓个现行的慌乱,他缓缓转身看着身后一脸高深莫测的大哥,眼中竟透露着森寒的光,并厉声道:“这么多年,你竟是一点都未曾改变,刻意引我来天擎殿,要我察觉出灵目上的异样,不就是引我前来吗?”
他这位大哥做事风格总是这般拐弯抹角。
狐凌岢芨被识破意图也不尴尬,冷淡一笑:“说实话,这一点我自然是继承了我们父亲那做事缜密的风格。”
一听到对方提到父亲,红叶突然怒道:“为什么要杀父亲?”
狐凌岢芨眼中生出寒意,厉声反问:“谁说我杀了他?”
他看着红叶,原本压制下去的恨意,通通从那双欲要生吃了对方的眼眸中迸发了出来:“害死他的那人是你!”
红叶为之一颤,不等他反应过来,只听狐凌岢芨愤恨道:“难道你不知道你在父亲心中的分量?”
“你为一个妖灵而背弃了整个家族,更是抛弃了他,这便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导致他在一次修炼中走火入魔,而……”
狐凌岢芨看着红叶,似乎再想用什么话才能挫伤他从来就看不上的那颗高高在上的心:“那个时候的你又在哪里?你在和那个妖灵爱得死去活来,你可曾想到过他?”
红叶的心的确被这句话刺伤到,他赤红着眼看着眼前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兄长,手中的灵目因为内心的痛苦在细微颤抖,他无力辩驳,这些话他信,他知道自己伤了父亲的心,但他却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他以为父亲那样刚强的男人,不会被这点事打倒,他那么决绝地赶走了他,他以为他彻底放弃了他这个儿子,就当没有他这么个儿子了,又怎么会郁郁成疾……
“是我愧对父亲。”红叶湿了双目,哽咽地说。
“他何曾像待你那般待过我?”狐凌岢芨突然失控地怨恨道,他恨透了眼前这个兄弟,曾也无数次想过,若从来没有红叶,那他是不是就能成为自己父亲的骄傲,可是后来他知道,即便没有红叶,他父亲也看不上他:“他为了防止我会加害于你,不仅在灵目上打上了引血咒,还在死之前下令你终生不得回揽星宫,他十分清楚你的秉性,绝不会违背他的遗言,可他有没有想到我半分?”
红叶正是看出了灵目上的引血咒,才起疑的,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此咒是为了护他周全。
狐凌岢芨想要移动灵目,就必须要红叶亲手摘下方可,所以狐菱岢及即便在不喜欢自己这位兄弟,也不能杀他,反而还要时时护他周全,他一旦死了,那么灵目将无人能取下。
所以这也是他从雷骷中带回红叶的真正原因。
“你从小就被他夸聪明又如何,如今不也是废人一个,而我却依然是揽星宫宫主。”
狐凌岢芨话音未落,单手一朝红叶手中的灵目夺去,红叶修为尽失,自然躲闪不及,眨眼,手中灵目就被夺走,可对方却并未打算就此作罢,接着一掌一朝他胸口袭来。
可就在那掌杀招即将落到心口处时,红叶却突然自殿中消失掉。
“传送符?”
狐凌岢芨愕然一声,却不知朝何处追踪。
红叶的传送符正是在白枫大婚时,银楚宸命青莲交于他的,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传送符竟然将他传送到了离叶居!
之前他离开时,离叶居被毁得一塌糊涂,可如今此处的花草树木,屋舍楼阁皆与记忆中的一样,像是从未经受过摧残一般是那样完好,令他一时恍惚不知今夕何夕,曾经那份独属他的安宁也像是从未离他而去过,只是如今的风比往日要凉,耳畔的铜铃声也像是掺了呜咽声,令人听之喘不过气来。
待回过神来时,他发觉自己双目早已盈满了热泪。
是啊!
即便一切被有心人恢复如初,可失去的……终究离他而去。
他心爱之人,死得那样凄惨,以至于成为他的梦魇,如今身处故居,当真悲凄半参,令他内心深处的伤痛再次被撕裂开,流出腥腻的脓血,那时从未愈合,甚至不断在溃烂的伤口,哪里是他所有不幸的根源,是他穷其一生也想找到良药医治的绝症——而他深知,要想医治,唯有将真凶找出来,才能“药到病除”。
“你来了!”
在红叶悲痛之时,一道清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收神回头,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他身后。
来者正是叶清炫!
就在红叶诧异对方身份之时,对方却伸出一手问:“灵目可有拿到?”
就在红叶进入天擎殿的前一天,他收到一个女子的一道密音,“想知道龙神之主是谁,拿揽星宫灵目来换。”
红叶看着此人,没有回答, 不用说,听声音他也知道那道密音正是眼前这女子所发。
叶清炫嗤笑一声,收回了手,说:“其实银楚宸知道你不会带出灵目来,不过他也不稀罕,他的用意我想你该比我清楚,只是,我没想到你回到此处,却是这副表情,怎么……不高兴?”
这里是红叶痛失爱人之地,如今物是人非,他又怎么会高兴,只是一想到银楚宸,他心中不免沉重了几分,那个家伙原来一直没有忘记他的事。
突然,叶清炫脸上的讥笑之色更添了几分,嘴角微扬,目光却越过红叶看向远处:“看来,还是他对。”
红叶愣了瞬息,反应过来,立马顺着叶清炫的目光回头朝身后看去,只一眼他浑身的血液全部凝结住了。
来者脸上被一团黑气遮挡,一袭织锦玄服,手腕玄铁,单手一条泛着紫气的电鞭,来者正是在此处杀害勾离的龙神之主。
只听叶清炫冷声说:“你的仇人就在眼前。”
话落间,红叶只见龙神之主手中的摄魂鞭雷电疾驰般朝自己挥来。
可他立于原地,因为满腔的愤恨忘记了退闪。
那日,勾离便是被此物夺了性命,他为了戒日,累的银楚宸入魔,北明殒命,甚至连千兰也被无辜牵连丢了性命,他岂有躲闪的理由。
可……
他一个修为尽失的人,要报此仇,又该怎么做?
