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卧室内,光线昏暗。
洗漱完的裴郁刚迈出浴室,就被秦申翊扯着往床榻的方向去。
方才已经胡闹过一番的被褥被收拾干净,地上堆叠的衣物也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裴郁靠在床头的软垫上,秦申翊凑过去把脑袋枕在他的怀里。
裴郁摸了摸秦申翊的头发,道:"擦得挺干。"
他和秦申翊结婚之后,才知道这人不是个仔细的人。
每次洗漱完头发都擦得不够干爽,免不了第二天容易头疼。
这些日子以来,裴郁也算是一点点把秦申翊这个小毛病改正。
"再不改,耳根子都要起茧子了。"秦申翊笑着说。
他把自己的手抬起,转而去握住裴郁的手。
十指交握,指腹相贴,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裴郁顺着秦申翊的动作,注视着两个人交握的手。
"七爷。"
秦申翊倏地道:"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裴郁鼻腔里哼出一声温和的应声。
秦申翊的视线落在虚空:"我不是真正的秦家少爷。"
他的话语平静,直入主题。
秦申翊说完这句话后,浑身的肌肉都不自主的绷紧。
他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几乎不能跳动。
喉头的梗塞感让他唇齿之间弥漫着苦涩的味道。
然而背后拥抱住他的人,好似没有任何讶异一般,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一下。
就在秦申翊不知如何开口时,裴郁倏地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打算就这样一直骗我一辈子了。"
秦申翊愣了,转过头去看裴郁。
裴郁的面部轮廓都笼罩在卧室床头台灯那暖黄色的光线下。
秦申翊唇瓣翕动:"你早就知道了?"
裴郁的眉眼弯弯,缓缓点头。
裴郁道:"我第一次去李家园,见你登台唱戏时就知道了。"
"如何知晓的?"
"水乡软语,何其醉人,秦先生唱起来,却带着一股子西北的凌冽气息。"
秦申翊:"……很明显么?"
组织短时间内的培训,虽然不能尽善尽美,但也是十分可以学到八九分。
裴郁摇头:"也没有,是我看的多。"
秦申翊听见这话,眼中那最后一点旁的情绪也消散了。
似是明白过来裴郁早就知道自己什么样,秦申翊也干脆不装了,眉眼间那阴鸷的气息缭绕,眼神几乎要把裴郁吞吃入腹。
秦申翊指尖戳一下裴郁的胸口:"七爷这么会说情话啊。"
裴郁挑眉:"有么?"
"有。"秦申翊侧着头,吻上裴郁的唇瓣,而后那和裴郁十指交握的手压住裴郁的手到了柔软的床垫上。
一吻结束,裴郁的鼻尖和秦申翊的鼻尖相触,呼吸纠缠不能平复。
秦申翊盯着裴郁的眉眼,继续问:"七爷,那次在李家园我给你包扎时,你就是在试探我了吧?不然怎么会问出,我的包扎手法和军校学生相似这种问题。"
"冤枉,我分明是被你意外划伤了,疼得不行看你包扎那么熟练问一问……哪知道,你没说啊。"裴郁指尖挠了挠秦申翊的手心。
裴郁唇瓣还有些红,秦申翊又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秦申翊:"那时我还没嫁给你,怎么知道七爷你可不可信?自然不会说出实情。"
裴郁:"哦,原来你那时候还没信我呢。"
他说着降低了语气,似是很委屈。
秦申翊:"……"
裴郁唉一声:"李家园同床共枕那些日子,你的床底下甚至还藏了个军火库。"
秦申翊:"……没有那么多,枪和几把刀而已。"
裴郁:"而已?"
秦申翊松开抓住裴郁的那只手,在裴郁的注视下挪到了床的另一边,而后撩起床褥,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
下一刻,裴郁就看见秦申翊抱着一堆东西挪回来了。
裴郁:"?"
裴郁想过秦申翊藏了不少东西,但没想过有这么多。
秦申翊把这些东西往裴郁面前一扔。
"这次没了。"
裴郁看了看那些东西,又看着秦申翊。
那些冰凉的东西实在是说不上多温柔,但秦申翊这种献宝似的哄小孩的方式实在可爱。
随后裴郁忍俊不禁道:"原来秦先生是属仓鼠的。"
"放回去吧,搁在帅府没人敢乱动。"裴郁说。
那些东西都是如今市场上难求的好东西,秦申翊收集起来肯定是费了不少劲。
秦申翊靠回裴郁身边,半晌后道:"裴郁,我现在很高兴。"
"我本来,一直在想要不要和你说清楚我的身份,但我一直没有这么做。"
"不是我不敢,而是因为我不能。"
"我不只是我自己,我的身后有千千万万的兄弟。"
"我的爱,我的生死,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我没有资格去拿他们来赌,赌你是不是真心待我,可以接受我的一切。"
"但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说吗?"
秦申翊把裴郁的手拿起,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今日r国人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害你,是因为他们怕你。"
"你隐瞒了鹌雀的身份,并一直暗中保护我们组织的潜伏人员。"
"支援我军西北战事的那批军火也是你暗中遣人低价出售的。"
"裴郁,你和这个世道里的任何得势者都不一样。"
"你的血是滚烫的,我感受的到。"
"所以我信你,信你爱我,更爱这个国家。"
他赌的不只是裴郁的爱。
他更赌的是,裴郁的热血难凉。
朦胧光线笼罩在二人身上,那再次交换的接吻,不带一丝情欲,满是虔诚。
裴郁亲一下秦申翊的耳垂,道:"秦先生,你听见了么?"
"我们的两颗心在接吻。"