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鲤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惊讶发现自己迷迷糊糊间,竟然已经被从山顶转移到一个古香古色的精致房间中。
“发生了什么?这是哪?”
老鲤四下观察环境,发现周围同伴都已经消失,只余下他自己。
“梁洵?齐言?年小姐?”
面对眼前的怪事,老鲤不敢贸然行动,鬼鬼祟祟对着周围不停喊话。
可是空荡荡的房间中,别说其他人的回应,就连老鲤自己的回音都没有。
这种情况不由得让老鲤吸了一口凉气。
“这叫什么事儿,梦里爬山是一次,现在又是一次,难道这次也是梦?”
老鲤抓了抓脸,面对这群神仙的斗法,他一个凡人被牵扯其中,是真的毫无反抗之力。
“差不多吧。”
一个男子的声音突兀地在房间中响起。
老鲤被吓得一个激灵,仔细辨认,心底更是直冒凉气。
他发现那说话之人的音色,与自己竟然别无二致,两人之间仅有语气上的区别。
“你是谁?”老鲤顺着声音向屋内屏风后看去。
“你应当早已猜到了。”望回答道。
老鲤舔了舔嘴唇,经过短暂的天人交战,还是选择走过屏风,直面对方。
屏风挡住了光线,让本就不算明亮的房间更加暗淡,一张桌子,一副棋盘,一名隐入阴影看不清面孔的人,构成这屏风后的全部。
只是即便对方的样貌看不真切,但老鲤又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
那人分明就是另一个自己!
“请坐。”望邀请道。
老鲤稍作迟疑,最终还是坦然入座。
贸然触怒对方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趁着对方似乎还算平和,尽量拖延时间才是正道。
见老鲤这般配合,望心情明显愉悦了几分。
“先生找我有事?”老鲤试探道。
望淡淡道:“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另些事,比如我为何会用你的形象。”
“用便用了,咱也不敢找你收肖像费不是。”老鲤讪笑,“不过既然你已经提起,能否为我解惑一二?”
“你于我有用。”望大大方方给出答案。
“什么用?”
“你的身体,你的身份,你的血脉。”
老鲤:“……”
有时候,他觉得对方也没必要这么直白。
他第一次怀念起跟人谈生意时,那些曾经讨厌的弯弯绕绕话术。
“大家都是炎国人,说话还是含蓄些吧。”老鲤干巴巴尬笑着。
“呵,说真的,这样子说话感觉还真不错。”望也跟着笑起来。
老鲤怔了怔,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
他仰起头,明明看不清对方隐入阴影的脸,可他的目光却好似可以穿透一切,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
“你在学习齐言阁下。”老鲤肯定道。
“可惜,有些东西我注定是学不来的。”望突然拿起一枚棋子,“手谈一局?”
“围棋吗?我可不擅长这东西。”老鲤自觉跳过刚刚的话题,“如果是五子棋的话,我倒是会一些。”
“可以,反正这所谓的棋,规矩都是人定的,下什么棋都只是在既定规矩中厮杀罢了。”
望一枚黑子落在棋盘正中心:“你若是愿意,大可你下你的五子棋,我下我的围棋。”
老鲤嘴角抽搐两下,老老实实按照围棋规矩落子。
黑白二色的棋子互相落下,棋盘两侧的人都不再开口,似乎完全沉浸在这棋局之中。
过了片刻,老鲤眼睁睁看着望一枚黑子落下,终于忍不住有些牙疼道:
“你这个人,下棋不讲章法啊。”
“因为你太弱了。”望说得直白。
老鲤一脸被伤到自尊心的表情,手中也开始没有章法,落子变得随意。
“你确定要这样?”望问道。
“如果我输了,会怎样?”老鲤反问。
“输便输了,一局游戏罢了。”
望的回答让老鲤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望拉着他下棋,背后潜藏的深意就是一局定输赢,一旦他输棋,望就直接将他夺舍。
看出了老鲤的疑惑,望解释道:“齐言说过要保你。”
闻言,老鲤直接将棋子往棋盘上一丢:
“你既然这么说,那就好办了,我认输,不玩了。”
望也不恼:“那我们便要在这里等待许久了,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你在等什么?”
“等齐言和我那三个妹妹处理好我准备的小礼物。”
“什么礼物?”
“一次太傅希望的大考,一次齐言收集到身边那群人的自省。”
“听不懂。”
“你不需要懂。”
望伸手在棋盘上一扫,棋盘上的残局顿时清空。
“再来一局?”望邀请道。
老鲤看着空荡荡的棋盘陷入思考。
正当他准备伸手去拿棋子时,两人所在房间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有人吗?”
齐言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老鲤脸上一喜。
望则忍不住轻咦一声,问道:
“你为何现在就找上来了?外面那些人和事,竟然没有牵扯你的脚步半分吗?”
齐言走过屏风,看见眼前棋局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走过去挤开老鲤,一屁股坐在望的对面:
“笑死,你也不看看咱们在哪。”
望明显感到不解:“这尚蜀取江峰,除了我那妹妹,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在意?”
“你也说了,这里是取江峰,是山里。”
齐言捏住一颗白子,示意望可以先一步落子,同时笑吟吟道:“你想用那些人的安危牵扯我,但你绝对想不到,你注定牵扯不住我。”
“为何?难道你并不关心那些人是否无法通过自己内心的审问?”
“非也,只是因为,我是山里灵活的狗。”
“……”
望和老鲤同时陷入沉默。
片刻后,望询问道:“你又迷路了?”
齐言一瞪眼睛:“你这人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妹妹刚才可在身边呢,我怎么会迷路?
我是专门让令送我进来的,至于梁洵等人,我并非不关心,而是不担心。”
“有趣。”
望不再追问,再次手执黑棋,落子天元。
在他落子的瞬间,齐言握住自己指尖的白子,另一手抓起棋罐,将其中白子哗啦啦尽数倒在棋盘上。
望和老鲤眼睁睁看着那枚黑子被白子淹没,同时傻了眼。
“你……你这是做什么?”望不解道。
“当然下棋啦,接下来该你了。”齐言理所应当道。
“不是,你这叫什么下棋?”
“抱歉,我是玩万宁围棋的。”
齐言嘴上说着抱歉,手上动作一点不慢,探手直接抢过望眼前的黑子棋罐:“刚刚那招叫天地大同,现在这招叫滚打包收,你若是再犯一会楞,我的射子法就要蓄力完毕了。”
说话间,齐言重新展露自己刚刚拿起的那枚白子,屈指蓄力,遥遥对准望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