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说道:“既然你还记得我,那你就该相信我所说的话,要是再这样打下去,会有更多人跌入这红岩烈焰之中,他们意在此处,目的就是要我们自相残杀。”
少年却不为所动,冷声道:“即便如此,我也甘心被他利用。”
序临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油盐不进,愤然道:“你可知这下方是吞灵阵,所有跌入进去的人的所有灵力都会被此阵吸食,到时候你即便杀光了所有狐人,零界乃至你身后跟随你的众多妖灵都不能幸免。”
这一次少年的神色有了动摇,低头看向下方的烈焰红海,此刻已经如汪洋大海那般,与远边的天际连成了一条线,像是天空也被点燃,泛起了夕阳般的霞光,串烧了半边天空,带着令人绝望的妖逸。
他是痛恨狐族,可是要拿身后所有妖灵的性命,与狐族相搏,他还是做不到,但是……
少年踟蹰片刻,冷然道:“你若应我两件事,我便住手。”
序临当即干脆道:“好。”
“叫你们的人先住手。”
“可以。”
“你与我打。”
少年那张脸俊朗至极,眉眼处端得是侵略性的锋芒。
“…….可以。”
序临没得选择,为了双方少些人员伤亡,他都能答应,转过身对身后端立的雀白白道:“想必雀族长也听到我说的话了。”
雀白白思量一番,一挥手叫住了所有三部族的人,这边逐月宫的人自然也停了手。
序临再转身对上少年,粲然一笑道:“看在之前的情分上,能不能点到为止?”
少年的眼眸却露出一抹令人费解的笑意,眼底能窥探到他们之前所发生的事,但一定不是什么令人快意的记忆。
少年对身后的妖灵一挥手,他们便很听话地退至那睡卧狐狸背脊之处。
“那就看你够不够格了。”
就在少年一个不明笑意后,一个闪身便朝序临欺近,这时才看清,少年的铠甲下有一条狼尾。
两人便在天空上“打”起来了,但是这个打……似乎又有点叫人无语,与其说是打,个人觉得,追打更贴切点,一个追一个打……
序临是银楚宸,又不完全是银楚宸,他没有银楚宸的魂元,有的是银注入给他体内的灵力,可这个东西和魂力不同,很不同。
灵力在他身体里就像是一个皮球里面的气体,漏一点就少一点,少一点就瘪一点,而有魂元者,就像一个湖中的源泉,你去一点他立马就给你蓄一点。
他体内的灵力足够逃命,要说打那可是万万打不得的。
少年自然是恼火,愕然道:“我叫你给我打,你为何一味地躲闪?”
序临一边闪躲一边叫屈道:“我也想啊,可我势力不允许啊!也不能傻站着给你打,就这样你要是能打到我,也算你赢了如何?”
少年怒不可遏,叱道:“千年了,依旧是个无赖。”
说着更是拼尽全力,朝躲闪如鬼魅的序临追去。
序临玩了命的逃,还不忘反驳道:“说清楚了,我可是付了你约,怎么就个无赖了?”
白墨在半空中一招,将“困灵”阵打下,眼看着下面大司马已经慢了下来。
南擎空率领众位大修自圈外,对圈内的大司马不断催发魂力,犹如万剑灵光齐齐射向圈中的人。
大司马的反应此刻要比南擎空等人慢上许多,抵挡不及,怒骂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可那大司马话还未说完,已被南擎空的麒麟穿胸而过,瞬时倒在了阵中气绝。
南擎空得意之色刚展露几分,却不料自头顶而来的劲风,将他们几个站在圈外毫无防备的人,击退了数十步,众人纷纷抬头看去,皆是一脸的惊恐。
白墨与另一位大司马端立在困灵阵上空,大司马立于白墨身后,嘴唇一动:“破阵”,就见白墨重复道:“破阵”
地上的那道符阵,应声暗淡了下来,转而消失掉了。
南擎空看着自上空缓缓落地的白墨——是白墨没错,却又感觉不是。
殊不知就在白墨腾空布下困灵时,神色一变,身体一个旋转端立在空中,犹如被定格住一般,一动不动,而那双一眼蓝色一眼黑色的眸子,竟迅速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变成了白仁。
事发突然,序临不及细想,也顾不上少年的纠缠,一个坠落堪堪落到南擎空身侧。
当他对视到白墨的眼眸时,更是一脸惊愕,随即追来的妖灵少年,亦露出吃惊神情,死死盯着白墨,早已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南擎空从惊悚之中回神,愕然道:“她这是怎么了?”