正当红叶感到绝望之际,摄魂鞭如一条凶猛的毒蛇,朝着他的头顶呼啸而去,距离仅有寸许之差!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三道身影犹如疾风般疾驰而来,分别从红叶的两侧闪电般掠过。
几乎在眨眼之间,红叶便被叶清炫猛地一把抓住,并迅速推向院墙之处。待红叶回过神来,那突然出现的三个人已然与龙神之主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叶清炫看着脸色越来越凝重的红叶,道:“银楚宸知你复仇的心情,但他让我告诉你,为了怀中之人,他来做你的手中刃。”
红叶下意识抬手探进自己怀中,拿出引魂盏,勾离碎魂被银楚宸引入了引魂盏中.
“只要你细心温养,定有魂魄重塑之日。”
银楚宸对他说过,突然,他的心情五味杂陈。
所以,银楚宸才命魔域三部族族长,雀白白,南擎空,血饮前来,他看着灵力肆虐的中央,颤声问了句: “他如今何样?”
叶清炫愣了下才回过味来,阴郁道:“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红叶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下,什么话都没再说。
这头,三位族长修为都不俗,可对方却的魂力也不可小觑,当时在云灵崖时,狐千媚那样入臻化境的人,对付此人都使用了只有在传说中见过的奴雪飞霜。
当下,三人之力虽然不能说能及狐千媚那样的大者,但似乎在对招中,并未落于下风。
可不料就在三人相持不下时,只听一侧红叶大声道:“此人并非龙神之主。”
南擎空最先反应过来,手中麒麟枪挥舞成风,在血饮利用手中一丈红短暂牵制住摄魂鞭的间隙,南擎空手中麒麟脱手而出,直至对手胸膛。
对方反应极快,借势想要躲避,却又被雀白白阻了退路。
由此,麒麟枪自胸膛对穿而过,插入几丈开外的地面。
就在南擎空打算向身边两位族长解释怎么一回事时,一侧红叶又惊呼起:“小心。”
这次,反应不及的除了三位族长,还有红叶与叶清炫。
只见数十团强悍的电闪雷云旋风,自四面院墙处穿墙而来,速度之快,攻势之强。
即便像雀白白这般处事不惊的人,也失了从容:“这是?”
南擎空这时,一个抢身,第一反应是想先去将自己麒麟自地上拔出,可就在他握住麒麟的瞬间,一团雷云已触及到地面的麒麟枪,他顿感握着麒麟的手痛极,好在当时他已发力,麒麟枪自地上拔出,那股痛感顿时削弱。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退到血饮身后,提醒道:“大家小心,这全部是摄魂鞭释放的灵力。”
这时的红叶已被叶清炫带着不断朝院中退去,本想与三位族长汇合,可惜他们慢了一步,退路已被一团雷云阻断,而整个院落一时被雷云分割成了两段雷云阵。
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不能指望三位族长相救。
不说相救他们,即便他们想要从雷云阵中全身而退,几乎都是不可能。
三位后背相对,眼看雷云越来越近,他们纷纷朝上空看了眼,血饮说:“唯有上方还有可破之处,再无他法。”
南擎空:“不过雷云太高,一不小心被沾到,就会被扯进雷云之中。”
雀白白没有说话,却将自己魂力催发到最强,只见他脚下发力,一个刚刚能将他们三人包围住的结界铸成。
可随即就听见电流声自结界各处炸裂开,那声音极大并刺耳至极,雀白白只能大声对周围两人喊道:“结界也坚持不了多久。”
南擎空四下扫视了下,最后一咬牙,对一侧也在四下寻找破绽的血饮喊道:“血族长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血饮问:“我需如何做?”
南擎空将手中麒麟枪旋转直至上空:“你只需在雀族长撤掉结界的瞬间将一丈红抛出雷云墙,我便有办法带大家脱困。”
说着南擎空又对一侧雀白白交代道:“雀族长,我数三个数,您就撤去结界,1 ……2……3……”
这边血饮没时间追问南擎空,结界上的电流声越来越大,她只按照南擎空所说的,在雀白白撤掉结界的同时,催动魂力将袖中的一丈红朝头顶十几厘米的缺口处掷去。
当血饮袖中的一丈红自她袖中如一条红蛇出洞般飞出天际,南擎空手中的麒麟也如一条银龙傲天般飞出,而他并未脱手,在他被手中麒麟带起时,侧手一把将血饮带起:“抓紧。”
不用交代,血饮当即会意,在她被南擎空也带离地面的瞬间,一个反手将一侧的雀白白也带了起来。
就在南擎空三人自雷云阵中破出时,只见一端一丈红落在一侧屋檐上,已失了所有灵力,恢复成一条普通的红绸,好在紧随而至的麒麟将欲要落下的一丈红钉在了屋檐上。
如此,三人稳稳落在了屋顶上。
他们也算暂时脱险,可院中另外两人却没那么幸运,他们即便站在屋顶,也已看不到两人身影,原本分成两段的雷云阵已融为了一体,占据了整个院落,没有一点空隙之地,顿时将院中化为了一片沸腾的云海。
三人当下都以为红叶与叶清炫必是凶多吉少。
而他们三人站在屋顶上皆束手无策,虽然他们逃出困阵,可尚未找到背后操控之人,仍然不敢大意。
只听雀白白指着一侧高吼了一声:“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