序临不答,他听不见所有的声音,这一刻他比谁都要惊恐,眼前的白墨,浑身皆被一股极强的怨念包围着,身体表面还腾着一层黑红紫三色雾气。
那双眼眸此刻变成了三色瞳孔,就定定站在刚刚结阵之中,目光透过一圈面色皆惊恐万状的人,望着极远极远的地方,远方好像有他翘首迎盼的东西,即便三色瞳孔诡谲如梦魔,但每一个盯上那双眼眸的人,都觉得那里面有化不开的悲伤。
红叶的神情也十分难看,迅疾走到阵结边缘,望着白墨的神情,心中的一个疑窦,居然霍地解开。
他记得在离叶居,白墨第一次高烧不醒时,银楚宸与他都从白墨体内,探到一股很诡异的灵力,但是他们均猜不出是什么,只以为是体内魂元被封印的缘故。
可此刻他才惊愕地察觉,他与银楚宸居然如此大意,竟然没察觉出有这么一种可能——
鬼怨!
序临喉结耸动,眼里全是绝望,噬血渊的血咒——鬼怨!
同时远在千里以外的银楚宸也为之一振。
与白墨一同落地的大司马命令道:“……杀了他们。”
雀白白厉声喝道:“小心。”
他也算是活了几千年的人了,虽然不完全清楚这东西是何邪物,但也曾听过操控之术,大司马那句话,俨然是对白墨发号施令。
大家立即警觉,只见白墨的目光在大司马话语刚落,已将满眼的悲伤收尽,继而化成锐利如刃的狠厉,径直朝着序临一掌袭去。
白墨手中带着冷光,欺至序临面门之时,一条红鞭,突然将那只手自手臂处缠绕了几圈,朝着一侧拽去。
这是血饮手中一丈红,也算是上等武器,可她依旧觉得难以压制自那手臂传来的暴戾气息,不由得只能极速朝后退去。
南擎空与雀白白紧跟而上,不料被操控的白墨厉害了不知多少倍,两人掠出几步,就被一股巨大的魂力撞了回来。
序临早已乱了方寸,只见一侧的少年先抢身上去,淮天玄留下诸位猎师,自天空而来,也朝白墨袭击而去,同时山与海出现在南擎空身侧加入了其中。
金辞仲断了一手,修为大损,但即便他没有断手,目前这局势他也插不进去。
雀白白,血饮,还有南擎空,甚至那少年皆不是泛泛之辈,但左右前后夹击,也没近身到白墨咫尺。
对金辞仲来说,眼前这是千年难遇的高手过招,可他却无心感叹,甚至令他这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有了强烈的恐惧感。
由于整个场地上的魂力波十分强大,金辞仲的身子在不住的抖动,不止是他,他能感觉脚下那块巨大的玉盘,跟着那睡狐亦在颤抖。
毛豆脖子上的绵绵第一次感觉到恐惧,毛豆忙转而朝着白墨之前设下的符阵之中跑去,他最爱的就是绵绵,他不能要她觉得害怕。
可进入阵中才发觉这里的恐惧气息更甚,哭的哭叫的叫,于是又立马双手摸在胸前的绵绵安抚道:“不怕,不怕……有我在,不怕,不怕哈…….”
下有灼浪岩火如地狱煎烤,上有肆虐灵光如华庭碧空,地狱,天堂在这个狭小却浩渺的世界尽显。
血红是天上光,银白是地上霜。
天地像是被人击穿了一个窟窿,不断地冒着血,四处再无生机,大地在悲泣。
所有站在凌驾上空的人,不论是狐族还是妖灵族,此刻满眼无望地望着由红河流去的远方,望着下方那毁天灭地的一团白光,他们眼眸之中却无半点光亮。
世界就此沉沦,他们即将毁灭,他们不惧生死却知生死,这一刻仇恨,已经被死亡气息吞噬,他们眼里再无仇恨,可也再无其他。
此刻要是谁能一声大叫:“我们要活下去,杀了我们的仇人,就能活下去。”他们依旧会被惊动,惊醒…….还是要不顾一切,拼尽全力也要杀死自己眼中的敌人。
活着毕竟是一件好事。
天地像颠倒了,上空的人海犹如榛榛莽莽的丛林,此刻悬浮在了天空,而蓝天白云还有红霞却跌入尘土。
万物死寂,唯有灵力裂空声此起彼伏。
先从那团刺眼的白光中飞出来的是血饮,一个惊人的魂力将她打飞了出来,若不是序临反应极快,抓着她急转一圈将那个冲击力卸去大半,血饮这才得了空隙调动魂力,凌空几个翻转才稳稳落地,免去了她直接被打入红浪岩火之中。
山与海也被打飞了出来,倒在一侧昏厥过去,紧接着那少年被打了出来,他身影如箭矢般飞出,竟又突然止住去势,一个箭矢又飞进光团之中。
大家相继负伤,一部分人转而纷纷朝一侧的大司马攻去,这大司马本就奸诈,有傀儡在,岂会有他动手的可能,转而对白墨命令道:“对我动手者……杀!”
这话一出,一侧那团光,霍地淡去,南擎空与雀白白纷纷痛叫一声,人已给打了出来,两人如犁耙一样将脚下的白玉犁出了两条深壕。
序临骤然色变,一个附身朝着圆盘边缘扑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了跌出圆盘的南擎空的手。
南擎空一时被打出,魂元在短时间无法催动,若没有序临,他只能跌落到下方的红河之中。
南擎空眼眸之中的惊恐之色不多,在抬头看将序临那一刻,已将那不多的神色扫去,明朗一笑道:“下次,我请你喝酒……”
序临青筋直冒,咬紧牙关死死拽着悬挂在外的人,心中却很是无语,这人和银楚宸很熟么?
序临憋着气,没有问,生怕一松气就抓不住,这白玉本就光滑如镜,当下他双腿虽然死死按压在地面,但是依旧没有着力点,要是再不拉上来他都觉得自己也要被拽下去。
“那……只……手……给我。”
序临自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已经感觉自己身体朝前滑了点。
南擎空反倒不那么紧张,嘴角还挂着一抹傲笑,“好。”说着便将另一只伸给序临。
却不料就他这一下,序临神色骤变,原本红至脖子的脸一时更红,眼眸之中却全是寒意。
南擎空整个身子突然朝下掉了一点,而就是这一点,他在抬头时,发觉序临整个上半身都跟着自己下来了。
南擎空急忙将伸出的手又放下,埋怨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再说一字,直接松手算了。”
这话不是从序临口中出来的,而是从上方序临身后,序临此刻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突然缠绕住,并朝后拽去。
南擎空听出谁的声音,笑得更深大声道:“血族长,你可抓紧啦!回去我也请你喝酒啊!”
这话刚说完,身子便顺着序临拽着的手一起朝下跌去。一时南擎空与序临神色大变。
“最……毒…….妇人心啊……”
长空中一声大叫,南擎空嘴巴还没合上,序临以为就这样玩完了。但他抓着南擎空的手依旧没有松,幸好没松……
一个落起,他们两人便被一鞭子带回了圆盘之上,只见南擎空贴在玉面上,不停地抚摸着地面,满眼皆是孩子回到母亲怀中的欣喜。
雀白白方才被打出要比南擎空好,朝着睡狐山体一侧,端端被山体给接住,虽不至于掉入岩浆之中,却也是一时起不来了。
血饮收了手中一丈红,眼眸冷冽如刀锋,追问道:“最毒什么?”
说罢却不看南擎空直接朝着白墨攻去。
此时南擎空才自地面爬起,对着已经和白墨交上手的血饮喊道:“哪里是最毒,你听错了,是最美……”
说着已经微微调整了下气息朝白墨而去。
此刻真不是能轻松聊天的时候,他还不想死在魔化的白墨手中。
而白墨全然魔化,哪里还有半分意识,当然,即便他有意识也认不出与他对招的少年,一招将他打出,少年却依旧不死不休般弹了回来。
就在南擎空催出手中魂力之时,白墨端端将十几人同时打出的十几道魂力,徒手接住,那十几道如闪光电掣,呲呲啦啦灵流乍现的魂柱挡在胸前,却半点也不吃力。
天空上的商枝与听施等管事太阳穴隐隐凸起,十分紧张地观看着下方的战局,就在此时商枝激愤道:“此时尚有一搏。”
说着便要朝下跃去,却被听施阻止住道:“以我等修为只会添乱,不可莽撞行事。”
话刚落下方金辞仲便动手了。
他与商枝一样也觉得终于找到了机会,身影闪现一下消失在原地,眨眼已经转到白墨此刻暴露出来的背部,本想偷袭,不料耳边传来序临的暴喝声,“小心。”
可惜……
金辞仲神色一滞,双目凸出,白墨松手,金辞仲重重倒在地上,已命丧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